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後。
我十七歲。
魔神宮,她的寢殿。
她斜倚在床榻上,喝著玉杯中的酒,看著手中的書。那份慵懶和閒逸,彷彿世上所有的事情都與她不相干。
她是我的師父,魔界之主,也是魔神宮宮主。
她姓墨,沒有人知道她真正的名字,都叫她墨宮主。似乎他的名字裡,有個珈字,但誰也說不清。
我走向師父,輕輕坐在她的床榻之上。她像是無視我一般繼續看著手中的書,喝著酒。冰涼的杯,觸上她粉軟精緻的唇。我會覺得這畫面,美得比酒更讓人心醉。如果此時,我手中握著的劍沒有染血。柔光此事,我的腳邊沒有倒著一個女子。
這個女子叫曼兒。
認識曼兒,是在一年之前,我十六歲那年......
那一日,我來到師父的寢殿之時,師父似乎喝的有點醉了。
我便問她,為何她的容顏不會老去,
師父良久後從思緒中抽身出來,輕輕道:“夜冥,也許我應該告訴你,我中了一種毒。”
世上竟有毒讓人長生不老?
“那這種毒可有解?”我如此的問著,心下卻希望師父解不了這種毒.如此,有一日,我便不會再是師父跟前的小男孩。
我一直叫眼前的女子“師父”,但她在我心中的位置,卻複雜到我不敢去想。
“世上唯一能解這種毒的人已經死了。”她說這話時,撫上腕間的玉鐲,看我的眼裡醉意更深。
我忽然明白了。
她此刻的眼神美得讓我窒息,仿若南山寺那時初見一般。
卻是因為,那眼神望向的並不是我。
在魔界,我的年紀雖小,不念私情,心狠手辣是出了名的。
為何如此?
為了變強?為了報仇?
也許吧,卻並沒有那麼簡單。
和旁觀人一樣,我也以為自己的心已經很硬很冷。無論是血還是酒都讓我醉過。
可是那一夜,望著滿天星河時,往我常常飲酒的蘭臺走去時......我卻彷彿已經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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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當我失去了全部的時候......
有一個人出現,佔據了全部......
就在那一夜,我在我的蘭臺遇到了曼兒。
月色下的風,吹弄著女子的粉裙青絲,與師父卻是有幾分像。師父像是天上的冰蓮,眼前的女子,卻更像是她此刻捏在指尖的櫻花。較弱地似乎時刻都會被這夜風吹散。
那女子正靜靜的低著頭,望著我擺在那裡的棋局。
片刻之後,落下一子,竟將這局解開了。
她抬起頭,看向我時,嚇得倒退一步,“屬下曼兒......參見夜左使。”
見她驚慌害怕至此,我不禁輕笑一聲。如此稚嫩的女子,究竟是如何到這魔界來的。
“曼兒,你可知這蘭臺是我的地方?來了想走可就難了。”
“曼兒不知道......曼兒該死!”
她嚇得要往地上跪去,沒想到竟被我攬在懷裡。我抱著一動也不敢動的她,坐到棋局前,到了一杯酒,讓她用溫軟的銷售端好。
“以後,留在我身邊,幫我溫酒吧。”
從沒有男子這樣近過她的身子,尤其是這般好看的男子。
魔界人眼中,我似乎充滿了危險和神秘。而這危險和神秘,在這涉世未深的少女眼中,不正是一種誘惑嗎?
此時,我近近的望向她,曼兒只是嬌羞的避開了我的目光。
少女紅了的臉,說不好看,那是假的。
我又望向那棋局,“曼兒,你知道我為何擺這棋局?”
“......不......不知道。”
“我曾在心中篤定,能解開這棋局的人......便是我的妻。”
曼兒不禁一愣。
魔界中人,都揹負太多,沒有人敢言‘姻緣夫妻’。
這句話,又怎麼會從殺人談笑之間的夜左使夜冥口中說出來呢?
能解開這棋局的,便是我的妻。
其實,我從未想過除了師父之外的人,能解開它。
時至今日,我仍覺得,那一個子,師父教曼兒下的。
可是曼兒是我的第一個女人,我曾想好好待她。
任務過後,我會趕回魔界。帶她逃出魔界,在湖上靜靜的泛舟。看她在片片落花間,天真的玩水。船下的波光嶙峋,宛如夜空星河。
何為天上,何為人間?
而當我將浸灌來血水的手指,也像她一般伸進清冽的湖水裡......
只碎了一片鏡花水月。
半年後,我查清了一切始末真相。
今天,她倒在了我的劍下和師父的面前。
我坐在師父的床榻上,我們的腳邊是曼兒的屍體。師父仍舊像沒事人一般,飲酒看書。
我輕輕推開她手中的書,書頁上沾染上了曼兒的血。
師父抬頭看到我臉上不喜不淡的神情,似乎些許意外。
“師父聽我講一個書上沒有的故事。從前有個男孩,男孩被一個‘人’,扔到一群狼中間。男孩把狼全都殺死了,才活了下來。後來那個‘人’給了男孩一條小狗。男孩卻發現它並不是小狗,而是一隻幼狼。正是被男孩殺死的狼群的幼狼。原來,那個‘人’只是想看看,到最後......是男孩殺死狼,還是狼咬死男孩。可是那個‘人’沒有想到,男孩讓那狼兒對他有了感情。甚至狼願意幫助男孩去咬死指使這一切的那個‘人’。可是當狼撲上去的那一刻......狼還是死在了男孩的劍下。”
師父聽了我的話,輕輕笑著,放下酒杯和書。
她當然明白這是我的故事。
因為她就是那個故事中指使一切的那個‘人’。
就像我講的故事中那樣,我在一次任務中,殺了曼兒全部的親人。師父為了試探我將曼兒放在我身邊,查明了一切之後,我竟發現,自己沒得選擇。
我在曼兒面前,將這一切歸咎於師父的指使。許了曼兒一個未來,讓曼兒給師父送來一杯散盡功力的酒。曼兒以為,隨後我便會提劍進來,殺了師父。可惜曼兒沒有想到,死的人,卻是曼兒自己。
此刻我提著滴血劍,坐在師父的床榻上,卻聽她說道:“不錯的故事,那麼......那之所以一培養那只狼,再當著那個‘人’殺了狼,是不是為了證明......”師父柔軟的指尖,像初見那天晚上一樣,輕輕撫上我的臉,“夜冥,你長大了。”
她此刻的眼神是什麼?我看不明白。
整日我此時心中升起的,讓自己不明白的感情。
我曾覺得眼前的人,美得勝過神佛。但這魔界中,只有魔鬼。
無論是她,還是我。
我猛地握住了她輕撫著我的手,那手比我想象中還要柔軟的多。而被我俯身按在床下的她,也比我想象中柔弱的多。我早已不是一個男孩,有很多東西,早就唾手可得。
只要我想要。
她絕美卻冷若冰霜的容顏,就近在咫尺。眼前輕輕開啟的丹唇,我曾有多少次......以為自己那麼想要吻上去。
此刻我才發現,我並不想。
我想要的,究竟是什麼?
我沒有再說任何話,便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墨宮主在夜冥走後,緩緩坐起身來。她拿出一顆解藥吃了下去,她明明知道那酒裡有藥,卻還是喝了下去。
為什麼?
有些問題的答案,誰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