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見過人情冷暖活得撂倒無趣,最後卻發現有人舉足若輕的早就為她扛起了一片天空,從此晦暗已過,明燈長亮。
“你們先把她帶走。”塔其恩冗長的語調更加枯老,他掃了一眼方才被楚皎月內力震傷的一干人等,“她這是傷敵一千自損八百,我給她中心蠱的同時加了金蟬子,金蟬子是百蠱之王,這就當我這個老頭子給她的答謝……走吧。”
黑衣女子接過已經昏迷的楚皎月,微微頷首後,打了個手勢,便把他們的莊主帶走了。
偌大的山洞只剩殘兵敗將,塔其恩吹著俏皮的口哨原地走了一圈後,在一位斷了雙臂的趕屍人打扮的人前駐足。
斷了雙臂的人趕屍人也不知道是氣的還是劫後餘生的僥倖,總之他渾身戰慄,雙眼戒備的打量著塔其恩。
“你們不應該去招惹那位姑娘,她不顧一切起來,恐怕鬼神都要忌憚三分。”塔其恩聲音語速突然加快,中氣十足,彷彿他不是那個外表六十多的老頭子,而是位行動如常健步如飛的成年男子,“想必今日過後,那位姑娘的身份再也滿不住了,看起來你好像還不太清楚狀況,她叫楚皎月,楚家的三小姐,當今的妹妹……還有。”
塔其恩做了個噓的動作,壓低聲音道:“她是神女的後人。”
躺在地上男子明顯情緒激動得不能自己,甚至在不遠處的只是重傷難行的北原人都開始顯得躁動。
“我知道她很珍貴,只可惜……”塔其恩搖搖頭,“她已經不是了……我的意思,她已經不是神女了,我把她的血換了,哈哈哈!”
塔其恩癲狂大笑,笑完了才整理衣襟,慢條斯理的繼續說:“你也知道,神女是最神聖的女人,無論是誰都不能玷汙她分毫,所以金蟬蠱是入不了她的身,這你懂了,她最寶貴的血液沒了。”
他一邊說一邊哼起了愉快人北原小調,最後他幾乎是用唱的抑揚頓挫的音調在說:“咋們趕屍人做的那些事我不置可否,只是殺戮太重,天道好輪迴,當初你們為了自己的利益暗中下毒謀害了已經懷胎九月的嫣兒,有沒有想過今天?”
然而沒有人回答他,只有細微的掙扎求救的呼吸音表達了自己寧死不屈的堅持。
塔其恩不再理會眼前的人,起身離開時留下評語——作惡多端,當該下十八層地獄,這世上總該有人替天行道。
“放屁!”已經緩過一口氣的首領吐了兩字。
塔其恩:“都這樣了,還在負隅頑抗,四十多年前我就發過誓,今生定要將你們這些喪盡天良的趕屍人消滅乾淨。”
首領認為對方簡直是在痴人說夢,他暗自調整氣息打算趁其不備給這個死老頭子致命一擊,他才不要等什麼北原王的命令,留著這老頭子,有什麼用?
塔其恩彷彿感受到了他的想法,目光倏的對了上了兇狠的眼神。
首領驟然暴起,眥目欲裂的舉大刀向他砍去,只是速度慢了許多,塔其恩靈巧的側身一躲,同時又念了一口訣。
首領此刻雙腿一軟,跪了下來。
塔其恩依舊是不急不緩的扳過他下巴,繼續嘴皮翻飛的念著他的訣。
不一會兒,首領眼神漸漸渙散,塔其恩似乎是力有不逮,雙腿居然開始支撐不住自己的重量一樣發顫。
這漫長的口訣終於唸完,塔其恩最終還是支撐不住自己倒地。
而那位首領彷彿恢復了力氣,搖搖晃晃的站起身,逃出了這山洞。
不久後,一場鋪天蓋地的大火在這座山燒了三天三夜,寸草不生煙火瀰漫。
別說人,連動物沒見找人。
同時,江湖中那位傳言神龍不見擺尾的莊主有了實錘,是位姑娘。
而周北,則已經及時把這些訊息傳給了楚良。
且說楚良在楚皎月離開先後做了兩件事,第一暗中調派人手加強西北邊防,第二切斷宮中的以外界的來往。
他並不是直接的封鎖整個皇宮,而是藉著宮中早些年的瘟疫一事做文章,擴大輿論。
秦宇不是吃素的,當宮中時疫的訊息還未傳來,她就直接跑來奉賢殿質問楚良。
“之前的瘟疫不是已經接觸了嗎,染過病的除了我自己,其餘的都已經因為來不及救治而拖出去埋到了亂葬崗,怎麼會突然又有人發病?”秦宇自然是不信,這一切都來得太突然,她看著楚良眉目微斂的模樣,心說:這件事難道真不是他做的?還是說他演技過於高超,到了出神話入的地步,秦宇已經無從辨別了。
“太醫院的太醫們還在查,先不說這個。”楚良轉身從一堆的奏摺裡面拿出一本,替給她,“這是大學士何之桓上的,理說這封奏摺應該不會被呈上來才是。”
秦宇接過,只消看了一眼,便臉色微變,冷著表情說道:“你什麼意思?”
奏摺上說的是北原人肆無忌憚,仗著自己是祈家的救命恩人,在中原蠻橫無理,而且還是打著今上的名號。
楚良從來都對這件事心知肚明,不過他現在還不是死人,憋屈了這麼久,終於準備拔劍張弩了。
楚良反問:“這話是我問你的吧,你們北原是什麼意思?我必須承認你們北原對幫助整個祁家,不至於讓他人混淆皇室血脈,但你們現在這趁人之危,恐怕有些過分了吧。”
秦宇愣住,未料到他會來明知故問這一招,要是實打實的承認,那傳出去,對他們北原並不好。
她哥想用從內擊垮祁朝,整個大祁國地大物博,除非它現在真的爛透了,北原才可以用強攻的手段得到整個中原,可是不行……祁朝這幾年雖然被冒牌的暗衛所頂替,但期間也建了不少功勞,祁朝非但沒有滑坡,居然還在蒸蒸日上。
與之相反的是他們北原,自從她這個世界的父親失蹤後,他大哥就對整個不落來了一次大掃蕩,雖然贏了,不過是內鬥,消耗的國力在這裡擺著,所以以至於北原到現在還沒有輕舉妄動。
不過,祁朝能有今天的繁榮昌盛,這期間,他楚良的功勞可真的功不可沒啊……
秦宇檢視過戶部每年入國庫的銀子,算上他們北原往年供送的物品,林林總總的加起來和北原一對比,真的是沒得對比就沒有傷害。
且祁家從建國以來到現在一直留存下來的精銳——五大鐵騎,如今分別是陳將軍手下的陳家軍,顧小四接手的西北鐵騎,還有東南,西部,北方三的三大重要軍畿重地分別又有專守海關的威武軍艦,還有喜歡打游擊戰分關遼兵,以及自從京城發生政變後一直隱去的專為皇家效力的‘疾雷’。
秦宇不明白楚良到底幾個意思,一方面,她確實喜歡這位心如止水的帝王,另一方面就是兩人的身份,她必須站到北原,為整個北原的族人考慮。
她只能把這個球圓潤的重新踢回去:“這些究竟是不是真的還有點考證,我其實不太懂這些朝廷上的事,陛下不說我也知道,宦海浮沉一朝千萬變,所以這不應該是陛下應識忠臣辨小人嗎?”
楚良心中把自己讀書十餘載的成果集結成溫爾文雅的不帶髒字的罵詞,最後實在忍不住了,心道:無恥!
“我認為這件事確實應該好好查,畢竟這關係到我兩國的友好邦交,我讓王德擬一道旨,大理寺和刑部的一起,互相協助調查一番。”楚良再次把皮球提回去,“你認為如何呢,小郡主?”
秦宇在北原雖然是最小的公主,但這裡是中原,鑑於她這有過冒牌頂替的不良歷史,楚良給了她郡主的封號,養在皇宮。
小郡主秦宇道:“這是自然,陛下怎麼說,底下人哪有不照辦的。”
於是,楚良的第三次的試探終於宣告落幕,當晚他藉著要要召集大理寺商討這件事該如何調查的原由,將兩位大臣一同召入了奉賢殿。
楚良曾經救過刑部的李原融,助他重新回到武進縣,而李原融又和大理寺的尚深羈絆不清,兩人都或多或少得了楚良的幫助,只是太過於隱晦,誰也不知道。
而這一次,李原融埋骨邊疆,死於北原人不要臉的倒打一耙的偷襲,尚大人的兒子尚深也是死於北原人殘忍至極的手法中,即便如今這兩位死者的爹至今都不認同楚良的血脈,但也決不會去成全北原。
幾年前的殺子之仇,如今辱國之恨。
今後他們都要一一討回來。
先來的是刑部的尚書王大人,李原融的父親已經辭官高老還鄉,來的是他的老鄉兼同窗,當然這樣的關係還不足以讓這位王大人以身犯險,楚良之所以敢肯定他會站到自己這邊,是因為李原融原本是有婚約的,這位尚大人也算是李原融未來的丈人,加之尚大人私底下是非常看好李原融的圓滑世故以及他的個人能力,若他安康還在,恐怕按照資質也能升上尚書這個位置。所以損失了這樣一位準女婿,王大人的怨氣在私底下早就衝了天,不過是不敢發作罷了。
王大人在太監王德的帶領下,拜見了楚良。
楚良:“不必多禮,都是些虛的,愛卿快快請起。”
“陛下的臉色似乎越來越差了,可要注意身體。”王大人面色誠懇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