14.

二零一五年十二 月十五日，早上十點十七分，天氣晴。

龍一站在警察局裡的澡堂裡，說是洗澡不如說是為了讓自己清醒一點，龍一他已經有四十個小時沒有閤眼。自從女兒去世後，龍一就常常失眠。四十個小時，五十個小時不睡覺都是常事。每個正常的成年人每天需要八個小時的睡眠時間，龍一覺得自己好像是一個星期只睡八個小時。

失眠症，嚴重的失眠症，已經好多年了。龍一從來沒有想過去醫院治療自己的失眠症，他認為這是他應得的報應。龍一不信鬼神，他不認為這是上天給他的懲罰，這是自己身體對自己的報復，沒能做好一個父親，一個丈夫的報復。這是良心在作祟，還是愧疚感在作祟呢？龍一不知道，從墓地回來，龍一的心情就一直很糟糕。最近不知道怎麼的老是聽見有人叫自己爸爸。

那是女兒的聲音嗎？龍一站在澡堂裡，用手擦去眼睛附近的不知道水，還是淚的液體，過去這麼久了，我好像連女兒的聲音都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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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

龍一沒有理會這個只有他才能聽到的聲音，靜靜閉上眼，用手拍了拍自己的腦袋。聲音不見了。

兩天來，龍一一直忙於調查週六，舊城區的那場交通意外案子，那個死者死的很安詳的案子。死者蘇雅去世時，臉上那一抹滿意的微笑，到現在龍一還記憶猶新。

專案組分成三個小組，第一組去調查肇事車。這是也龍一自己帶的小組。透過週六晚上城市裡監視器，龍一他們雖然發現肇事車的車牌號。可車牌號是外地，沿海地區的車輛，離本市很遠的一個城市的車牌。那不歸龍一他們管理，想查雖然不麻煩，但比較費時又費力。龍一不認為這輛車是從外地來的，如果自駕遊的怎麼可能下著暴雨還要出去呢？買的寶馬，怎麼會住在舊城區的賓館裡呢？如果是家裡突然發生急事，坐飛機會可比開車快多了。

到頭來，正如龍一所想的，車牌號是假的，偽造的。那個車牌號的車根本沒有來過本市。

肇事車是一輛名牌寶馬車，龍一本以為本市擁有這種車的人應該會很少，誰知道在車管局登記的車輛，竟然有幾千輛之多。有點小錢的市民都貸款或者月供來買這車，他們這樣活著不累嗎？還是說我不習慣，現代社會這種花明天的錢，圓今天的夢的消費方式。

一家一家的去查顯然不可能，肇事車用的假車牌，那肇事車應該是一輛被盜的汽車。警察們順藤摸瓜，查了一下，最近有沒有寶馬車被盜的案件。

兩個星期前，有一輛同型號的寶馬車的車主來報案。說他昨天晚上喝醉酒後，躺在寶馬車裡睡覺，醒來時發現自己躺在公園的草坪裡睡覺，寶馬車不見了。

警方為了安全起見也調查了一下被盜車車主，在十二月十二號當天一天的行程。因為總有些人汽車被盜後，來警察局報案，私下找到車後，又不到警察局裡銷案。被盜車車主很有可能私下找到自己的車，在十二月十二號肇事逃逸後，用汽車被盜作為證據，作為自己不是肇事車司機的說辭。

調查下來被盜車車主有充分的不在場證明，車主不可能是兇手。

這輛被盜竊的寶馬車應該就是‘12.12’事件中的肇事車，可是當時駕駛的人是誰呢？龍一用毛巾擦乾自己頭髮，被盜車最後一次出現在警方的監視器裡面，是在十一月二十九號新城到舊城的隧道口，之後就在也沒有出現過。而肇事車最早出現在警方監視器裡的時間就是十二月十二號，當然不排除肇事司機還有其他偽造的車牌。被盜的寶馬車是白色的，肇事車是黑色。在這兩個星期裡，汽車的顏色變了，車牌號也變了，很專業。

龍一穿上衣服，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警察局裡沒有放自己刮鬍刀，現在自己的鬍子已經有兩三釐米了，下去去理髮店剃了吧。看這個情況肇事司機很有可能就是盜走車的犯人，或者購買的黑車的顧客。舊城和新城之間，有一片上世紀國營企業的舊工廠，已經停止運作，新城建設規劃沒有把這一片規劃過來，十幾年過去，那裡已經成為無人問津的地帶。把車開到那裡改造，的確是個聰明的想法，那裡是個好地方。不知道小陳帶人在那有什麼發現？

龍一走出警察局，來到理髮店裡刮鬍子。躺在椅子上，閉上眼，不知不覺的龍一就睡了。龍一是理髮店的老顧客，或者說龍一一家都是這裡的老顧客，龍小魚還活著的時候，龍一的妻子經常來警察局裡找龍一，所以也經常來這家理髮店理髮。所以龍一對著裡有幾絲熟悉的好感，離婚後，前妻基本上拿走了她和女兒所有東西，現在家就只是一個有七十年產權的房子。

理髮店老闆是個五十多歲的老大爺，老大爺很早就知道龍一是個好警察，從龍一還是小警察看到龍一他家破人亡，再到現在。老大爺不由得嘆了一口氣，看到龍一睡著了，沒有叫醒他，把店門關上，掛個休息牌子，自己去房間裡看電視。讓龍一他自己慢慢睡。

專案組的第二組是調查死者，蘇雅生前的活動，平時接觸了什麼人。第三組則是調查死者的老公韓隳。這兩組龍一併沒有太多的參與了，他現在就是在等著屬下的報告。不一會兒，龍一的手機響起，龍一立馬起身，拿出手機，接通。

“誰？”龍一皺了皺眉頭，想不到自己竟然睡著了。

“龍隊，我是小陳。”

龍一想起幾個小時前，自己命令小陳去新城區和舊城區之間的地區，查查有什麼線索，便很疲憊的問道：

“有發現嗎？”

“龍隊，你還沒休息？”

“睡了，幾個小時，有發現嗎？”

“有。”

“我馬上過來。”龍一直接站了起來。

“別，別，龍隊你不用過來。”小陳怕龍一一會兒會開車過來，因為太過疲勞發生什麼意外，所以連忙拒絕，“我馬上就回來，我也派人守在這了，再說二組和三組也快回來了，到時候一起彙報吧。你就不必來了。”

“真的嗎？”

“真的。”

“好吧。”龍一是有點疲勞了，所以同意了。龍一看了一下店裡，除了他沒有一個客人，自己這邊透過門上的玻璃看到木牌上面寫著是‘歡迎光臨’四個字，那從外面看應該是‘休息’兩個字。老闆也真捨得，關門讓我睡覺。龍一對著電話說，“我在理髮店裡，到了來這叫我。”

“好的。”

龍一躺下又睡去。

沒多久，大約一個小時後，小陳來了，叫醒了龍一。二組，三組的人已經在辦公室裡龍一了。龍一敲了敲理髮店老闆的門，告訴他自己回警察局了。

老闆坐在椅子上，看著老版的西遊記，點了點頭，告訴龍一，讓他離開時，把外面大門上的牌子，翻一翻，翻成‘歡迎光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