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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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朕說,朕不願呢?”顧含章壓下心中的蠢蠢欲動,凝眉冷笑。

謝姝蘇卻絲毫不在意他的冷淡,她俯身半蹲在他的面前,抬首深深地凝視著顧含章,語氣嫣然,“我知道是我傷透了你的心。我從前從來不覺得自己做錯什麼,可是見你痛苦,我也心如刀割,顧含章,我曾說過你是我的知己,我不想看你瘋魔,看你成為暴君。”

話說出口,她頓覺肉麻得緊,便眨了眨雙眸。

顧含章睜眼撞入那雙雲遮霧掩的雙眸之中,只覺得心思都被她看穿了去。

他站起身推開了謝姝蘇,不願再看她一眼。

他曾經那般信任她,那般依賴她,當初是她伸出手,將他從萬丈深淵之中拉了出來,可也是她,將他狠狠推了出去,並且殘忍地在他心上劃上了幾刀。

他不願意再去相信她。

“朕在這世上再不需要人在乎,也不需要所謂知己。”

“好。”謝姝蘇面露失望之色,她站起身,語氣淡然道,“你若再也不願相信我,也是我自己造成的。”

她雖然儘量平靜,卻還是難掩語氣中的失望。

天色已暗。

顧含章挑眉,華髮被風吹得飛揚起來,在暗灰色且稀薄的空中猶如銀色利刃,劈開漆黑的夜色,也劈亂三國之間的安穩。

大祁。

身體虛弱的裴珩正坐在世子院中,燭光閃爍,映得他的神色詭譎陰暗,斜斜上揚的丹鳳眼中含著淺淺的冷意,將他的怒容全然映於世人面前。

“世子,就連我如今也得了訊息,大夏皇帝如今為了一個妖女誅殺太后全族。”他說幾句話便氣喘吁吁,面色蒼白如紙,毫無血色,“那個妖女是誰你我都心知肚明,可你為何此時還能夠安穩坐在這裡?”

顏卿之好整以暇地翻著手中的書卷,神情寧靜清逸,“淮宣侯身子看似已經病入膏肓,還這般關心我的未婚妻,真是多謝。”

“你!咳咳……”裴珩頓時想要指責顏卿之,剛剛怒聲說出一個字,便被一連串的咳嗽聲給淹沒了。

顏卿之斜睨他一眼,這才將手中的書卷放下,“我自有打算,倒是你,如今身子這般孱弱,恐怕醫官們都告知你已經藥石無醫了吧。”

裴珩的雙眸中燭光跳躍,病入膏肓卻風姿不減,身上的紫衣映襯得他膚色如雪,身上不見當初的鋒芒,反而溫潤沉凝,皎如皓月。

他淺笑一聲,竟有風流絕豔之姿,“這五石散,竟是如此要命的東西,可笑大祁名士仍舊趨之若鶩。咳咳,顏卿之,若不是我如今身子不允,定會親自去大夏搶回蘇兒,哪裡容得顧含章欺辱她!”

“顧含章不會欺辱她,他雖無恥,卻有軟肋,就是蘇兒。”顏卿之挑眉,目中是掌控一切的自信,“你倒不如想想你的身子吧。”

裴珩不知顏卿之到底是哪裡來的自信,他微微蹙起眉,道:“顏卿之,在你心中,蘇兒到底是何物?為何她被人擄走,你卻毫不在意?”

顏卿之揚起唇角,並沒有答話。他從腰間拿出一個黑色瓷瓶丟給裴珩,“這是大越神醫白黎開出的藥,對你有好處,你回去服用,待調理三個月後再尋醫官問診便是。”

裴珩接過那瓷瓶,疑慮道:“這是什麼?”

顏卿之冷冷吐出了幾個字,“醫治你的藥。罷了,我也累了,你回去吧。”

“醫治五石散的藥?”裴珩臉上閃過一絲驚訝。

顏卿之冷淡地望了他一眼,“淮宣侯不是個蠢人,你是蘇蘇的朋友,我知道你死了她會難過,所以我才將這藥給你,如若不然,恐怕你活不過三個月。”

“活不過三個月?”裴珩喃喃念道,隨即握緊了手中的瓶子,“那五石散是我從一位神醫處得來的,當我發現五石散有毒性時,那神醫卻好像人間蒸發一般,你又怎會有這解藥?”

“這不是解藥,而是能夠緩解上癮的藥。”顏卿之皺起眉頭,“裴珩,想必你知道我身邊的白黎神醫,這是當初你上癮之後,蘇蘇拜託他幫你配製的。”

一股暖流從心底緩緩流淌過,裴珩微微揚起唇,隨即突然想起了什麼,道:“我既將她交給了你,你便該好好照顧她,此時她生死未卜,為何你不去救?”

“我自有我的打算。”顏卿之揚眉,乾淨明澈的臉上全然是坦然,“就不勞你費心了。

“好,你若是不去救,我去!”裴珩冷笑起身準備離去,只是方才站起,頭便一陣眩暈,險些昏倒在地,隨即一陣。

顏卿之平靜地望著他此時虛弱的身體,扯出一道幾近殘忍的笑意,“你去救?如何去救?如今你五臟六腑幾乎被毒素侵佔,已經是個廢人,若我不救你,你遲早也會死,你若是想要死在路途中便自便吧。”

說罷拂袖離開房間,留下毒癮發作的裴珩,眼神冷酷,再無當初的溫潤。

裴珩無力地倒在院中,一股瘙癢似乎從四肢百骸升騰而起,他只覺得自己的骨頭就都要被一群無形的螞蟻侵入拼命撕咬,那種癢與痛交合而成的痛楚無孔不入,不過片刻,他便蜷縮得如同一隻蝦子,時而置身火山之中烈火焚身,時而置身冰海之中冷凍成冰。

他痛得朝樹上撞去,直到將身體撞得鮮血淋漓才昏迷過去。

恍惚間,他眼前出現謝姝蘇的笑靨,“你要堅持下去……”

隨即,他便墜入無邊的黑暗之中……

顏卿之站在自己房中窗前,望著天上明月發呆,他身姿挺拔,卻透出一種無形的孤寂。

突然,白黎悄然從他的身後出現,微笑道:“世子看起來心情欠佳。”

“無事,我只是頭疼而已。”顏卿之伸出手按了按太陽穴,白黎注意到他的額角已經發紅,顯然是經常按才導致的,“你不是去雲遊了麼?怎麼又回來了?”

“不要再強撐了,想必是為了謝家小姐吧。”白黎沒有回答顏卿之的問題,他對顏卿之的心思瞭如指掌,淡淡然道,“當日你初次見到謝家小姐我便察覺你待她與旁人不同,之後更是處處維護她,想必不是為了我們的……”

他頓了頓,唇角揚起一抹飽含深意的笑容,“你在意她不是嗎?”

“怎麼會。我只是為了其他事情而心煩而已。”顏卿之抬眸,“她只是我們計劃中的一部分,但名義仍是我的未婚妻,我自然要演出一副悲痛欲絕的模樣來。”

白黎卻是知道顏卿之為何言不由衷,他承擔了太多的責任,若是讓攝政王知道他為了謝家小姐毀去霸業,恐怕謝小姐也活不了多久了。

他嘆了一口氣,道:“世子,顧含章那樣傾慕謝小姐,應該不會做出傷害謝小姐的事情,也不會容許別人傷害謝小姐。只是您……如今想必忍得很辛苦。”

“你與我心中所想一樣。”顏卿之緩緩抬起眸,“只是我心中焦慮,將蘇兒放在大夏無疑將她放在虎穴狼窩之中。再忍忍,就快了。”

他說罷,突然想起了什麼,“你不是雲遊去了嗎?為何突然回來?”

“我原想去採些靈藥,但是忽然想起你上次管我要的那五石散解藥,我心中生疑,因為謝小姐最好的朋友裴珩便五石散上癮,我方才回來,果不其然,便見裴珩那小子正昏倒在院中,身旁還散著那些解藥。”

白黎有些恨鐵不成鋼地瞪著顏卿之,“他若是因為五石散死了,想必會引起大祁貴族的恐慌,你為何要救他?”

“若是他死了,那麼城中的貴族們就不敢使用五石散了,但裴珩不死,那些貴族自然會趨之若鶩,瘋狂服用,到時候一旦出現病症便是藥石無醫。”顏卿之勾起唇角,他素來說謊不眨眼睛,所以便連白黎也被瞞過去了。

白黎抬眸,無奈地嘆了一口氣,“好不容易將這些五石散分散在大祁各地,多虧了裴珩,他姿容風儀勝過女郎,若非他這塊活招牌,興許五石散還不會擴散如此大的地步,既然如此,便容他多活些日子。”

顏卿之勉強一笑,“是了。”

他為了霸業,不得不將自己的雙手沾滿血腥,若是毀了她在意的那些人和事,他……他該用什麼態度去面對她啊!

如此一想,顏卿之不由得蹙眉,他望向窗外被風吹得窸窣的草叢,雖然夜晚黯淡不少,但卻被乳白色的月光洩上一層淺色光暈,憑空添了幾分風致。

“如今的別苑真是冷清,毫無半分人氣。”

白黎聽顏卿之如此抱怨,便道:“世子可是想謝小姐了?”

“她那個小機靈鬼,若是在此,自然有意思的多。”顏卿之的眉間擠出深深的溝壑,“此時的我,還真是嫉妒顧含章到發狂啊!”

白黎眯起眼,冷笑,“顧含章那個狗東西,明明是您一手扶持,可是如今卻果然如您意料之中,一步步變作了一條毒蛇,若是我們稍有不慎便有可能被咬傷。”

“很好,當他的仇恨將大夏一把火點燃起民憤來,到時候就是我們大越戰士建功立業的好時機。”顏卿之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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