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累死了累死了！”凱拉以一個極度扭曲的姿勢癱在軟塌上，絲毫沒有顧忌白龍大長老那彷彿吃了蒼蠅一般的目光和同樣極度扭曲的表情。天地良心，白毛躺的那個位置哪裡是什麼軟塌，明顯是太古白龍之王在光耀之城的王座。

不過在看到翠瓦自己都不在意之後，冬倒是也沒再多話，決定聽之任之，活了萬年的太古白龍怎會看不出來，自己的王是將這只白毛當做女兒來寵愛的。換句話說，凱拉此時的身份，等同於白龍一族的公主，即使她並非龍族，依然如此。

雖然劉璃沒見過翠瓦幻化成人形的樣子，但它的王座對於體型較小的白毛來說，在上面打滾是完全不成問題的。不過很快，軟塌上就不止她一個人了，翠瓦不好意思跟小輩搶位置，但蘭朵莉雅可不知道什麼叫客氣，即便是巨龍環伺，魔女依然我行我素。雖然劉璃同樣受到了白毛的邀請，不過……那上邊癱著的畢竟是兩位長輩，他還沒學會老師那不守規矩的作風。

不過劉璃倒是也並非站在原地，白龍大長老之所以沒有找凱拉和蘭朵莉雅的麻煩，另一個原因就在劉璃身上，甚至在冬的眼中，兩個“小女孩兒”雖然過分，但頂多算是不守規矩，劉璃的所作所為則完全可以稱之為冒犯了。這個曾經在龍城住過一年的年輕人，此時正躺在白龍之王的羽翼上，將全身的重量壓在柔軟的羽毛之上。

白色元素雖然不像綠色元素那樣，涉及到“生命”的領域，但不論是“光明”還是“秩序”特性，對於梳理劉璃因消耗過度而變得紊亂的精神力都能起到極佳的效果，而論起對白色元素的掌控，又有誰能超過翠瓦這位太古白龍之王呢？

“唉，看樣子海族之行只有再等等了，那裡的情況雖然不如這迷途荒漠嚴峻，但封印空間裂口卻更困難一些，不管是紅色符文還是綠色符文，能依靠的都只有劉璃一個人啊。”看著躺在自已羽翼上沉沉睡去的少年，翠瓦輕嘆一聲。

“話說翠瓦，劉璃剛剛究竟是怎麼做到在龍息中不受傷害的，他綁在腳踝上那顆石頭究竟是什麼？”凱拉在軟塌上滾了半圈，從躺著變成了趴著，目視照顧了自己千年的白龍，開口問道——天知道她是怎麼以扭曲的姿態做出如此高難度的動作的。

“我也不知道……好像是武者‘聖地’中出產的那種叫做‘輝石’的東西。不過我也沒去過那裡，當然也沒見過實物，一切都只是聽說而已。”翠瓦懶洋洋地打了個呵欠趴在大廳中體長十餘米的龍形身體剛要舒展一下羽翼，又想起劉璃正躺在自己的左翼上，動作猛然一滯，“呼，好險，唔……右邊翅膀好像抽筋了……好痛！”

侍立一旁的大長老依然維持著人類形態，只是此時他嘴角微抽，很想問問這一萬年裡究竟發生了什麼，讓曾經威嚴滿滿的白龍之王變成現在這樣一副懶散的樣子。

“‘輝石’？嗯……看作用效果倒是很像，不過那東西不是說離開‘聖地’就沒有用了嗎？”與太古龍王關係親密的凱拉自然聽過這種神奇的石頭，也知道它的限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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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就不清楚了，就當做是‘繼任者’的秘密好了。”翠瓦不打算在這個話題上繼續下去，比起探究劉璃死而復生的原因，現在還有更重要的問題等著它做出決定——這座屬於它的龍城該何去何從。

“王，我希望您能與其他族人見個面，隨便跟它們說些什麼。”還沒等翠瓦詢問冬有沒有什麼更好的建議，白龍大長老卻是搶先一步，提出了另外一個請求，“龍城裡除我以外，再沒有其它龍族見過王的真姿，那些孩子……太年輕了。”

翠瓦一陣默然，它並非沒有考慮過這個問題。

萬年前的災變中，放棄天界是它的決定，是它自己的選擇導致冬帶領龍城的居民在混沌中堅守了萬年之久。對這些尊敬它，卻被它拋棄的子民，太古白龍之王心存愧疚。它不知道此時此刻，該如何面對自己的族人。

“冬……這件事，容我再考慮一下。”

“王，在那種情況下，沒有誰能做出更好的選擇的。”雖然翠瓦沒有言明，但冬又如何看不出白龍之王心中的顧慮。如今它早已不是當初那條幼龍，帶領族人堅守龍城萬年的它，是白龍一族的大長老。

“翠瓦陛下。”冬這是第一次直呼王的名號。它現出真身，化為龍形，隨後面向自己的王，以龍首抵住地面。大長老將龍尾盤在身側，羽翼同樣收攏，以最莊重的姿態表示著對王的敬意，“族人需要您，陛下，我們白龍一族，需要您的引領。”

“冬！你不必這樣！”翠瓦彷彿又看到了萬年前在龍城中，同樣是這間主廳內，當時還是一條幼龍的冬親暱地在自己身邊跑來跑去，呼扇著那尚不足以支撐它飛翔的幼嫩羽翼，時不時發出一聲尖細鳴叫的樣子，“好吧……我知道了，我會去見一見族人的。”

“感謝您做出決定，王。”冬的語氣依然恭敬，但低伏在地的龍首上，微微上翹的嘴角證明著，它成功地算計了一下自己的王。只可惜翠瓦之前的逃避心態，讓這位白龍之王將頭埋入羽翼之下，像一隻鳥一樣，是以並未發現冬的微笑。

“好啦，翠瓦，你也的確應該見一見你的族人，畢竟它們等了你這麼久。”凱拉則是旁觀者清，她看得出之前參戰的所有白龍，無一不對翠瓦表示著最崇高的敬意，那是源於本能、融於血脈的尊敬。“現在還是先考慮下該如何安置你的龍城吧，總不能讓它就這麼呆在沙漠中，外邊的沙暴估計再有兩天也該平息了，總不能擺一座隨時都有巨龍翱翔在天空的龍城在這裡嚇唬那些凡人吧。”

“這個問題倒不難解決。”大長老不知何時又重新幻化成人形，拖著及地的白胡子，面帶微笑地說道：“公主殿下您有所不知，光耀之城已經與萬年前不同，因為破碎的‘天界’中混沌的濃度是在時刻變化的，為了躲避過於濃郁的混沌，龍城如今是可以自行移動的，只要確定一個目標，轉移起來並不困難。”

“等等，我的龍城什麼時候有這麼兇殘的能力了？”翠瓦再顧不得裝鴕鳥，淡藍色的眼眸裡滿是驚訝，“不對，你……冬！你小子對我的藏寶庫做了什麼！？”

聽到翠瓦的咆哮，冬臉上的微笑頓時一僵，“那個……啊哈哈，王，您知道的……我們也不清楚您什麼時候回來是吧，所以……所以……”樂極生悲的大長老連話都說不利索了。

“所以什麼！？你究竟動了哪些東西！？給我說清楚！”若非劉璃此刻還躺在自己的左翼上，翠瓦都想撲過去把這結巴孩子摁在地上狠揍一頓。

“那個……寶庫的大門拆掉了，因為只有瑩金石才能承受位移法陣的元素強度。”

“嗯，那原本大門上的閉鎖法陣呢？”

“刮……刮掉了……”

“咳，好吧……寶庫裡的東西呢，我不信你連大門都拆了裡面的東西會原封不動的放在那裡。”翠瓦面色稍霽，既然冬先從大門開始講，估計寶庫裡面的東西它沒有妄動，至少應該還沒有消耗太多。殊不知大長老是害怕它怒極攻心，特地從不太重要的東西開始交代的。若是翠瓦知道這一點，一定會感嘆當初可愛的小白龍學壞了。

“那個……王您也知道，位移法陣這東西，尤其是又要覆蓋這麼大一座城，光是一扇瑩金石大門肯定是不夠的，您說是吧……”

“有什麼就說什麼，別廢話！”翠瓦心中有了一種不好的預感。

“那個，您的寶庫裡收藏的那些耀光銀，我用去了大概六百來噸的樣子……”白龍大長老額頭見汗，他發誓今天自己只要不死在這間大廳裡，今後一定更加盡心盡力地為王分憂。

“六百來噸！？那亮閃閃的耀光銀，那麼漂亮，你居然給我用掉那麼多！等等……我記得我一共只收藏了五百噸左右，剩下的是哪來的。”

“咳……那個，您寶庫裡用來雕刻那些裝飾的花紋，不是還有……一些嘛。”

“你這個敗家孩子！你知道當年我把耀光銀拉成細絲弄那些裝飾用了多久！？”翠瓦這時候哪還想得起還有個人還躺在自己的羽翼上，雙翼一震就將可憐的劉璃掀飛了出去，若非凱拉看到白龍姐姐情緒愈發激動，早就做好了準備，沒準睡過去的劉璃要挨一下狠的，“等等……讓我緩緩，耀光銀……耀光銀就算了，不過……你在耀光銀上繪製位移法陣用的是什麼材料，莫非……”

“呃……刻繪法陣同樣需要富含元素的材料，所以……那個……”如果說冬剛才只是額頭見汗，那現在則是汗如雨下了，“您看，您不是曾經在花園裡……”

“你不止動了我的寶庫！還動了我的花園！？不對……不光是花園……”雖然萬年沒有回來，龍城已經面目全非，但翠瓦對這座光耀之城的掌控許可權卻始終是位於頂點的。白龍之王哪還忍受得了冬繼續在這吞吞吐吐，直接利用自身具備的許可權觀察起龍城的狀態，“我池塘裡的魚呢？寶庫、花園、池塘……還有什麼地方是你沒禍禍過的！？”

不等冬開口辯解，翠瓦一口叼住化為人形的大長老，順著窗戶直接甩了出去。

“王您聽我解釋……”響徹在凱拉和蘭朵莉雅耳邊的，是冬那逐漸遠去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