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鋤頭急起來，撲到林子豪的身邊，緊緊地拽著他的衣袖，

“你子豪叔下晌兒的時候就跟我說了他有這想法，只是那時候他還沒確定下來，看來現在是有了決定了。”

蘭二壯已經有了林子豪要走的準備，倒沒有閨女和兒子這麼吃驚，林秋棠也凌亂著呢，這頓飯吃的也太勁暴了。

“小鋤頭，師傅雖然走了，但你的功課可不能落下喲，師傅會留本拳譜給你，你要好好練，師傅會回來檢查的，你可不能給師傅丟臉，弓箭也不能落下，師傅不是教你基本的技法了嗎，以後就要看你自己了，讓你姐姐在縣上的宅子裡，給你立個草靶子，師傅回來看你的時候，你最少得能射五十步，聽到了沒有？”

飯後，林子豪拍著小鋤頭的腦袋，安慰他，也鼓勵他，小鋤頭卻是蔫蔫的，小腦袋耷拉著，眼圈裡轉著淚珠，

“這樣可不行，咱們小鋤頭可都是男子漢了，小鋤頭，你可要記得，你的人生才剛剛開始，以後的分分合合還會更多，這次的分離，是你人生裡的第一次，以後還會有更多的相見和分別，但分離不是為了傷感，而是為了更成功，男人要有擔當，有些責任，該你挑擔子的時候，你是必須要擔起來了，但你首先要有這個能力，就像我和你志遠哥，我們去了邊關，就是為了更好的體現我們的價值，你也一樣，你去了縣裡，要更好的學習，而更好的學習，也是為了你以後能挑更重的擔子，師傅相信你，你不會讓師傅失望的，對不對？”

“嗯！”

小鋤頭含著眼淚點點頭，不能讓師傅失望，我會很努力很努力的，

“我等著為你驕傲！”

我會讓你為我驕傲的，小鋤頭仰起頭，把眼淚憋了回去，也許，小家夥的人生，從這一刻，才真正地開始。

“我還想著等你再大些，就教你騎馬呢，看來沒辦法實現了，你就先把弓箭和拳術練好，等我回來的時候再教你，你也要有心理準備，去了縣學，就不只是識字這麼簡單了，琴棋書畫樣樣都要學的，我希望你每樣都要學到最好，但不是要你冒尖，在外面要學會藏拙，出頭的椽子最先爛，最高的大樹最行折，你要學會適可而止，這個可能有些難，但你可以慢慢學，年紀小就是你最大的資本，有什麼不懂的，就去問你姐姐，她會是你最好的老師，沒人會比她更真心地待你，也沒人會比她更智慧。”

話一說起來，林子豪就覺得，自己竟然有這麼多的不放心，好像這一走，小鋤頭就成了沒娘的孩子一樣，怎麼都讓自己放不下，關心則亂，就是此刻自己的心情吧。

“我說的智慧，不是指學問上，在學問上，你還是要多請教縣學裡的先生，我說的智慧，是指在人生這條路上，她所能給予你的幫助。”

看到小鋤頭有些不明白的小眼神，林子豪就憐惜地撫了撫他的肩膀，

“小鋤頭，當你迷茫的時候，不妨多跟你姐姐聊聊，她可不是一般的閨閣女子，你姐姐指給你的方向，將會是你前進路上最佳的導航，在你姐姐的身上，也讓我明白了一個道理，你不要小瞧任何人，你看，即便是個十一歲的小姑娘，她的才智，也超乎了我的想像，並讓我敬佩，所以，睜大了眼睛看世界，你會發現，在每個人的身上，都有你要學習的地方，每個人都會有不足，但每個人也都會有長處，你要去糟粕，取精華，學會取長補短，你會進步得更快。”

想要把我能想到的都教給你，但，你還太小，明顯是捏脖子填鴨了，可我又捨不得少囑咐一句。

“如果那裡也教騎射的話，就更好了，就算普通的師傅，那也能教你個大概的樣子，等我回來的時候，再幫你練習就要容易些，師傅這一走，最少也得三四年，耽誤你了。”

滿心的不捨，林子豪從來沒有想過，自己還會有這麼婆婆媽媽的一面，

“師傅，您就放心走吧，我會好好把握的，絕不辜負您對我的希望，您說的道理，我可能現在還不能全部聽懂，但我會儘量快點弄懂它，我有這麼好的師傅師兄教導著，有這麼好的爹孃和姐姐關愛著，這是我的幸運，師傅，您就放心去邊關吧，等您回來的時候，我會讓您大吃一驚的。”

絕不讓您後悔收了我這個弟子，也絕不會讓師傅您失望的，

“好，好，好，這才像我的徒弟，有志氣，小鋤頭，那師傅可就等著你的好消息了。”

一連三個好，林子豪的滿腹擔心也散去了不少，雖然還有些不捨，但，這樣的生活，才是人生。

從初一到初三，因為福祿大酒樓不來拉菜，所以蘭二壯也輕閒了不少，每天只要澆澆水、燒燒爐子就可以了，再加上手邊上還有著這十來個兄弟呢，只要蘭二壯想幹活，十幾個人就會全挽著袖子上來了，再多的活也不叫活了，澆水、燒火，完全都可以稱之為瞬間結束，蘭二壯倒也不矯情，大家願意幫著幹，那就都伸把手，早點兒幹完活就早點兒歇著，大家坐下來，一起聊會兒天，侃會兒地的，也很輕鬆愉快，雖然跟這十來個漢子相識不過一天，但蘭二壯覺得跟他們很是投緣，大概因為都是軍人，性格裡都是十分豪爽的，而蘭二壯又是莊戶人家，也沒那麼多雜七雜八的心思，這些人也都很願意跟他在一起胡吹亂侃，聊得沒意思的時候，還會跑到後園子裡練上一會兒，大家你來我往的，即便脫了棉袍子，也是練得一身的大汗，小鋤頭更是跟著玩兒瘋了。

蘭二壯家屋後的練武場，因為鋪了厚厚的一層細沙，還是有那麼點模樣的，至少，林子豪每天清晨，還是照常會帶著自己的兩個小徒弟，在這裡蹲馬練拳，不過，張豐收他們第一天過來練手的時候，就讓林子豪帶著他們上了山，然後，只用了不到一上午的時間，屋後的空地就變成了園子，他們用山上砍下來的木料，在練武場的四周，圍了一個很結實華美的木柵欄，說是既然是練武場，那怎麼也不能是開放式的，讓人看見了總歸不好，雖然沒有條件砌院牆，但起個木柵欄還是要的，等到夏天再種些藤蔓類的攀爬植物，那這園子就真的很隱蔽了，蘭凌雪晚上回來的時候，第一看到就喜歡上，真的很有那種鄉間別墅的範兒，蘭凌雪對於這樣的木柵欄，向往已久了。

“子豪叔，我看了咱家後園子圍的木柵欄了，真的很喜歡呢，正好現在咱們家裡人多，你能不能求叔叔們把咱們家的暖棚也圍起來，我在秋天的時候就想圍了，只是那時候沒人手，三水叔他們已經幫了咱們很多，總不好求他們太多了，而且，你也知道的，咱們家的暖棚，也不是一般的菜地，如果能圍起來，那就會少很多麻煩，我也知道讓客人們幹活不太好，只是，現在也只能求他們幫忙了，你覺得方不方便？如果實在不好張口，那就算了，我也就是這麼一個想法。”

蘭凌雪心知肚明，林子豪多少知道點自家的秘密，只是他從來沒問過，自己也就沒說，也少了尷尬，但現在要求人，她也只好言語隱晦地點了點，林子豪就笑了，

“你個鬼丫頭，行，怎麼不行，找點兒活幹還能讓他們鬆鬆皮子，不然，他們都閒得長毛了，明天就讓他們弄。”

被小丫頭信任，總是讓人開心的，林子豪立馬就應承下來，接著又關心地問，

“你這一天和你娘跑哪兒去了，連志遠都不沒見著影？”

一大早練完功，安志遠就跟著蘭凌雪娘倆走了，這一整天都沒朝面，林子豪很是奇怪這三個人到底幹嘛去了，問二哥，二哥也說不知道，神神秘秘的，中午飯也是娘倆早上備出來的，到飯點兒的時候，蘭二壯領著一群漢子們自己熱了吃的，雖然味道還是一樣的好，但原主沒在，總好像缺了點什麼似的。

“這是秘密，現在不能說噢，等過兩天子豪叔就會知道了。”

蘭凌雪歪著小腦袋，一臉‘不能告訴你’的表情，然後就撒腿跑進屋去了，好像林子豪能抓著她逼問似的，

“你也不能告訴我？”

抓住正好從後面走過來的安志遠，

“什麼事兒不能說？”

安志遠被突然抓住，還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呢，

“算了，都說是秘密了，我也不問了。”

林子豪松了手，也扭身回了屋子，這下輪到安志遠發懵了，究竟怎麼個情況，師傅想問什麼？幹嘛說半截話呀，這不是成心讓人難受嘛，不過，一想到一整天都跟小丫頭在一起，心情就好轉起來，雖然只是幹活，但也是很開心的，畢竟還有三天就要分開了，能多守一會兒，那都是賺來的。

“娘，你說，還剩三天了，我們能不能做滿一輛馬車？”

走進廚房，看到只有孃親在忙活，蘭凌雪就湊過去幫忙，順便貼近孃親小聲地詢問著，

“應該可以吧，按照今天這樣的速度，就算裝不滿一輛馬車，裝個多半車也差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