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洛生看到齊簡的表情則是截然不同，他笑著坐在了齊簡的對面。

縱使這麼多年過去了，他依舊是儒雅溫和的表情，“Jane，你能見我，我真的很高興。”

“蘇洛生。我只是覺得有些話應該跟你說清楚才對。”

齊簡的面色並不和善，蘇洛生坐在她的對面，心中也是清楚她為什麼要找自己出來。

“在你說之前，能不能先聽我說幾句話。”

齊簡的內心是拒絕的，因為她一直都在聽蘇洛生說話，從自己被蘇洛生發現的那一天開始，隔三差五的懺悔日，她就一直是在扮演聆聽的角色。

原本想要拒絕，但是齊簡想了想，還是算了，畢竟今天要跟他徹底說開，就當做是她做的最後一次聆聽吧。

看到齊簡點頭，蘇洛生回以微笑，

“我已經想通了，讓你原諒我這件事情，光是透過我的言行，是達不到效果的。所以，我願意為了你做一些事情，只要你是想讓我去做的。”

齊簡眼睛方亮，“是真的嗎？”

還以為這次總算是找到了關鍵點，蘇洛生也興致勃勃地說，“你說，只要是你想要做到的事情，我一定竭盡全力，幫你完成。”

“那我可就說了。”

“請說出來吧。”

“我求你以後不要再來找我了，我已經原諒你了。”

蘇洛生的眼神瞬間就暗淡了下去，“這……你真的這麼厭煩我嗎？”

“蘇洛生，”齊簡的神情柔和了許多，“真正厭煩你的人不是我，而是你自己。”

這麼長時間以來的聆聽，齊簡其實已經懂得蘇洛生所糾結的事情。

從頭到尾都是他無法忍受自己被華欣利用的事實，他厭惡這個愚蠢的自己，也厭惡這個一心想要復仇的自己。

他想要的根本不是齊簡的原諒，而是自我原諒。

在齊簡說完這一番話之後，蘇洛生愣在了原地。

“哪怕是我再聽上五年你的懺悔，你也會覺得你得不到我的諒解。而實際上呢，你知道的，打從我肯聽你懺悔的第一天，我就已經原諒你了。這件事情已經困擾你這麼久了，能不能放開手，讓這件事情過去，完全是看你自己肯不肯放過你自己。”

齊簡的這一番話說的十分明白，如果說以前在國外，她能夠幫助蘇洛生聆聽，算作是對蘇洛生的一種體諒。

但是，現在的她生活本來就捉襟見肘。

再加上，她是真的不希望蘇洛生再攪和到她在B市的生活裡面了。

可以預見的，蘇洛生的臉上充滿了挫敗感。

“我究竟，如何才能原諒我自己。”

“蘇洛生，你有沒有考慮過，放下這段仇恨呢？”

他突然抬起頭，眼神也犀利了起來，“你是說，想要讓我放棄對秦予澤的憎恨，還有對大哥的懷念，這不可能。”

“逝者已逝，”齊簡嘆了一口氣，“我跟你一樣，以前曾經深陷在復仇的支配之中，沒有辦法脫身。那個時候的我，真的恨不得跟仇人玉石俱焚。”

蘇洛生贊同的點了點頭，曾幾何時，他也想過要跟秦予澤同歸於盡。

只是心中對秦予澤竟然還有很多兄弟之情，是他更加無法原諒自己的。

所以，他選擇了協同華欣一起報復，如果最後不是他出手，想必他會輕鬆很多。

可是，誰成想，最後居然被華欣擺了一道。

當復仇不能成為他的人生寄託時，齊簡出現了，他希望透過得到齊簡的原諒，得到新的精神寄託。

哪怕是齊簡說過很多次已經原諒他了，但是他堅信不可能。

而當齊簡說，絕對不原諒他的時候，他反而覺得開心，因為那種執念，終於有了可以發洩的地方，就是彌補齊簡。

“但是，有什麼用呢？你的仇人死了，你的親人就能夠活過來嗎？”齊簡搖頭，“我知道簡單的道理誰都會說，只是真正跟你親近的人，是希望你能夠更好的活下去，替他們去感受他們不曾感受的世界，替他們去完成那些他們不曾完成的夢想。你是替大哥活下去，而不是苟且偷生。”

齊簡凝視這蘇洛生，“我這樣說希望你能懂，因為我已經言盡於此了。”

“Jane，我還有一個問題想要問你。”

既然已經決定要跟蘇洛生做個結束，那麼齊簡當然不在乎多回答他一個問題了。

“你有沒有恨過我？”

聽到他說這個事情，齊簡突然笑了起來，“你知道恨的對立是什麼嗎？”

蘇洛生微微一愣，“是愛？”

“沒錯。正是因為之前付出過無比的愛，可是到頭來卻被辜負，卻變成了一空，所以人的感情才會產生那樣多的仇恨。而我跟你之間，從來都沒有這樣的愛。無論是親情，愛情亦或是友情。”

蘇洛生的嘴角帶著苦笑，其實他一早就明白，他們之間的關係，對於齊簡來說，也不過只是合作關係，除此之外，什麼都沒有。

“你知道，我有時候真的很羨慕肖毅南。”

齊簡挑眉，或許這就是蘇洛生不惜拋棄紳士風度，但也要跟肖毅南一較高下的原因。

“羨慕？”

“是，我羨慕他能夠以朋友的身份站在你的身邊。哪怕他的身份，其實應該在你的對立面。”

齊簡立刻懂了，因為肖毅南的姐姐是秦予澤的後媽，按照常理來講，她們之間才是永遠都不可能成為朋友的人。

“肖毅南，他跟一般人不一樣。他是真的活得通透的人，也或者是說，活得自私的人吧。”

“不管怎麼樣，過去的時間裡，真的很謝謝你。”蘇洛生緩緩站起身，然後對著齊簡鞠了一個九十度的躬，“雖然在你心中，我們之間的關係很薄，但是，請相信，在我的心中不是這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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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曾經被她的才華與能力驚豔，只是在復仇的那些時光裡，他離她原來越遠。

最後，再也追不上了。

“蘇洛生，保重。”

齊簡對他報以微笑。

蘇洛生也回以微笑。

“齊簡。”

在她出門離開之前，蘇洛生還是叫住了她，“不管什麼時候，如果你有困難，我都可以成為幫你去解決的那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