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拂覺得自己鼻子癢癢的,她皺了皺鼻子,羽扇般的長睫抖了抖,睜開了眼睛。
原來是一隻小小的白色蝴蝶,誤以為她的鼻尖是可以停靠的地方,駐足於此。
白拂搖搖頭,小蝴蝶輕盈地起飛,搖搖晃晃飛到了花叢之中。
花叢正開得燦爛,百十樣花熱熱烈烈地開著,迎風來往,推來推去。
她看著眼前屋簷下湛藍如洗的碧空,有些恍惚。
這是自己來到了這個世界的第四次,第三天。
她有些吃力地從搖椅上起身,走進屋子裡面。
屋子裡,冰鎮消暑的水果塊塊分明地躺在盤子上,等待著她的垂青。
白拂伸出手去,頓了頓,又縮了回來。
她望著四下裡熟悉而陌生的場景,有些無措。
儘管已經在這裡呆了不少天,但是她依舊會有一種陌生的感覺,彷彿自己所在不是自己的房間,而是別人的家。
換一種角度來說,也的確是如此。
白拂想著自己第一次來到了這裡的時候,被結結實實地嚇了一跳。
她不知道為什麼自己只是一覺醒來,所在的地方就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驚恐之下她甚至試圖逃出這個地方,卻被一眾人攔住。
那些人說她中邪了,好一頓忙活,最後才讓她精疲力竭地睡去。
起來之後,她以為這是自己的一場夢,驚恐之餘安定了不少,可沒想到僅僅是一個星期過了之後,她就又來到了這個世界。
第二次,她在這滯留了兩天。
第三次,她滯留了三天。
這是第四次,如無意外,她在明天晚上睡覺之後,又會回到屬於自己的世界。
在這裡的這幾天,她提醒吊膽地過著,且,百思不得其解。
為什麼自己會來到這裡?這裡又是什麼地方?
根據這幾天她少的可憐的活動範圍來看,這裡並不屬於她認知中的任何一個朝代。
它像是歷史上的各種朝代混雜在一起一樣,既有這個王朝的服飾,也有那個朝代的傢俱。
最為重要的是,她確認了自己的這個身體並不屬於自己,而是一個名為“白鶴嫻”的少女。
不過十三四歲的年紀,鬢若黑雲,一排貝齒細細密密,唇如桃瓣,兩腮暈出淡淡的一片彤雲,四肢纖長,芊指細直,一副大家族的小姐模樣。
雖然是庶女,但是也是嬌嫩得很。
白拂摸摸滑嫩的臉頰,還是有些接受不能。
經過了這麼多次,她也勉強穩定下來,不再似之前的慌亂。
但是這一家人仍舊還是不放心,派了人時刻看著她。
“唉——”白拂長悠悠地嘆一口氣。
這裡的日子實在是太無聊了,沒有打發時間的事情做,一天漫長得像是一年一般。
倒是有古代小姐的針線活等著她做,但是白拂又怎會做這麼些個東西呢?
她現在無比期盼地等著明天的到來,然後再去尋找著發生在自己身上詭秘事件的原因。
日正中天,樹上的蟬叫得聒噪,直刺進她的耳朵裡,讓她連睡覺也不能。
遠遠的地方,好像有些吵鬧。
白拂翻了一個身,額上沁出了一些密密的汗。
院子中突然傳來下人的聲音:“參見大小姐。”
白拂的耳朵一動,不耐煩地皺了皺眉頭。
她對周遭環境一無所知,不過這個大小姐之前卻有接觸過。
是一個不太讓人喜歡的孩子。
正想著,房間的門開了,一個毫不遮掩的腳步聲走了進來。
“二妹妹還在睡吶?”大小姐白梅蕊的聲音響了起來。
事已至此,她不好裝下去,便起了身,一臉淡然:“幹什麼?”
“閒來無事,過來看看妹妹,妹妹又犯病了?”白梅蕊是一個微微有些胖的女孩,大概有十五六歲,一雙細長的眼睛上挑著,下來是筆直的鼻子,然後是薄薄的,有些癟的嘴唇,不算好看,但是也不算難看,皮膚倒是極好的。
白梅蕊看著眼前庶妹的臉,心中的闇火不由得升了起來。
同樣的爹,生出來卻是不同的女兒。
她的樣貌,是人人都稱讚的。
京城皆知,白家二妹和三妹出了名的美人坯子。
至於白大小姐?沒有印像,哦,好像畫畫挺好。
但是畫畫好的閨秀不在少數,她不過其中之一罷了。
是以白梅蕊一向很討厭自己的兩個妹妹。
知道二妹發瘋的時候,她竊喜無比。
一個瘋子,再怎麼美麗,也不過是給人多添一些笑話罷了。
“與你無關。”白拂又躺了下來,聲線毫無起伏,只留給她一個冷漠的背影。
白梅蕊暗自咬牙,可想著自己作為長姐的風範,還是忍了下來。
現在她時不時地發一下瘋,正是自己在爹爹面前立下好印象的時候,可不能破功了。
“哎呀。”她走過去,坐在床邊,親暱地拍一拍白拂的肩膀:“二妹,老實悶在院子裡也不好啊,你瞧你,都三天沒有出門了,出去走走,說不定對你的病有好處。”
白梅蕊句句話都不離白拂的異樣,白拂心中嗤了一聲,仍舊不動。
“哎呀,二妹,快起來,大姐同你去玩耍可好?”白梅蕊以一種哄小孩的口氣哄著她,像是哄著一個不懂事的小孩子。
嘴上雖然輕柔,但是她下手卻是極重的,將白拂推得左右搖擺起來,身上的好料子衣服皺成了一團,髮髻也變成了亂糟糟的一堆。
白拂實在是忍不了,猛地坐起來,惡狠狠地扎了她一眼,然後一邊將自己身上整理好一邊下了床。
她穿好鞋子,大步向著院門外走去。
白梅蕊見狀,連忙跟了上來。
白拂走得極快,白梅蕊很勉強才跟得上,沒走到一段路,她就有些氣喘了起來。
就這樣,還不忘跟白拂搭話:“妹妹,你倒是走慢些,大姐我呀,有一個好消息告訴你呢!”
白拂置之不理,繼續向家中的小花園中走去。
一路上樹葉繁茂,甚至有一些不做修剪,透露出一種天然意味,低垂到白拂的頭上。
她眼神淡淡,向前走去。
“二妹,哎呀,你怎麼這麼頑皮呢!”白梅蕊的聲音猛地拔高,然後白拂就感覺她靠近了自己。
白拂靈活地一閃。
白梅蕊撲了一個空,幸而有樹攔著,才不至於摔倒。
她扭過頭來,眼中有些淚光:“二妹,你真是……”她似乎是不知道說些什麼好,嘆了一口氣,提起裙邊看了看自己的腳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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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腫了。”她嘟嘴說道
但很快,她的神情就變得很寬容:“我不會告訴爹爹的,你放心。”
白拂實在不知道自己有什麼好擔心的,正想要轉身往前面走去,身後卻傳來了一個威嚴的聲音:“放心什麼?”
白拂覺得這個聲音甚是耳熟,轉身一看,果然是白鶴嫻的父親,白臨光。
他身材高大,方臉絡腮鬍,嘴巴的表情藏在鬍子中間,叫人琢磨不定,看起來很嚴肅。
白拂忍不住退了一步。
絡腮鬍走近,看看兩人之間,威嚴出聲:“怎麼回事?”
“沒什麼!”白梅蕊搶先上前說道。
她有些踉蹌地走過來:“是我自己不小心摔著了。”
“鶴嫻,我問你這是怎麼回事?”白臨光依舊不放。
“她自己不小心。”白拂側頭看了白梅蕊一眼,眼中閃了閃,說道。
“真是這樣嗎?”白臨光眉頭一皺。
“……”白拂這一次卻是懶得作答了。
她定定地站在原地,像一個木頭人一樣。
“爹爹,二妹大病初愈,你看她的樣子,還是讓她走吧。”白梅蕊擺正好身子,說道。
“……”白臨光看了她一眼,再看看白拂,最終還是一拂袖,走了。
“好了,二妹,你不用擔心了。”白梅蕊松了一口氣。
“擔心什麼?”白拂冷冷看她一眼,轉身就走了。
白梅蕊想要追上去,然而受傷的腳踝卻讓她無法從容行走,她看著二妹的背影,冷笑一聲,轉身走向了自己孃親的院子中。
“還真是一個不省事的家庭。”白拂一邊腳步輕快地走著,一邊想到,身影很快消失在垂花門洞的後面。
閒逛了一下午,她將這個大宅子都摸索得差不多了,這才回到自己的院子裡。
院子裡,一個人正在等著她。
看見她回來,她站起來,怒氣沖天:“你去哪裡了!?”
白拂皺皺眉,走得近了一些,才發現這是自己的生母,薈姨娘。
薈姨娘身材玲瓏小巧,看著大概三十歲上下,容貌麼,就她這幾天看到的情況來說,還算是不錯的。
“我在這裡等了你兩個時辰!”芸姨娘繼續低低吼道。
“什麼事情?”白拂淡淡地道,經過她走進自己的房間。
桌上擺著已經涼透了的飯菜,三菜一湯,還算是優待。
“你是不是又發病了!?鶴嫻,你不能夠再這樣下去了!”薈姨娘走進來,看著她拿起筷子開始吃東西。
“我沒有病。”白拂挑起眉眼看她一眼。
“沒有病!?你看看你現在的眼神,就像是一個畜生!你知道我去大夫人哪裡聽到什麼嗎?我聽見大小姐在告你的狀,說你故意讓她受傷!”芸姨娘十分焦急。
“我沒有。”白拂繼續動筷子。
用一隻手捉住了她拿筷子的手,白拂猛地抽回,抬頭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