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拿到娘的鋪子裡去，用來做蘿蔔丸子，以現在鎮子上人家的條件，雖然有些有錢的人家，畢竟能用油來炸東西吃的人家還是太少了，很多人的家裡，只有到了過年的時候，才能炸上些素丸子，還捨不得放油，炸的半糊不生的，我覺得在冬天裡賣這個，一個是讓人能在冬天裡嚐嚐蘿蔔的味道，另一個，它的價錢不貴，自己捨不得用油的人家，也可以少少的買上一些，給家裡的孩子嚐嚐鮮，應該賣得不錯。”

一想到素炸丸子，蘭凌雪就流口水，她可是自小就喜歡吃這些油炸的食品，雖然也知道不健康，但就是管不住嘴，她想，跟她有相同愛好的人應該不在少數吧。

“閨女覺得行那就行，爹都聽你的。”

蘭二壯很是信服地點了點頭，自家閨女自從受了菩薩的點化，就真的開了竅了，小心思五花八門的，主意特多，而且每次出的主意都效果明顯，讓他不信也不行了，

“就是——在哪兒炸呢，後廚你娘做糕點都忙不過來。”

“當然不能在後廚，後廚主要是用來烤蛋糕的，這要是一炸起東西來，那油煙亂竄的，廚房還不亂了套了，髒死了，再說，顧客也看不到用什麼炸的呀，我是想著，在蛋糕店門口，支個大灶，立個案子，就在那兒現場製作，讓來買東西的客人，親眼看到用的什麼材料，炸的什麼火候，而且新出鍋的食物，熱氣騰騰的，會讓人更加有食慾，更會增加他們的購買慾望。”

蘭凌雪想像著那個場面，不說供不應求吧，也應該是爭搶購買。

中午林秋棠四個人回來的時候，蘭凌雪就跟他們邊吃飯，邊商量起炸蘿蔔丸子的事兒了，自從鋪子里加了一袋面的量，林秋棠他們幾個人雖然說回來得稍微晚了一點兒，卻也沒有晚得太多，這倒是出乎了蘭二壯的預料了，他當時可是擔心媳婦和兒子吃不上中午飯的，哪想到也不過是把午飯往後延了兩刻鐘而已，

“娘，你說這樣行不？也不佔咱家鋪子的面子，只是在外面架個灶。”

蘭凌雪跟孃親商量著，

“我看行，只是，店裡已經夠忙的了，誰來管鋪子外面這一攤呢。”

林秋棠卻有些遲疑，現在店裡的人手剛剛好，自己在後廚，已經忙得手忙腳亂的了，是肯定離不開的的，前臺有小柱子秤糕點，掌櫃的收錢記帳，也是忙個不停，就連林子豪也是不得閒的跑前跑後，幫著上點心到櫃檯，再幫忙看著有沒有渾水摸魚的，不遵守秩序的，真是空不出人來，就連陪著小鋤頭寫字的安志遠，也時不時要站到櫃檯裡，幫著小柱子秤個點心，打個包什麼的，要說再在鋪子外面支個攤子，還真就缺人手。

“娘，你就是捨不得那點工錢，你算算帳，假如咱們每天做二十斤蘿蔔，一袋麵粉，這需要用多少錢，再算上僱個小工的錢，一共能付出多少，你再算算這二十斤蘿蔔和麵粉做成的丸子，能賣出多少錢，看看是不賣合適呢，還是僱個小工來賣合適。”

這還用算嘛，當然是僱個人來支攤子合適嘍，桌子邊的幾個人都沒說話，都在轉著腦筋思量著，

“不然我去支攤子吧，反正我在鋪子裡，也只是照顧小鋤頭的學習，這樣就能省下僱人的錢了。”

安志遠看眾人都不表態，以為大家都不贊同蘭凌雪的想法呢，他可是無論如何都要支援的，

“那可不行，要不是小鋤頭要陪著孃親，我連你們兩個去鋪子都不同意，功課是最重要的，其它的都要靠後，耽誤了學習可不行。”

蘭凌雪可是沒有半點猶豫，安志遠目前的任務，就是把小鋤頭的啟蒙教好，別的都先放在一邊，至於小鋤頭去鋪子裡學習，蘭凌雪倒是無可無不可，古人可是有尋鬧市學習，鍛鍊自己的故事呢，她也希望小鋤頭能是個有意志力的人，不會受到環境的影響，好在，每天晚上檢查小鋤頭的大字，蘭凌雪還是很滿意的。

“娘，真得僱兩個小工了，不是我說，現在鋪子裡的人手太緊，子豪叔開鋪子前可是說過的，不想拴在鋪子裡，結果現在咱們佔了鋪子的份額，子豪叔卻被綁在鋪子裡了，他可是不願意做生意的，你們總想節省點費用，不僱人手，可佔著個老闆身份，整天在鋪子裡忙東忙西的分不了身，這可不是大材小用了嘛，子豪叔難道就值個小夥計的價錢？”

這話說得林秋棠有些訕訕的，

“我這也是想省著點。”

“嫂子，這可是咱自己的鋪子，我幫忙是應該的，哪就像小籃子說的這樣了，小籃子，別說沒用的，我自己的鋪子我不該忙嗎？”

林子豪衝蘭凌雪擠了擠眼睛，蘭凌雪知道他是怕孃親尷尬，

“子豪叔，正是因為自己家的產業，咱們才要自己說了算，做得更輕鬆，你既然不想讓鋪子拴著你的身子，那咱就想辦法把你空出來，鋪子裡不是有我娘在嘛，再說了，我出一直想讓你空出來呢，這樣小鋤頭和志遠哥也就不用每天跟著去鋪子了，我也知道你們練功的，特別是現在打基礎的時候，只早上那一小會兒是不夠用的，他們兩個既然有這樣的條件，就應該讓他們得到更好的學習機會，哪能為了幾個錢，就耽誤了以後的前程，男人的前程可是大事，比不得一個小鋪子的收益。”

這話說得幾個人都神情嚴肅了，小籃子說得沒錯，男人的前程，不止是他一個人的事，甚至還是整個家族的事兒，萬萬耽誤不得。

“要我說就聽小籃子的，直接就僱兩人夥計，一個專門支鋪子前面的攤子，另一個就接替子豪的活，幫著端端點心，看個門面跑跑腿什麼的。”

蘭二壯全力支持閨女，涉及到兒子的前程，那一切都是紙老虎，

“我也同意。”

林秋棠也投了贊成票，一說到有可能耽誤了兒子，那可是啥都得放在一邊，

“要是這麼說，我也是贊成的，我還真捨不得這兩棵好苗子，都是練武的身子，耽誤了確實可惜，為了孩子著想的話，我也贊同僱人。”

小鋤頭卻不幹了，每天都能在鎮上逛，那可不是誰都能享受到的待遇，

“我說不用，我會好好用功的，不會落下功課，休息的時候，還能幫幫鋪子裡的忙。”

“你能幫什麼忙？”

蘭凌雪問到，

“嗯——”

嗯了半天，想了又想，小鋤頭回到，

“我能幫著看隊伍排得齊不齊，有沒有人夾塞。”

蘭凌雪抬頭看了看安志遠，安志遠張了張嘴，卻沒有說出話來，他既不想騙蘭凌雪，想要告訴她小鋤頭每天寫完大字，都要去鎮上逛一圈，可又不想出賣小鋤頭，想讓他自由點兒，畢竟還是個小孩子呢，自己這麼大的時候，也是有著這樣的渴望的，如此的矛盾，讓他張不開嘴，開脆把嘴閉得嚴嚴的。

“你們看，這就是讓他去鋪子的後果。”

雖然沒有明說，但大家都明白了，小鋤頭雖然大字寫得好，認字沒落下，但學完字後，他就開始放羊了，而且，為了自己能順利地玩樂，他還撒了謊，這是最不能讓人容忍的，已經不是偷懶的問題了，而是品行的問題，蘭二壯覺得自己的青筋都暴了出來，他可從未想過，他那個乖巧聽話的兒子，有一天會為了玩耍，而跟自己說謊，林秋棠也是一臉的驚愕的表情，

“你自己跟娘說，你寫完字真的在看鋪子？”

林秋棠壓了壓心裡的震驚，她每天在後廚忙得頭暈腦漲的，哪還顧得上看兒子呀，

“我——”

小鋤頭把腦袋深深地垂了下來，

“我——”

真是不知道怎麼圓剛才的話了，‘我’了半天，小鋤頭毅然抬起頭來，漲得透紅的小臉上，一雙眼睛溼溼的包著水珠，

“我錯了！”

沒有辯解，沒有掩飾，堅定地承認了錯誤，林秋棠幾乎要落下淚來，自己的兒子，終究是個好的，只是，這次是不是自己錯了，掙錢不是人生唯一的目標，人生還有許多要爭取的，譬如兒子，譬如自由。

林秋棠把兒子摟進懷裡，小小的身子，因為這個動作，微微地顫抖了，

“娘，我不去鋪子了，我留在家裡跟師傅師兄練功。”

雖然還是個小孩子，但也看得出來，大家對他的失望，想著姐姐為自己做的一切，想著爹孃對自己的期望，小鋤頭突然覺得，自己曾經的自信和滿足，是那麼的不真實，還老是想著自己已經成為男子漢了，可做出的事情，竟然是這麼的幼稚可笑，他覺得自己在這一瞬間長大了，懂了很多的道理，爹孃心疼自己，不讓自己幹活，怕身子小累著，姐姐不允許自己幹活，怕分散了精力，耽擱了功課，師傅教自己練功夫，一邊又想讓自己多堅持一會兒，一邊又怕自己累著，總是互相矛盾著，師兄更是拿自己當親弟弟一樣，每天一個字一個字地教自己唸書，再握著自己的手，一筆一筆地改正寫字的不足，讓自己的筆跡日益端正，這種種的愛護，自己竟然都視若無睹了，竟然只為了自己的一點玩耍的小心思，就做出了這種有違道德的事情，撒謊，是一種最低劣的品質，雖然大家都沒有出聲斥責，但他的心裡就是知道，屋子裡的人，都對他有著那麼高的期待，希望他在有朝一日，能夠站在最高處，可他呢，都做了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