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語氣，活像誇獎士兵的將軍。

唐宛央低笑出聲，眉目彎彎：“多謝少將軍誇獎。”

她前生也曾見過燕辭的。

那是後來奪嫡之戰正激烈的時候，邊疆小國想趁西晉內亂的時候，分得一絲甜頭。

已經長為沉穩青年的燕辭，主動請纓鎮守邊關。

那時候的燕辭，不像現在這樣，眼裡浩浩蕩蕩，是明媚澈亮的光。

唐宛央再見到燕辭的時候，他正筆直地站著，穿著濃墨般的黑衣，身形桀驁而單薄，帶著凜冽的血腥味和久經沙場的煞氣。

他的眼裡是暗藏的瘋狂，是幽深的絕望，是麻木的痛苦。

總之，是沒有光的。

大概是因為，燕將軍在邊關一役，受了敵軍埋伏，生死不明。

而柳夫人得知訊息後，也一病不起，最終撒手人寰。

整個將軍府的重擔突然都落到了燕辭的身上。

他迫不得已地要成長，要強大，要撐起將軍府，好讓那些準備看熱鬧的人空歡喜一場。

奉昀帝在宮裡設宴為他餞別。

唐宛央也在。

宴後，她舉酒去祝燕辭凱旋歸來。

燕辭淡聲謝過，將走的時候，他腳步微頓，又道：“也祝皇子妃得償所願。”

唐宛央愣了愣。

她願的是什麼呢？那時候赫連安已經對她略為冷淡，她心裡明明猜到了他不過是在利用她。卻怎麼也不肯承認。

“我已經沒有什麼想要的了。”

她低下頭，聲音極輕極輕。

“如果非得找出一個心願，”唐宛央微微一笑，“那麼宛央便願將軍，旗開得勝，平安歸來。”

燕辭的眼神動了動。

他道：“謝謝。”

轉身離開，只留給了唐宛央那道單薄的背影，成了他給她最後的印象。

燕辭身葬平陽關，萬箭穿心，一去不回。

兇名赫赫的血衣將軍，終究埋骨於戰場。

——

“發什麼呆呢？”燕辭伸出手在她面前晃了晃。

唐宛央回神，看著依舊風華正茂的少年將軍，不由感慨地輕笑：“沒什麼。”

“少將軍，打戰是不是很累啊？”

燕辭抿了抿唇，像是在思考該怎麼說，“倒不是累，只是得時刻小心而已。”

“戰場之上，差之毫釐，失之千裡。所以必須得提高警惕，避免不必要的麻煩。”

“聽起來就很累。”唐宛央道。

“既然如此，不打戰該多好。”她輕聲道。

燕辭聽了，不由笑起來，只當她是小姑娘的突發奇想，隨口道：“君主要擴大疆域，將軍要建功立業。這世上人多身不由己，其實說到底，誰不想平安喜樂過這一生。”

“可是我們身處這個位置，就必須要為之承擔相應的責任。”

身在高位，身不由己。

唐宛央看了他一眼，沒有再說什麼。

她轉頭看著地上鮮豔的花朵，“少將軍，己不由心，身又豈能由己。”

“什麼？”燕辭微愣。

唐宛央笑著搖了搖頭，“時候不早，我也該回去了。”

燕辭便道：“我派人送你。”

“好，”唐宛央微頓，“對了，我也挑了禮物給少將軍。”

她喊了喊紅袖，“就放在那裡，少將軍等會可以看看。”

唐宛央勾唇輕笑，“我覺得，你會喜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