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依然目若朗星、溫文爾雅、帥氣非凡。

馮太後嘴角笑了笑，她從櫃子裡取出收藏好的鳳凰金簪，然後戴在頭上。

似是拓跋濬就在身旁，溫柔笑道，“好看。”

“好看嗎？”馮太後對著鏡子問道，她還不忘左右對著鏡子照著看。

“好看。”耳邊真的傳來聲音。

馮太後心中一驚，頓時轉頭看。

見得的正是拓跋濬，她立即激動地上前去，直接撲進他的懷中，她看著他，抬手就撫上他的容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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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是那時候的眼，鼻是那時候的鼻，薄唇還是那時候那般，真的是他。

拓跋濬笑著看她，眼神溫柔，抱著她，寵溺不堪，“你瘦了。”

“想你的。”馮太後臉上帶著幾分羞澀靦腆，宛若時光退回至三十年前。

“呵，這話，朕愛聽。”拓跋濬輕聲笑，牽著她的手，放在自己的手心。

他抬眸，看她。

馮太後也看著他，微笑。

“想好了？”小半晌之後，他問。

“嗯。”馮太後點了點頭，“讓你久等了。”

“不久不久，朕一直都看著你，陪著你呢！”他笑，揉了揉她的手，然後又輕輕地拍，“這手還是那般的小，朕愛得緊。”

馮太後臉上微紅，羞得說不出話，偎依在他的懷中。

拓跋濬抱著她，吻了吻她的額頭，“這些年，辛苦你、也委屈你了。”

馮太後看他，含淚搖了搖頭。

翌日清晨，趙繼虎進太和殿內殿，看著帳裡睡著的馮太後，隔著紗帳，見她盛裝和衣而睡，有些驚訝，但，並未多想，輕輕呼喊，“娘娘？娘娘？殿外馮皇後和高貴人在候著請安了，您看……”

他等著馮太後說話，以往的，要麼說“打發了她們”，要麼的是“讓他們候著”，然後等會再讓她們進來請安。

但是過了許久，依然沒有聽到馮太後有個動靜。

趙繼虎心中生疑，他抬頭再看馮太後，輕喊道，“娘娘？娘娘？”

但是喊了幾聲，都不見人有個動靜。

趙繼虎這時候想起了當時江沾和馮太後的對話，他上前看，然後小心翼翼地拉開紗帳。

只見馮太後一臉慈祥地睡在床榻上，盛裝、也盛妝，雍容華貴，美豔不失，堪比天仙少女，而她的嘴上，正打橫咬著一支鳳凰金簪。

趙繼虎知道的，這金簪，乃是文成帝拓跋濬當時送給馮太後的定情信物。

趙繼虎慌了，他伸出手，顫抖著去探向馮太後的鼻息。

“啊！”趙繼虎頓時驚得屁股尿流，連滾帶爬滾出內殿，“太、太后……崩了！太后崩了！”

頓時，整個太和殿的人全都慌了，亂了！

在上朝的拓跋宏聽到馮太後駕崩，慌得直接從龍椅上跌下來，滾爬著撲到太和殿去……

拓跋宏在馮太後的床榻旁找到了遺旨，書之金冊，安排了她自己的後事。

遺旨上寫明：她死後，第二個月才進行安葬，並且例行節儉，無論是陵寢設施還是棺槨建造，都不能勞民動眾浪費錢財。陵寢內不設定明器，至於素帳、縵茵、瓷瓦等等物品，也不放置明器。

馮太後的死令拓跋宏痛不欲生，五日滴水未進，渾渾噩噩，哀悼不已，江沾和群臣見他如此，心急如焚。

江沾將馮太後駕崩的訊息帶給馮妙蓮，馮妙蓮聽了之後，抬頭看著他。

他站在馮妙蓮的面前，沒有說話。

他說三日，真的三日，馮太後就死了。

“江沾……”馮妙蓮盯著他。

江沾行禮，一言不發。

“你用了什麼辦法？”馮妙蓮問道。

“臣只是將星象告訴她而已。”江沾目光凜然，言辭剛正。

但下一瞬，他笑了。

他竟然笑了。

在那刻，他身邊似乎春風拂來，千樹萬樹梨花盛開。

馮妙蓮從來沒有看過他笑得如此燦爛，她驚愕了，但隨即，她害怕了。

原來一個天使做出惡魔行徑的時候，是那麼恐怖。

她驚得說不出話來，呆呆地看著他。

江沾很快收了笑容，恢復了神態，似乎剛剛微笑的人不是他。

“皇上他五日滴水未進，痛不欲生。”江沾說道，他皺了皺眉，然後跪下，“請娘娘，勸他。”

馮妙蓮看著江沾，低聲喃喃，“思遠大哥……”

江沾再拜，然後起身，離開。

下午的時候，馮妙蓮扮做小太監，跟著江沾入宮見拓跋宏。

拓跋宏頹廢地在太和殿裡守著，呆呆地坐在那裡，一動不動。

馮妙蓮進去的時候，就是看到他好像是入禪坐定一樣。

“皇上。”她急急地喊了一聲。

拓跋宏聽著聲音，抬頭看她，當看到穿著小太監服飾的馮妙蓮的時候，他驚了，“潤兒！”

他立即狂奔過來，一下子擁著馮妙蓮入懷，“潤兒！潤兒！”

馮妙蓮抱著他，“在，我在。”

幾日的壓抑終於在這一刻得到宣洩，拓跋宏伏在她的肩膀上哭了起來。

他知道馮太後終究要走的，只是，未曾想過真的如此痛不欲生。

他已經失去了一個至親至愛之人，他不想再失去馮妙蓮。

馮妙蓮擁著他，任由他哭了許久。

“朕，朕沒有她了……皇祖母她……再也不會叨擾朕了……”

“朕以往恨她對朕嚴苛，而今想起，朕卻希望她能再嚴苛一些……”

“朕恨她絕情待你，但……朕還是想她……對不起，潤兒！”

知道，她都知道。

她怎麼不知道？

他是明君，他是孝子。

馮妙蓮也抱著他哭了起來，兩人抱著哭成一團。

哭完之後，等到情緒穩定了，馮妙蓮才輕輕地撫摸著他有些邋遢的容顏，“記住姑母的教導，完成她給你的囑託，實現你和她的願望。”

拓跋宏含淚點點頭。

關於馮太後的葬禮和陵墓，高閭、遊明根等鴻儒重臣等多方面都請求拓跋宏按照馮太後的金冊遺旨辦，但是拓跋宏仍然堅持將墳陵拓寬六十步，實際上這是國君才享有的葬禮規格，可見拓跋宏對馮太後的尊重。

一個月後，十月底，馮太後被安葬在她生前選定的墓地——方山永固陵，但是沒有和文成帝拓跋濬合葬。拓跋宏為了表達自己的孝敬，在永固陵東北約一里處的地方開始建造了一座壽宮，意味著死後也將埋葬在那裡，以陪伴撫養自己成長的祖母馮太後。

馮太後的死對拓跋宏是個嚴重打擊，但有馮妙蓮暗中輔佐安慰，總算走出，繼續朝政的改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