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怡佳對人家後院裡面鶯鶯燕燕爭寵的事情完全不感興趣，李玥很是為這些少年的歌舞技藝驕傲，她倒是有點好奇這些少年的歌舞技藝水平究竟如何。

反正自己又不是這場宴會的主角，剛剛也算是同主家打過招呼了，只管吃飽喝足之後，早些躲回艙房之中將這滿頭的負累都卸下去。

“娘子稍微慢點吃，你睡了那麼久，腸胃功能比較弱，吃點酥爛容易消化的東西比較好。”百里錦邊說，邊用公筷夾了一塊燉的酥爛的蹄髈放到了沈怡佳的碟子裡。

沈怡佳好半天才明白過來那句娘子是在叫自己，嘴裡的食物險些噴了出去，忍不住嗆咳起來。沈怡佳下意識地從懷中摸出一塊帕子來，身子扭轉到一邊，用帕子捂住口鼻，抬起另一條手臂，用廣袖遮住了臉，悶悶地咳了幾聲。

這一整套動作，沈怡佳做的如行雲流水一般流暢，想是烙刻在骨子裡的習慣。李玥的眼睛微微眯了起來，危險的感覺一點點從他的眼底蔓延出來。

“若華啊，你雖然出身永州張氏，到底跟了賈似道這個殺才這麼多年了，倒被帶著俗氣了許多，竟然連吃飯的禮儀都生疏了。”高朗月頗為嫌棄的看了沈怡佳一眼，無比熟稔地吐槽起沈怡佳。

沈怡佳此刻並沒有把注意力重新放到食物上，倒是將高朗月的話都聽請出來，眨眼間她就成了出身永州張氏的張若華。能夠數得上名號的望族世家大都會舉薦自家的子弟入朝為官，沈怡佳久居長安從未聽過永州張氏的名號，也未識得哪家的夫人是出身於永州張氏。

賈張氏這個出身顯然是高朗月所杜撰出來的，又直接以名字相稱，更顯得同沈怡佳的關係不一般，自然也就能夠解釋的通高朗月為何要與賈老爺和賈張氏同行了。

百里錦極為賣力地配合著高朗月的演出，將手裡的筷子放下，雙手握成拳頭，放在膝蓋上，略有愧色道：“娘子下嫁於我，這些年又一直跟著我到處跑商，當真是辛苦了。”

高朗月冷冷哼了一聲，不再看百里錦，對李玥說：“沒有歌舞的宴席算不得好宴席，想必紫綺已經準備好了。王爺，咱們還是專心欣賞紫綺的舞蹈和朱翎的歌聲吧。”

“高先生說的極是。”李玥忙應聲。

守在門口的侍從便彎腰進門，將紫綺要表演的曲目通知樂師們。

很快，清脆的竹笛聲悠揚響起，然後古琴配合著竹笛的曲調跟了上去，接著是琵琶和羌笛等等，一樣一樣的樂器都加了進去。

所有樂器一起演奏的時候，朱翎在曲子的一個氣口處接了進去，開始演唱。紫綺也在這時上場，他每一步都踏在樂曲的節拍上，跟朱翎配合的天衣無縫。

朱翎的歌雖不及高朗月的清婉動聽，但帶著一股天然的活力，唱的極穩。紫綺的舞熱烈奔放，帶著一種妖異的活力，像是一條巨大的紫色的蛇，隨著舞蹈動作不斷地散發出危險的氣息，偏偏又帶著致命的吸引力。

沈怡佳從未見到過誰能跳出這樣的舞來，紫綺的腰彷如無骨，不，不只是腰，他整個人都好似沒有堅硬的骨頭一般，每一處都能靈活地舞動。

不只是沈怡佳為紫綺的舞蹈震撼，就連高朗月也忍不住去一下下輕拍著桌案為紫綺打著節拍。

朱翎的歌聲確實很美很動聽，但在紫綺驚心動魄的舞面前，便成了陪襯。整個宴會廳中所有的人都成了紫綺的陪襯，眾人彷彿都化成了沒有生命的雕像，襯托出紫綺的生命綻放的如此熱烈。

紫綺的舞也美在存在強烈的反差，他的人沉穩內斂又端方有禮，他的舞卻熱情奔放又充滿誘惑，他的人就像在碧落上修行的清冷神仙，他的舞卻像在黃泉之中誘惑著世人的精怪。截然相反的兩種氣質在紫綺的身上卻能統一在一起，給看過他舞蹈的人帶來巨大的衝擊。

朱翎的歌聲攀上了一個高峰，然後開始慢慢回落。樂曲也換了一個節奏，漸漸變得舒緩柔和起來。紫綺的舞也跟著變得柔美了許多，但其中所表現的生命力絲毫不弱於剛剛節拍密集的時候。

舒緩輕柔的樂曲伴奏其實更考驗舞者的能力，紫綺在這一段樂曲中的舞蹈依然靈活輕盈，每一個動作都跳得完美，溫柔中帶著線條感和力量感。

終於，樂隊中只剩下竹笛在演奏，朱翎也唱完了最後一句，歌聲漸漸轉低。紫綺一個完美的旋身，折腰向後，然後身子轉了半圈維持住一個側伏的動作收尾，緩緩閉上眼睛，完成了舞蹈。

竹笛再演奏一次主旋律的變調，然後緩緩收低聲響，這一場樂舞表演正式結束。

“紫綺的舞蹈當真妙極，可為天下第一舞，連我亦不能預期比肩。”高朗月首先稱讚起紫綺的舞蹈。

“能夠得到張先生的肯定，也算紫綺多年的苦練沒有白費。紫綺，你想要什麼賞賜，本王都依你。”李玥也覺得今日紫綺的舞跳得格外的好，紫綺能到高朗月的認可，他亦覺得面上有關。

紫綺沒有動，依然保持著側伏在地上的收尾動作，竟然連謝恩都忘了。

“紫綺？”朱翎有些驚慌的又換了一聲紫綺。他離紫綺最近，可是紫綺整個舞蹈過程中並沒有表現出來什麼異常啊，就跟他們平時練習的時候差不多。

“紫綺，王爺都誇你了，張先生都稱讚你為天下第一舞了，趕快謝恩啊。”見紫綺沒有反應，朱翎以為是自己的聲音不夠大，就又提高了些音量大聲催促著紫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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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綺不動不出聲，依然沒有任何反應。這實在太奇怪了。

“朱翎，你去看看紫綺怎麼了。”李玥終於發話了。他原以為是因為這幾日自己一直都在圍著高朗月轉，冷落了紫綺，紫綺是在故意鬧點小脾氣，但此刻發現事情根本不是鬧小脾氣那麼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