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生很快過來給祁慕顏檢查，她身體除了一些營養跟不上之外，沒有別的什麼問題。
至於心理上的問題，一時半會兒那也是看不出來的。
何況，祁慕顏根本不願意給他們窺探她內心的機會。
一輪檢查下來，醫生將情況匯報給坐在客廳沙發上的韓旌羽。
“韓先生，大致情況就是這樣。祁小姐身體上沒什麼大礙，除了……”醫生頓了一下，“至於心理上的問題，還需要後續慢慢開導。”
醫生倒是覺得奇怪，平日裡韓先生對祁慕顏那是寸步不離地守著。
可今日祁慕顏醒來，他甚至都沒有進去看她。
坐在客廳裡的韓旌羽，面色沉冷，一副並不在意祁慕顏是否醒來的模樣。
“嗯，我知道了。”韓旌羽神色淡淡，“那件事……千萬不能讓她知道。”
“是，我們明白。”醫生慎重點頭，心裡頭也是唏噓。
先前祁慕顏流產，送來醫院已經太晚。
為了保住大人的性命，清宮的時候傷及子宮，導致祁慕顏以後都不能再懷孕。
這件事一直都瞞著，韓旌羽下了死命令，不準讓任何人透露給她。
祁慕顏在失去一對雙胞胎之後心理出現了問題，如果知道自己以後都不能懷孕，那就是雙重打擊！
醫生默默地退出了病房，將空間留給韓旌羽。
彼時，蕭南溟從裡間出來。
出來的瞬間，蕭南溟就感覺到了韓旌羽身上散發出來的，濃濃的敵意。
“小七睡著了。”蕭南溟說了一句，打破兩人之間的僵局，“聽說你把和小七有點關係的人都叫來喚醒她，結果都沒用。”
韓旌羽眼神瞬間沉了下來，冷眼掃視蕭南溟。
如果眼神可以殺人，那麼蕭南溟大概已經死了一百遍。
“你不用跟我強調是你喚醒了她。”韓旌羽聲音中透露著涼意，讓套間客廳裡面的溫度瞬間下降。
蕭南溟輕笑一聲，道：“你就不好奇我跟小七說了什麼，她才會醒過來？”
說不好奇，其實是好奇的。
但韓旌羽臉上並沒有表現出任何想知道的神色。
蕭南溟開了口，說道：“我跟小七說，韓旌羽有了新歡。”
“……”韓旌羽差點沒被蕭南溟這話給懟到吐血。
他說什麼？
跟祁慕顏說他有了新歡，然後她就醒了過來？
“你真有意思。”韓旌羽聲音冷冷的，警告蕭南溟別亂說話。
“我騙你幹什麼，先前我的確是跟小七那麼說的。你自己也知道，小七心裡有多煩你和別的女人有牽扯。”
所以在知道了他有了新歡之後，昏迷了將近四個月的祁慕顏，忽然間就醒過來了？
韓旌羽冷哼一聲，真不知道是該高興還是該生氣。
“你不好好在國外管理的公司，等到有朝一日衣錦還鄉，現在跑回來幹什麼？”韓旌羽並不想繼續在剛才那個話題上，真的很煩了。
蕭南溟臉上的表情暗了一些，“除了你和小七之外，沒人知道我回來。我本來是打算回來看看她就走的，現在她醒了，我過兩天再走。”
“這裡不需要你。”韓旌羽的意圖很明顯，讓蕭南溟趕緊滾。
“需不需要，不是你來斷定的。”蕭南溟聲音中透露著堅定，“我先前就告訴過你，如果小七在你這裡過得不快樂，我還是會爭取她的。現在小七不僅過得不快樂，而且還是失去了她努力想要留下來的孩子。韓旌羽，你帶給小七的，只有痛苦。”
甚至在她昏迷不醒的時候，只有“韓旌羽有新歡了”這樣的話才能刺激祁慕顏醒過來。
她心裡，得多沒有安全感？
想到這裡，蕭南溟心裡就很不舒服。
換做是以前，韓旌羽肯定會對蕭南溟說的話進行反駁，告訴蕭南溟，這個世界上能讓祁慕顏開心的，就只有他韓旌羽。
但是現在，韓旌羽還真的說不出那些話來。
經歷過種種，祁慕顏現在不僅不快樂，還失去了孩子，失去了懷孕的資格，心理也出現了問題。
他帶給祁慕顏快樂了嗎？
沒有。
韓旌羽開始懷疑自己是否真的能給祁慕顏快樂。
只聽著蕭南溟說：“你的一廂情願自以為是，最終會害了小七。如果你真的想要她快樂，就該給她自由。”
韓旌羽沉默了。
見韓旌羽沉默了的蕭南溟並沒有再咄咄逼人，他只是讓韓旌羽認清楚現實。
而後，蕭南溟離開了醫院。
……
祁慕顏並沒睡著。
昏迷了幾個月，讓她徹底睡夠了。
不過身體沒什麼力氣，她只能靠在病床上，想著前些天來發生的那些事情。
懷孕、流產、自殺……
一切都像是夢一場，但手腕上幾條清晰的疤痕提醒著祁慕顏那些事情是真實發生的。
她哭，她鬧，她覺得老天爺對她不公平。
她覺得老天爺給了她一個神級開頭，後來卻慢慢地收走了她擁有的一切。
拉大提琴的天賦，至親摯愛的人的關心，她的孩子，她的驕傲，她的自尊……
【新章節更新遲緩的問題，在能換源的app上終於有了解決之道，這裏下載 huanyuanapp.org 換源App, 同時查看本書在多個站點的最新章節。】
可這些，真的是老天爺收走的嗎？
是她自己，把一手好牌打成現在這樣。
“咔嚓——”
病房的門被人從外面開啟。
祁慕顏慢慢轉頭，看到站在門口的韓旌羽。
他小腿的石膏已經拆了，走路雖然還有一些異樣，但並掩蓋不了他渾身散發出來的魅力。
不過，臉上卻多了一份滄桑的成熟。
“你腿好了？”祁慕顏輕聲開口。
“差不多。”韓旌羽走進來，“餓了嗎？”
“沒有，也沒什麼胃口。”祁慕顏答。
兩人之間的對話很簡單，很直白，也很陌生……
像是剛認識的人，也像是相處久了之後的無言以對。
韓旌羽走了進來，站在祁慕顏病床床尾。
他身姿挺拔，一身剪裁合體的西裝將他的好身材展現得淋漓盡致。
病房內並未開燈，昏暗的環境著實有些壓抑，倒是與韓旌羽低沉的表情相得益彰。
“顏顏……”
“韓旌羽……”
兩人同時開口，在這並未開燈的病房內，顯得默契十足。
他們兩倒是許久許久沒有這樣的默契了。
“你先說。”韓旌羽道，不是謙讓，不過是不想先開口罷了。
“沒什麼，就是覺得……我可能需要一個心理醫生。”祁慕顏主動提了這件事，“我承認，先前所表現出來的我沒事我很好，都是我裝的。我不好，非常不好。”
在她終於承認這個事實之後，祁慕顏心裡舒坦了許多。
原來，承認自己心理有病，並不是什麼羞於啟齒的事情。
“好。”韓旌羽點頭，“我去安排。”
“你想跟我說什麼？”祁慕顏問。
韓旌羽頓了頓，有些話像是怎麼都說不出口，但卻不得不說。
“我知道你很不開心。”韓旌羽開口，聲線清冷。
但一般這樣的開場白，就足以說明接下來說的事情，會很重要。
祁慕顏仔細聽著，沒有贊同，也沒有否認。
“剛才聽蕭南溟說，在你清醒之前跟你說的是‘韓旌羽有了新歡’。”說道這裡，韓旌羽自嘲一笑，“在你昏迷的這段時間裡面，我幾乎天天跟你說話，星闌來了，你父母和弟弟也來跟你說過話。但都沒有讓‘毫無求生意識’的你，醒過來。”
偏偏一句韓旌羽有了新歡，讓祁慕顏清醒過來。
“顏顏……”
“韓旌羽，現在孩子沒了，我也沒有非要和你在一起的理由了。”祁慕顏搶在韓旌羽前頭開口，“以後，我們還是當普通朋友吧。”
或許是知道他要說什麼，所以她才會搶了先。
當祁慕顏說出口的那瞬間，韓旌羽也是松了一口氣的感覺。
原來，費盡心思也想要在一起的人，說出放棄的時候，竟然是如釋重負的感覺。
韓旌羽的心沉了沉，說道：“好。”
以前，他們每一次的分手都會吵個沒完沒了，不死不休，用盡全身力氣，終究還是藕斷絲連斷不乾淨。
這一次，他們心平氣和，沒有爭吵，沒有指責。
因為，都累了。
也許分開，對他們來說才是最好的。
韓旌羽說雙手撐在床尾的欄杆上，說道：“但是，在你心理問題解決之前，我會陪著你。”
或許，這是韓旌羽最後能為祁慕顏做的了吧。
祁慕顏想說不用了，既然都已經是普通朋友，真的沒必要陪著她去做那些心理治療。
但是，她沒說。
或許，從戀人到朋友這個階段，他們都需要慢慢來適應。
要慢慢接受，陪他們走到最後的人，並不是彼此。
從此以後，他們只是普通朋友，對方的喜怒哀樂與他都不會有任何關係。
他們活在彼此的朋友圈裡面，可以看到對方朋友圈的更新，可以互相點贊。
只是，他們的生活再也和對方沒有任何關係。
他們是要學著當最熟悉的陌生人的呀。
祁慕顏想到這裡，就覺得心臟很疼，像是被人鑿開了一道口子一樣，有無數雙手在將傷口撕扯開。
鮮血淋漓，格外滲人。
“嗯？”韓旌羽問了一聲，等待祁慕顏的回答。
她點點頭，算是同意。
終究，他們兩人以後還是要天各一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