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不是不讓您去？”紅袖道：“說是三小姐現在不太好，怕嚇著您。”

“無事。”唐宛央道：“我若是不去，反倒招人口舌。”

唐宛央聽聞雲昭說，唐念清被卞安公主丟到私牢裡的第一日，就被挖了眼珠子

卞安公主要的就是唐念清絕望，才會一開始就挖了她的眼珠子。失去了一隻眼珠子日後還能做什麼？光是這份絕望，就能生生的摧毀唐念清。

領教過卞安公主的惡毒，唐宛央幾乎能感受到唐念清當時的痛苦。但如果從一開始她不跟著鄭桀回到宋家，或是再想清楚後主動想法子和唐家聯絡，也不至於落到如此地步。

唐宛央和紅袖去了唐念清的院子。

這院子已經許久沒人住了，雖然每日都有丫鬟在院子裡掃灑，可是花園裡的花都枯萎了，便是春日到來，這裡也沒有一絲一毫的生機，像是希望都被耗盡了一般，到處都是頹敗的痕跡。

待走到院子外面，堂裡，唐老夫人、方氏和燕若溪都在。

唐家的子弟們在另一頭，滿屋子哀哀慼慼。

“阿宛，你怎麼來了？”方氏看見她來。

“我來看看三妹妹。”

“還是別，”方氏看了一眼屋裡，“清兒現在怕是不好，我看了都有些不舒服，你還是別進去了。”

唐宛央看向唐老夫人，唐老夫人怔怔的看著外面，唐府裡接二連三的出事，這位精明嚴厲的老夫人也開始迅速衰老，有心無力的感覺。

她沒有看到唐宛央來了，大約是正在發呆。想來也是，雖然因為蕭憐秋的事，唐老夫人對唐念清不復從前的寵愛，唐念清後來的所作所為又總是令人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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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唐念清畢竟是在姜老夫人面前長大的孫女，或許她不再喜愛唐念清，但看到自己的家人變得悽慘痛苦，作為長輩和親人，唐老夫人的內心並不好受。

“二嬸，大夫來過了，怎麼說的？”唐宛央輕聲問道。

方氏搖了搖頭：“沒得治。”說罷，眼裡閃過一絲憐憫，“太可憐了。”

方氏向來不喜歡蕭憐秋母女，但對著這樣的唐念清，似乎也難以再如從前一般厭惡起來。

唐宛央錯開目光，道：“我還是進去看看吧。”

方氏沒能攔得住唐宛央，唐宛央走到了屋裡。兩個丫鬟正在屋裡伺候著唐念清，但也只是手足無措的立在一邊，什麼都不能做。

唐念清就坐在床榻的一角，沒有脫鞋襪，她也是呆呆的坐著，一句話也不說，倒是鮮少的安靜。她的臉上，手上都有鞭痕，最可怕的是左眼的眼眶，空蕩蕩的沒有眼珠，一眼看上去令人觸目驚心。

兩個丫鬟都有些被唐念清的這張臉嚇到，低著頭不敢直視唐念清的眼睛。唐宛央走到唐念清面前，唐念清也只是盯著被子上的花案，一動不動。

“她說過話麼？”唐宛央問屋裡的兩個丫鬟。

其中一個丫鬟回答道：“不曾，大夫說被喂了啞藥的。”

“她就這麼坐著麼？”

那丫鬟點頭：“是，不說話也不鬧，很安靜，就這麼坐著發呆。”

唐宛央無聲的嘆了口氣，看著唐念清的眼睛，唐宛央就知道，唐念清是真的瘋了，不是裝瘋。

卞安公主的確是徹徹底底的摧毀了她，但就算救回來的唐念清沒瘋，遲早有一日也會不再清醒。當年季淑然的事情傳了出去，流言尚且讓唐念清不堪忍受，甚至不惜離府出走，若是她明白自己失去了一隻眼珠，又如何承受得住？

惡人自有惡人磨，唐念清不是什麼良善之人，但對上卞安公主，卞安公主手段的陰毒，遠遠比唐念清刻毒一百倍。

唐念清既然已經瘋了，便說不出到底是為何被卞安公主囚禁到私牢的原因，而卞安公主的說辭，未必會被人相信。真相反倒是沒有人在乎了。

唐宛央說不出心裡是什麼感受，大約蕭憐秋走之前也沒料到，自己的女兒最後會變成如此模樣。

不過唐念清被送到唐家已經有半日了，上京城傳的風風雨雨，蕭家自然不可能不知道。可到現在，蕭家的人也沒有前來看一眼，未免令人心寒。

權當是蕭家沒有這個外孫女一般。

她忽地想起前世的事情，有些感嘆，低聲在唐念清的耳邊道：“這一世……是我贏了。”

唐宛央走出了屋子。

唐老夫人還在，她像是終於回過神，看向唐宛央。

唐宛央走到唐老夫人面前，唐老夫人彷彿是倦極了，只道了一句：“宛丫頭，你說這是不是報應？”

這是不是報應？

唐宛央心裡嗤笑。

她握住姜老夫人的手，沒有回答，只是道：“父親會給三妹妹討個說法的。”

……

…

卞安公主和林一凡被官兵堵到林家的時候，卞安公主還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她和林一凡沒有出過林府，實在是因為外面的流言蜚語傳的太厲害。因此也不曉得，那些流言蜚語早已換了，不再是談論她和林一凡之間的關係，而是段朝狀告她合謀林一凡殺害段依依，唐俢謹狀告她囚禁折磨自己的嫡出女兒。

那些官兵來綁她的時候，卞安公主高聲道：“你們要幹什麼？竟敢這麼對本宮！別以為現在本宮失了勢，你們就能為所欲為，等日後，待日後……”

為首的官兵不耐煩的打斷了她的話：“別日後日後的了，先保住你這條命再說吧！”

林一凡敏感的察覺到這人語氣的不對，詢問道：“請問是出了何事？”

到了現在，他仍舊衣著潔淨，語氣溫和，甚至面上還掛著從容不迫的微笑，若不是知道這人究竟是什麼人，還同如此狠毒心腸的女人廝混，只怕官兵也很難對林一凡生出惡感。其中一個官兵就道：“段朝和丞相大人一起狀告二位。”

“狀告？”卞安公主冷笑道：“狀告我何事？”

“自然是狀告你們二人狼狽為奸，合謀殺害段依依，還囚禁唐家三小姐在私牢之中，挖了人家的眼珠子。現在丞相不幹了，找陛下要個說法。俗話說血債血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