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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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晌,謝安突然仰天大笑起來,原來自己從一開始的計劃就落入她的眼中。

她卻用這種態度來看自己,到底把他當做什麼?

蠢蛋嗎?

他猛地站起身子,原本想將香囊丟掉,可是揚起手,他卻並沒有動手,而是將香囊攥入手心,漆黑似墨的雙眼中浮沉著誰也不懂的情緒。

謝姝蘇,很好!

你真的很好!

我絕對不會放過你!

第二日一大早,謝安與謝姝媺身著便衣揹著包裹走出謝府大門,沉舊的馬車早就候在此,馬伕上前恭敬道:“少爺,小姐,咱們走吧。”

謝姝媺嫌惡地盯著眼前平平無奇的馬車,道:“大哥,這馬車這樣差勁,裡面也沒有香爐,我不想坐!”

“我們是去反思,而不是去享樂。”謝安淡淡道,他將行囊放上馬車,“快走吧。”

謝姝媺只能皺著眉頭坐上馬車,剛坐上便皺起了眉頭:“也沒有墊子,好硬!大哥,我去求父親給我們換一輛馬車!”

“大姐,有馬車就不錯了!你還真當你還是往日那個高高在上的大小姐嗎?”不遠處突然傳來尖銳的聲音,謝姝媺蹙眉,掀開簾子循聲望去,只見一襲粉衣的謝姝儀趾高氣揚地站在不遠處,“認命吧!一年之後,誰還記得你!”

“你!”謝姝媺咬住了滿口貝齒,“你也不要得意的太早了!風水輪流轉,保不準哪日你又要乖乖對我卑躬屈膝!”

“妹妹就拭目以待了!”謝姝儀卻不依不饒地命婢女送來了一盒精緻的點心,得意洋洋道,“大姐,我特意給你送來了些吃的!畢竟你去莊子上就沒有這些點心了!”

謝姝媺斜睨了一眼點心,她從前何時將這些東西放在眼中,唇邊不由揚起一道冷厲的弧度:“不勞妹妹費心了,我就算餓死也不會吃你的點心,馬伕,我們走。”

馬蹄聲聲,車輪滾滾,一輛不起眼的馬車緩緩消失在了富麗堂皇的謝家門口,仿若從未出現過一般。

臨湘院。

正廳之中,聽雪感激零涕地跪在地上,恭敬地朝謝姝蘇磕了幾個頭,道:“奴婢多謝小姐搭救之恩!”

“不必客氣了。”謝姝蘇神情溫和,蘭若忙上前拉了聽雪起來,笑嘻嘻道:“若不是你趁機將那個銅盒和破衫放入大小姐的房中,恐怕大小姐的詭計就成了,我們要多謝你才是。”

聽雪臉上的疤痕雖然塗了藥膏,但是依舊猙獰可怕,她搖了搖頭:“我若是不這樣做,恐怕遲早也要死在攬月閣!二小姐,奴婢現在只想出府,再也不想當奴婢了!”

謝姝蘇輕輕頷首,如雲已經拿了一個香囊過來,裡面裝有銀兩與幾張銀票,她落落大方道:“咱們小姐都給您準備好了呢!裡面的銀兩足夠你家人將你贖出去,也夠你生活上十年普通日子。”

聽雪眼前一亮,她收下香囊,朝謝姝蘇連連叩首:“奴婢多謝小姐,多謝小姐!”

謝姝蘇上前扶起她,微笑道:“你不必這樣唯唯諾諾了,我不是大小姐,有那麼多規矩,從今往後你就自由了,回去吧。”

聽雪千恩萬謝地下去了。

她剛下去,謝姝蘇臉上的笑意就沉了下去,蘭若見她有心事,好奇道:“小姐可有心事?”

謝姝蘇臉上再無半絲笑意,她的眼睛散發著冷寂的光芒,如同黑色的夜幕布著微弱的星光。

“從今往後,這府裡我就沒有了對手,但是今後我們要去的是建康。建康的人們自認為是貴族世家,個個蠻橫無禮,你們去了之後可要小心行事,否則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她的語氣很認真,似乎在訴說一件很悠遠的事情。

“小姐怎麼說的好像自己曾經去過一般?”蘭若好奇道。

謝姝蘇的臉上難得地流露出一絲傷感,曾幾何時,她在建康是個出了名的笑話,受盡人欺辱白眼,更見多了貴族世家的荒唐兇殘。

自己尚還不願回想那些過往,如今自己卻馬上就要進入那個佈滿詭譎陰暗的城池中了。

前世她進入建康便再未曾再離開過,受盡欺辱之後最終死在了皇宮之中,這一世,不會了!

她狠狠地捏緊了寬大衣袖下的手指,骨節分明的手指關節微微發白,蔥管似的指甲深深陷入了掌心,竟硬生生被折斷在手心!

謝鯤的身子將養了兩日,便要上路了。

那日早晨,風和日麗,晨光微熹,鳥雀在綠蔥蔥的枝椏上嘰嘰喳喳地歌唱,謝府們的下人都候在了大門口,全都屏息站立,身形穩健,不敢有絲毫失禮之處。

青石板街道上人潮如海,因著謝鯤是百官之首,所以今日的陣勢也特別大,十數輛馬車與五百名侍整整齊齊地從街頭延伸到了街尾,怎麼也看不到尾。

謝姝蘇正在與老夫人與沈岫和告別,她今日穿著一襲嫩綠色的衣衫,微風襲來,衣衫微動,與垂柳交相輝映,清麗出塵。

老夫人道:“蘇兒,到了建康不比在陽翟,你且要好好照顧自己!”

說罷,她身後的李嬤嬤捧上厚厚一疊銀票奉上,恭敬道:“二小姐,這些都是老夫人的一番心意呢,怕您到了帝都建康被人嘲諷,所以準備了這些銀票給您打點關係用。”

“多謝祖母!”謝姝蘇心中升起暖暖的感動,這就是家人的感覺麼?

能夠牽掛她,怕她過得艱難所以提前為她準備好一切,無條件地對她好,這種感覺,真的很好。

“蘇兒,孃親沒什麼可以給你的。”沈岫和面色發紅,她本就是溫順的性子,平時寬仁待下,並沒有積蓄,她將自己手中的不起眼的衣衫遞給謝姝蘇,“這是孃親親手為你所制的衣衫,雖然比不得丞相大人給你的布料好,但都是孃親的心意。”

蘭若如雲分別接住了銀票與衣衫,謝姝瑛面紅耳赤,將手中的一支紫玉蘭花髮簪塞至謝姝蘇手中:“二姐,之前因著我母親病重,所以我也沒什麼世間添置什麼首飾,這支髮簪是我這兩日匆匆去買的,希望你不要嫌棄。”

謝姝蘇微微一笑,將髮簪別至自己髮間,笑盈盈道:“好看嗎?”

她這態度就證明她願意與謝姝瑛親近,謝姝瑛臉上一紅,道:“好看……”

這時,侍從小心翼翼地上前提醒謝姝蘇時間已經到了。

謝姝蘇擦去眼角的淚珠,含笑盈盈道:“祖母,孃親,你們也多保重。”

說罷,她朝著馬車走去,踩著小廝的背上了馬車,掀開簾子不忍地看著府中眾人。

自從謝姝蘇出生以來,沈岫和就沒有與謝姝蘇分離過,此時她再也強忍不住不捨與悲傷,退到人後用帕子輕輕擦拭著眼淚。

謝姝蘇心中發酸,她放下簾子,正欲闔眼沉思,突然有人猛地一把掀開了馬車簾子,輕快喊道:“謝姝蘇!”

她猛地睜開眼,眼前卻一下子出現一張她此生都不想見到的臉。

來人頭戴金冠,身著玄紫色織金遊鱗宮錦大袖袍,一雙瀲灩波光的雙眸似醉非醉,以邪魅玩味的眼神看著謝姝蘇。

“淮宣侯?”謝姝蘇對上他流光溢彩的雙眸,一雙泛著迷霧的雙眸乍然泛起波瀾,“你來做什麼?”

“也沒什麼事情,就是本侯在陽翟玩膩了,現在想去建康我們家的宅子上住些日子,所以與你們謝府一起同行。”

裴珩一邊說著,一邊臉上的神色逐漸陰沉了下去,“怎麼?你這不情不願的表情是不願意嗎?”

謝姝蘇不想找麻煩,搖頭道:“奴家怎麼敢?只是淮宣侯您為何來掀奴家的簾子?”

“本侯的車太空了沒意思,反正你也是一個人,不如本侯就與你坐一處吧。”

裴珩說著就往車上爬,卻被不知從哪裡出現的謝裒在身後一把揪住了衣領:“淮宣侯既然無聊,本將軍就給你找幾個美姬解悶,請吧!”

裴珩並未練過武功,哪裡是謝裒的對手,整個人如同老鷹提小雞一般被謝裒掌握在手心。

而他身邊的惡奴雖然平日橫行街頭,但是看著是大將軍謝裒親自動手,都不敢站出來幫他。

“謝將軍,你真是多管閒事!”裴珩拼命掙脫,卻被謝裒一把將外衣撕破了一條,他收不住力氣,狼狽不堪地跌坐在地,頓時哀聲慘叫。

謝姝蘇看著跌坐在地上的裴珩,忍不住微微一笑,原來這個天不怕地不怕的裴珩對上謝裒也無計可施啊!

裴珩原本還在惱怒,但他看到謝姝蘇露出明豔的笑容,不由微微一愣,道:“美人,若是博得你一笑,本侯再跌倒十次八次也心甘情願!”

謝裒橫在了他面前,遮擋住他瞄向謝姝蘇的目光,臉色陰沉幾乎能滴下水來:“淮宣侯,謝府的美姬任你挑選,勿要覬覦本將軍的女兒!”

他最是討厭裴惟其那暴發戶的氣質,哪知生出的兒子比他更是厭惡,好色之徒!

他焉能讓自己的女兒落入他的魔爪!

裴珩一拍屁股站起身,雖是開春,他卻自以為瀟灑地開啟摺扇輕搖,只可惜衣衫撕裂髮絲凌亂,著實可笑。

“胭脂俗粉,怎及得上蘇兒國色天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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