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是傍晚，西邊的彩霞絢麗，美得像一隻正在展翅欲飛的火鳳凰，看的讓人心醉。

鳳柒現在才發現，她似乎很久沒有認真仰頭看過天空了。

以前還在山裡和師父一起住的時候，她經常爬到道觀最高的瓦頂上，就這樣子躺著吹著涼風，看天空，看星星，看月亮。

那時候的生活無波無瀾，歲月靜好地過著，就好像山裡的花草植物。

是董君臨打破了她的生活寧靜，讓她從植物性變成了動物性，開始過著各種波折動盪的生活。

重生後穿到這個身體，原本以為可以像個普通少女一樣，過著普通的生活，沒想到，事兒更多了，一件接一件，讓她應接不暇，曲折離奇到她自己也想不到，連抬頭看看天空，低頭看看腳下草地的時間都沒有。

“有什麼感覺？”

X先生微微側臉，看到她的神情有點隱晦不定，關切的問。

“突然有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鳳柒盯著那在微微隨風而動的彩霞說道，“我彷彿有好幾百年沒有看過天空了，在思考自己忙忙碌碌，奔波不休到底有什麼意義，好像連自我都要失去的樣子。”

“哈哈——”

X先生大笑，“人生本來就如此，除非你能像我這樣子，有永遠都不消逝的歲月，無牽無掛，做什麼都可以慢慢來。”

“那你覺得你快樂嗎？”

鳳柒轉臉，眨眼看向X先生問。

“我的生命那麼長，你覺得我有所謂快樂與不快樂嗎？只有短暫的人生，才需要快樂度過每一天。”

X先生說道，“不過，在這漫長的歲月裡，最可怕的是孤獨感。”

“話說，你除了我，是不是基本沒有其他朋友？”

鳳柒其實對X先生不大瞭解，不瞭解他日常幹什麼，有什麼人際關係，生活在哪裡。

“嗯。”

X先生說道，“沒朋友，沒親人，沒戀人。”

“為什麼呢？”

“別看我活了上千年，以為我什麼都看得開，不在乎生離死別，實際上，我很在乎的。人的壽命太短了，我不能忍受一一失去，最後只剩下自己，所以寧願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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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先生說道，“所以，我連你都不怎樣多靠近。”

“嗯，我以前曾經養過一條狗，無論我怎樣努力，它的壽命也只有那幾年。在它死了之後，我一直難過了很久，再也沒有辦法去養那些壽命比我短的寵物了。”

鳳柒表示理解。

“所以，別人羨慕我可以不老不死一直活到天荒地老，實際上我自己也不羨慕自己，那種走在人群中的無限孤獨感，足以殺死了我的內心。”

X先生苦笑著說，“所以我看到一條以前的蛇，都很開心，迫不及待的想要見到它，但是一見到它，卻又沒有什麼感覺，根本無法彌補那孤獨感的空洞。”

“在這個世上，難道只有你一個殭屍？”

鳳柒問，“你不可以找和你一樣長命的殭屍做朋友做戀人做親人？”

“不止我一個，但是，能被我遇到的，都被我殺死了。就算不殺死，他們也無法做我的親人戀人朋友，我永遠都只能是孤家寡人。”

“孤家寡人？這話說得你曾經是這皇城裡的主兒一樣。”

鳳柒揶揄說道。

“其實，我以前還真是這裡的主兒。”

X先生從瓦頂上坐了起來，環視著眼前這雄偉大氣的皇宮，“以前更孤獨，所能活動的範圍只有這四方城，所能見到的人，都是各種有心思的人，沒意思。”

“見過皇上，願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鳳柒怪聲怪氣的說道。

“鳳愛卿平身，賜座！”

X先生裝模作樣，竟然真的是有著帝王的威嚴。

“X，我很好奇，你到底是歷史上哪一個皇？”

鳳柒驚奇的問。

“在一場大火中失蹤的那個。”

“啊？”

鳳柒立馬反應到他說的是哪個了，“想不到啊，世人都以為他被燒死了，結果卻變成了不老不死的殭屍，活上了上千年。”

“如果我在那時候死，也就不用忍受這漫長的孤獨寂寞，還有思念。”

X先生聲音變得有點沙啞，像強行在壓抑著內心的痛楚。

“因為愛情？”

鳳柒看向他，“那是哪個妃嬪？”

“是我父皇的妃子。”

X先生的臉上，竟然泛起了一抹異樣的色彩，彷彿被彩霞染紅了臉頰，一雙深目盪漾著某種情緒。

“呃？這在古代是大逆不道的吧？”

鳳柒有點驚訝了。

“嗯。”

X先生點點頭，“所以我們兩人雖然互相相愛著，卻彼此剋制，一直不敢做出過分的行為，直到那天，我們兩人都喝醉了酒，控制不住在一起，剛好被母后發現，母后讓人把她縊死在我的面前，我的心也死了，放火想要燒死自己，卻被一個殭屍咬了，他把我扔了出去，然後他自己在裡面把自己燒成了灰燼。”

“唉——”

鳳柒嘆了一口氣，“那殭屍應該也是活夠了，才想要把自己變成灰燼的吧。”

“嗯，後來，我也曾經無數次想要把自己燒死，但是被烈火焚燒的感覺實在是太痛苦了，也就一次次的逃離。”

X先生說道，“如果我的那個她能和我一起變成殭屍，或許就算讓我活上一萬年，我也不會寂寞。”

“不一定，愛情這東西是有保質期的。說不定你們兩人不是偷偷摸摸，而是真正的能相處在一起，不用幾年就互相厭倦，因愛生恨呢。”

鳳柒說道，“有時候，得不到的東西才是美好的。特別像你這樣子，時間越長久，留在記憶裡的東西，肯定是淘汰掉所有不好的，只留下美好的，再加上濾鏡美化。於是，你就覺得這世間只有你和她的愛情是最美好的，她永遠不可替代的，你永遠就只能在回憶著她的一些片段中活著，永遠都不能開啟心扉去尋找新的愛情，永遠讓自己孤獨寂寞。”

X先生微微的怔了怔。

他活了上千年，這個道理他也是知道的，只是放在自己的身上，就迷惑了。

“那你說，我應該重新去開始一段戀愛嗎？”

X先生轉過臉來，棕色的瞳眸凝視著鳳柒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