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俊和吳澤遠確實是決定要在年後離開軍營的，已經上了請調的摺子，只是，好男兒志在四方，此時國家有難，哪有退縮之理，必當一腔熱血報效國家呀，而且，先不說自己心裡這關過不去，便是外人看來，自己這臨陣退縮的慫樣，也夠讓人鬧心的，別人又不知道自己早早的就已經上過摺子了，只會以為自己害怕前線的風險，不敢以身報國。

“那怎麼行，前些日子說要卸了軍營裡的差事，是因為每年在這裡訓練新兵，沒什麼新花樣了，我們兩個有些膩了，這才要走的，現在是什麼狀況，招軍的摺子都進了咱們訓練營裡來了，更別說那些常年備戰的衛營、兵營了，可見這次是大規模的戰爭，那怎麼可以少了我們，我們三個可是結義的兄弟，要共同進退的。”

吳澤遠自然也是不甘示弱，大敵來犯，看我大良國男兒躍馬北疆。

此次的徵兵十分急迫，年前就要集結大軍，從各處兵營出發，軍營裡全體放假一天，回去跟家人商量，是否要去前線，因為軍營裡都是備用兵，才有這樣的特權，其它各自衛營和兵營，就是直接抽調了，沒有回家商量的餘地，每個兵營和兵營都要抽調一半的兵力，各國各處一攏，那真是一股不小的力量，只是不知道，邊關什麼樣的進犯，會導致朝庭如此大範圍的用兵。

“咦，大山哥，你怎麼這個時候回來了，不是剛剛回的軍營麼？落了東西？”

不至於呀，什麼東西能緊要到特意回來取的，再不濟，也能使人傳個信回來，讓萬智或者萬勇把東西送到軍營去呀，山杏一看到迴轉的萬欽山，和他懷裡的兒子，立時就是滿腹的疑問，

“不是落了東西，是有件急事兒，我得回家來安排一下。”

聽到萬欽山說到回家，山杏的心裡就是一暖，這個年代，這些人用的最多的是回府、回莊、回院子，很少聽到他們說回家，家對於山杏來說，是一個可以讓她感覺到幸福的地方，那裡有親人，有朋友，有丈夫和兒子，有自己的全部家當，再沒有什麼詞語，能比家更溫暖的了，

“什麼急事兒，不能派個人回來說一聲，你帶著孩子來來回回的，多辛苦。”

聽到山杏關心自己和孩子，萬欽山心頭就泛起了濃濃的不捨，才剛找回媳婦和兒子，自己就要遠行了，總覺得有些對不住妻兒，只是，男兒一肩擔天下，總不能為了小家，而不顧國家的安危，國難當頭，匹夫有責，

“山杏，邊境要打仗了，我請求去前線。”

拉著媳婦進了屋，放下了小老虎，讓秀娘把孩子帶了出去。

“打仗？跟誰打，戍邊的兵力不夠嗎？為什麼會用到京城的兵？那就是大規模的戰役了，大規模的戰役，就不可能只限於北疆，大山哥，你快跟我說說，到底是怎麼個打法兒，難道是有小國結盟了？要不然，只是番邦、蠻子不至於這麼大動干戈呀。”

山杏問得急，卻是句句都能問到點子上，萬欽山這一路行來，也是這麼分析的，只是，沒有正式的文牒下來，他也不敢胡亂下結論。

“我猜測的跟你一樣，只是，我要等朝庭的邸報來了，才能最後確認，應該快了，既然這麼急地招兵，必然得讓我們這些軍官瞭解戰事的真實情況，不然根本沒有辦法安排好兵力。”

聽到萬欽山如此說，山杏就知道這次的戰事有多急了，肯定是一接到了前方的情報，後方就開始招兵了，至於戰爭情勢，還沒跟上急報的腳步。

“如果事態這麼嚴重，你肯定是要去前線的，只是，你想沒想好去哪一處戍邊，我覺得用這麼多兵，肯定不止北疆，就算只是北疆，你也要想好去北疆的哪一處，東北還是西北，你的能力更勝任哪一處的戰鬥。”

做為一個軍人，有了戰事保家衛國，這是必然的，山杏絕沒有阻止的意思，雖然知道山杏理智，但在這一刻，山杏的不挽留，還是讓萬欽山有點難受。

他覺得自己媳婦還是不夠擔心自己，上前線打仗可不是鬧著玩兒的，斷胳膊斷腿甚至丟了性命，那都是隨時隨地可能發生的事情，換了誰家的媳婦，那都得哭天抹淚地拽著自己家爺們不讓去吧，可山杏的表現裡，沒有半點兒的不捨得，並且還在很冷靜地幫自己分析著戰事的發展方向，讓自己考慮好出行的方位，以便自己發揮出最大的能量，這算是關心呢還是狠心呢？萬欽山有些看不穿了。

“大山哥，你在家裡呆多久？”

山杏問萬欽山，她得儘快安排接下來的事情，

“我下午就要回軍營去了，現在軍營裡亂得很，小老虎我就不帶走了。”

不用想像就能知道軍營裡現在有多混亂，大家肯定都在互相商量走或留的問題，要回家的，從家裡回來的，到長官那兒報名的，更是會一團混亂。

“你不回府裡去一趟麼，畢竟是奔赴前線，總要跟府裡的家人見個面才行。”

誰不知道戰爭的殘酷呢，也許這一走，就是最後的告別，無論如何也得跟家裡人見個面的，

“我得先把軍營裡招兵的事情搞定，再把軍情邸報拿到手，總得把事情全盤弄清楚了，我才能回府裡，不然跟他們怎麼交待呢。”

雖然有點生氣山杏對自己關心不夠，但萬欽山還是很捨不得媳婦的，

“現在我自己都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呢，也沒法兒跟他們開口，總得要塵埃落定，把去向和對手都弄得明明白白了，我才好跟父母和祖父辭行，不然一問三不知的，怕是根本出不了永定侯府的大門了。”

雖然帶著點兒調侃，但山杏已經聽得出裡面的酸澀了。

“也行，晚一點告訴他們，也讓他們少難受些日子，畢竟這一去，危險重重，他們肯定是放心不下的。”

萬欽山點點頭，有點落寞，一想到要跟家人分別，心裡總還是有些不是滋味，雖然現在自己也不是經常回家，但終歸是想回家的時候，躍馬揚鞭就回了，也沒什麼阻礙，但這一去邊疆就不同了，遠隔千山萬里，家就只能裝在心裡。

“大山哥，你們將領能帶家屬麼？”

萬欽山現在的官職是正六品的昭武校尉，本來年後說是就要再升一級的，那就是從五品的遊騎將軍了，將軍跟校尉的檔次，可不是官職上這一級可比的，但現在面臨著戰事，山杏很清楚，既然想要派出去帶兵，這一級應該在出征前就能升上來，畢竟戰場不是軍營，臨戰提級也是一種激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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況且，還有很多的將領，因為各種原因不能去前線的，或因家庭背景，或因皇上好惡，那能去前線領兵的將士，就顯得猶為珍貴了，當然啦，這些都不是山杏應該考慮的事情，她只想知道，上前線的將領，能否帶家眷，平日裡，山杏是各種雜書都看的，所以對這些史記或遊記上記載的軍前故事，也是多有涉獵，倒不陌生。

只是，這些遊記、雜記、史記裡，還真沒提臨時抽調的將士們，是不是可以帶著妻妾上前線，反倒是戍邊的那些將領們，因為長年守邊在外，身邊都會跟著女人照顧著，一般都不會是妻子，妾室居多，甚至有些將領會不帶妻妾，而是在邊疆當地臨時找女人，而且在回京述職的時候，這些女人會被他們重新安置，或配人或發賣，能帶回府的寥寥無幾。

“為什麼問這個？”

萬欽山很奇怪山杏的問題，這可是要去打仗，帶著家眷是要被軍法處置的，連婢女都不允許帶，只能帶兩個小廝或隨從，再說了，誰會把妻子帶到那刀光劍影的戰場上去，又不是去春遊，自己的性命都不知道保不保不得住呢，笨死的才會帶著妻妾去送死。

“我要跟你去戰場啊，當然得問清楚了。”

山杏說得很是理所當然，萬欽山卻是木了半晌，然後一把把媳婦拉進懷裡，抱得緊緊的，再也不願意鬆開，

“你個小傻瓜，真是太傻了。”

怪不得媳婦剛剛不挽留呢，原來她已經做好了跟隨的準備。

“我才不傻呢，你去了邊關，那戰事也不知道要打多久，總得有個人照顧你才成，別你到了那不毛之地，連個蠢笨瞎傻的都往回領，那不是丟死人了，我可得去看著你。”

“還說你不傻。”

萬欽山已經是淚水浸溼了眼眶，得妻如此，夫復何求？

他當然知道，山杏絕不會是因為嫉妒才要跟著自己去前線的，她是想要夫唱婦隨，想要跟自己共患難，

“杏兒，聽話，你留在家裡，幫我照顧好父母和兒子，讓我沒有後顧之憂就好。”

山杏心意已決，絕不反悔，這一次萬欽山出征，她是一定要跟著去的，不然，她會很不放心，這還只是個二十出頭的青年，在山杏的眼裡，萬欽山幾乎是她一手帶大的孩子。

她安慰似的用手拍拍萬欽山的背，讓他不要那麼激動，這個冷兵器時代，戰爭也沒有那麼可怕，她此時的平靜，就是她的決心，

“父母年紀還輕，自會料理，有兒子陪著他們，也不會寂寞了，反正我是要隨你出征的，不管你的決定如何，我都絕不後退，我一定不會扯你的後腿，而且肯定能幫上你的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