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三章 新生由人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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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新生,是要由人自身來創造的。

顧曉白萬分奇怪——她不應該對於陸安有如此強力的憎恨:說道憎惡,她現在的所作所為已經完完全全是一場復仇了。

她真的想要這場復仇麼?

顧曉白並不知道,她唯一知曉的只是要斬斷那條線,那條屬於陸安的生死線,沒有任何理由,也沒有任何準備,她甚至沒有去計劃什麼,彷彿看見陸安的那條線的第一眼,這上天便要叫這條線斷掉。

有誰來執行已經沒什麼意義了,重要的是,這條線斷了沒有。

答案是肯定的,這條線經由顧曉白之手,斷掉了,而這似乎是‘上蒼’的計劃,所以顧曉白拿起這柄刀,斬斷了屬於陸安的那條線。

在顧曉白的眼中,此刻這天地間再沒了什麼真實與虛偽,有的只是那不可改變的過去與虛幻朦朧的未來。在此之中,她能看見一條線,狹長的細線,透明而易碎。

那條狹長的線,連線著每一個人的靈魂,而上下的兩頭,則連線著地脈與天國。

在顧曉白斬斷其中屬於陸安的那一根後,這種連線的羈絆就消失了。

而人的靈魂,則沒有了束縛,上升、上升,至了朗朗晴空之中,就散去了。

它上去不到天堂,下落不入地獄,只能在這廣闊的天地之間化為了最原始的虛無。

這,便是陸安的死亡。

但這種死亡對於陸安來說,只是冥冥中的一個斷裂,她只覺得身體裡的某種重要的技能失去了,再也沒有了往日的生機。

那一刻,在顧曉白斬斷了陸安與天地間聯絡的那一顆,他只感到了一種寒冷,驟然襲來的寒冷包裹住了陸安的渾身,讓他那改天滅地的魔法失色,也讓他的血色從臉龐上、嘴角邊逃走與褪去。

他切實的感受到了死亡的來臨。

這真是想相當的戲劇性,不是麼?陸安只覺得好笑,他張了張嘴,對著面前的女孩如是說道:“他知道我會變成如今的結局,不是麼?”

“……或許吧。”顧曉白並不知道洛君塵的思想,她的雙眼只能看見未來與過去,卻看不透一個人真正的想法,她也就沒辦法回答陸安的這個問題,她不清楚,也不想知道。

因為陸安的未來與洛君塵,已經完完全全是兩個世界了。

反觀陸安,在被顧曉白斬斷了與天地的連結後,他咳出了一口膿血,此刻正虛弱地依靠著身旁的史叢生,抬頭看著如神降臨一般的顧曉白,又大笑了起來:“他知道我是他最合格的接班人,他將所有的因果輪迴都給了我,那你怎麼不問問他,他後不後悔?”

“沒什麼後悔與否。”顧曉白低頭看著如此狼狽的陸安,嘆息了一聲,心突然軟了下來——她從來就沒狠下心去將誰殺害,但是如今卻要去親手殺死一個人……殺死一個與自己同樣是穿越者的同類。

若這場穿越本身就是一個遊戲,那麼可以說,顧曉白唯一能夠確定的便是面前的這個人,不是其中的棋子,也不是什麼虛空捏造出來的玩具,或者說……他同自己一樣,無論他是否存在,對於顧曉白來說,陸安都是一個貨真價實的‘人’。

可她的刀已經砍了下去,這不是什麼有退路的選擇,她斬斷了,便是斬斷了,沒有搶救的方式——至少她現在還不會。

所以……她殺了陸安?如此簡單?

顧曉白有些愣神,她在虛空中去注視著那個聽上去像是在不斷吐血的男人,突然渾身顫抖了起來。

“顧曉白……?”身旁的沈空冥立刻發現了顧曉白的異常,他上前將她抱在了懷裡,低聲關切地問答:“你怎麼了?”

“……我……。”顧曉白張了張口,身體只是在不斷的顫抖,她說不出來任何的言語,但是心中卻是知曉的:

她好害怕。

她第一次殺了人,第一次如此沒有後路的殺死了一個人……她好害怕……。

“別怕,顧曉白。”

“……可是他死了……。”

“別怕,他沒死。”

“?!!”

顧曉白瞳孔一縮,她認出了這個聲音。

這個聲音屬於陸安。

“每個人也都是生於刀下的。”陸安低沉的聲音在顧曉白耳畔炸響,她猛地轉頭看向了聲源處,卻……看見了陸安。

是的,真正的,可見的,並非是混沌或是衰亡的影子,而是真實的,她在現實生活中所認識的陸安——那樣真實,讓顧曉白忍不住上手去撫摸他的臉頰。

那質感可入骨髓,是真正的、屬於人類肉體的柔軟,她用全視之眼看見了陸安……那麼說明什麼?

顧曉白張了張嘴,難以置信地竟然一時失去了言語,她不知道該如何開口,也不知道這一切是為什麼?她明明已經失去了看見當下的資格,可為什麼陸安是如此的真實?

……還是說,對於陸安來說,他已經沒有過去與未來了,所以他只剩下一副皮囊,一副永遠也不會變化的皮囊?

那麼,他是活著的嗎?

顧曉白咽了咽口水,十分猶豫地問道:“陸安,你……還活著嗎?我怎麼能看見你的臉……這,究竟是怎麼回事……你發生了什麼……我不是剛剛……殺了你麼?”

“……哈哈。”陸安笑了起來,他伸手拍了拍顧曉白的肩膀,示意她放心,這才繼續說道:“我剛剛說過了,每個人是生於刀下的,正如你方才所言的:每個人都是死於刀下的。”

陸安眯了眯眼睛,笑得十分舒適。“我知道我們會有很長的一段相處時間,但是不可否認的是……讓你見到洛君塵的確有助於你的成長,這的確是一件好事,你瞧,你不僅僅完成了你的涅槃,也幫助了我完成了我的歷練。”

說罷,在顧曉白的注視下,陸安展開了手臂在原地轉了一圈,他虛空拿到了一個什麼東西——一個顧曉白看不見的東西,又說道:“降生的刀是一柄雙眼可見的刀,割裂了與母體最初的聯絡,你或許不知道,但那是一根粗長的十字,連線著忠貞與背叛。”

陸安說到這裡,伸手在顧曉白面前比劃了一個一,並虛空畫了一條線,隨後,他突然將這條虛空設想出來的細線抻斷了:“你瞧,這條線斷了之後,使命就消失了。它會下落、下落,至了混沌的人間中,就衰亡了。”

“……使命……什麼使命?”顧曉白吶吶地問道,她在面對陸安的時候,無時無刻不有一種卑微的感覺,每一次當顧曉白以為自己真正的成長了的時候,這個陸安就會站在自己面前,繪聲繪色的為自己上一堂課,告訴自己,要探尋的事情還有很多、很多。

但這種時候,往往已經是為時已晚了。

“使命啊。”陸安頓了頓,眯起雙眼抬頭與顧曉白對視了起來,他伸手去摸了摸顧曉白的頭頂,突然笑了起來。“使命就是所有的過去,使命從來沒有未來,他只有過去,沾滿了汙點的過去——所以當你用一把刀將我的未來斬斷的時候,也將這個斬斷了,我該謝謝你,帶給了我真正的自由。”

“所以,我在幫你?”顧曉白愣愣地反問道。

“是的,你在幫我,我當是謝謝你的。”陸安笑眯眯地說道。“所以,你看見了洛君塵,怎麼,他願意同我一戰麼?”

“他不願意。”顧曉白果斷地拒絕了這個提議。

“……哇哦。”陸安頓了頓,彷彿在半空中翻閱著什麼書籍一般,顧曉白看了半天,終於忍不住地問道:“你在幹什麼?”

“我在看書,知識使我強大。”陸安神情嚴肅,他低頭去研究這那本顧曉白看不見的書,但不知道為何,顧曉白總覺得自己看見了,超脫於雙眼之外,她真的看見了那個東西。

隨著內心的肯定,一本泛著白芒的羊皮書漸漸在顧曉白的眼前形成了實體,顧曉白頓了頓,下意識地看向了一旁的陸安,他仍在聚精會神地注視著這本書,顯然沒有注意到顧曉白的變化。

顧曉白長出一口氣,似乎終於找到了開口的理由,她伸手指向了陸安的那本古老的書,試探著、卻也萬分肯定地問道:“那個就是舊約神紋麼?”

“……嗯??”陸安聽見這個,很明顯地楞了一下,他立刻抬頭看向了顧曉白,一下子就收起了自己的書,嗖的一下來到了顧曉白的面前,他伸手指向了一個方向,慎重地問道:“你看那邊,看見了什麼?”

顧曉白有些不明所以,但是介於對方的淫威,她還是不敢頂撞,老老實實地順著陸安的手指看過去的時候,只看見了一片虛無。

所以顧曉白搖了搖頭。“我什麼都沒看見。”

“你真的什麼都沒看見麼?”陸安也順著顧曉白的目光瞧了過去,他手指向的方向正是沈空冥所在的地方。

在那個地方,顧曉白所見的便是一片虛無——除卻混沌的天地之外,沒什麼可以看見的東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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