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想去的地方嗎?我送你過去。”
“沒有。”
我望著自己的手愣愣出神,這幾日飯食都是青幽喂我。我曾想要作為一個普通人活著,可這般生活不能自理,我又覺得哪怕高處不勝寒也是好的。
“你若實在不安,就隨意找家醫館將我放下吧!另外再付上三個月的診金。以後我是生是死,是好是壞,便再與你沒有任何關係。”
兩天過去,我也是想了許多。
夜熙與我本就不是一路人,如今差距更加不是一般的大。不管是誰人所託,他救下我已算是對那人有所交待,至於我,實在不該再拖累他。
如今雙手殘廢,我也不知要做些什麼才好,若是三月之後依舊醫不好我這雙手,那便由著我自生自滅吧!
夜熙抬頭望了望天,應了我的要求。
“也好。如今天氣漸冷,我們便去南方吧!”
不管夜熙如何決定,我都是點頭。南方也好,北方也罷,終究不還是一個陌生的地方,一切又像十三年前那樣。只是這次,應當不會再有一個羽寒易,也不會再有一個一心想要學武的葉絮。
前去南方路途遙遙,因為照顧到我,還特地僱了一輛馬車,這速度更是慢上了一籌。
我原想著我雖沒了從前的速度,輕功還是會的。只是看著我包成粽子的兩隻手,再看看那孑然而立的兩人,想想還是算了。夜熙既然有此覺悟,那便送佛送到西吧!
馬車內的空間很大,坐榻足以做個臨時的小床了,車內還鋪上了一層厚厚的毛氈。我只是略略掃了一眼,也沒有太在意,金錢在他們眼中也沒什麼用,只是夜熙的心思還是不錯的。
青幽被迫在前面駕著車,夜熙也不曾進來過。
在我再三追問下,夜熙終是將我現在身上可能出現的問題一一向我說了一番。
所謂血脈盡廢意思就是,我以後再不可能擁有那種非人的速度,同時我的感官也會慢慢恢復到原本的狀態,也就是說從此以後我便與普通人無常。
原本我多少還是可以多聽一些多感受一些,如今看來真是徹底的歸於平靜了。
我吐出一口氣,不知是如釋重負,還是悵然若失。
夜熙每天都會拿來不同的藥膏替我換上,只是實在沒有什麼成效。他願意做我就看著他做,順帶看看這沿路的風景,就當出來遊玩了,畢竟以後這樣的事或許不會常做了。
如此過了七、八天,一連幾天夜熙都沒再出現,我也就吃著乾糧以及青幽打來的野味墊墊肚子。
手上的傷藥又是換下不少,好在夜熙走之前留下許多之前用著有些成效的一款藥膏,他十天半月不回來也不會有問題。
夜熙方離開那幾天我確實沒想知道他去了哪裡,只是隨著時間一天天推移,我這心裡的不安漸漸滋生。
雖說青幽不至於把我丟下不管,終究我還是忍不住問了一句:“青幽,我們這是要去往哪裡?”
夜熙只說了南方,具體哪個城鎮卻是沒有言明。
如今我們正在走的這段路也算是南方的一部分了,感覺天氣都不是那麼冷了。穿著一層薄衫,外面再罩著一層春衫竟也是可以的。
馬車裡還備了暖手的爐子,我手上的筋不知恢復得如何,這大冷的天更加不能凍著。
儘管馬車內已經鋪了厚厚的毛氈,簾子也是用不透風的毛皮隔著,夜熙仍是這裡不準那裡不準,他自己人不在這裡也不忘叮囑。
偏生青幽又是拿他的話當聖旨一般,簡直無孔不入的盯著我這邊的動向,以至於我現在總是紅著一張臉。
不用多想,那是憋得,另外還有氣得。
“南邊。”
青幽揚了揚鞭子,聲音清冷。
我憋了一口氣差點沒上來,要說青幽什麼都好,對夜熙也是忠心,可我對他就是有種敬而遠之的想法。
無關乎其他,這人對除夜熙之外的人實在太不關心。
就比如他之前的回話。我也知道是南邊啊,關鍵是南邊的什麼地方。
“一直往南。”
青幽徹底貫徹了他話不多的特性,順帶還與我玩起了文字遊戲。
怎麼說當年我也曾將羽寒易帶溝裡過,我實在不覺得青幽這麼一個直腸子的人能繞得過我。
只可惜我現在憋悶得難受,腦子似乎有些轉不過彎兒來,自是沒有那麼多閒心與他爭執。
“青幽,能在這裡停一下嗎?我聽到附近有水聲,我去洗洗臉,清醒清醒。”
我又是撥出一口氣,感覺整張臉都燙得難受。
青幽聞言果真是停了車,還不待馬車停穩,我胳膊一橫,一把撩起簾子就跳了下去。
身後傳來青幽清冷的叮囑,我應了一聲,跑得更是歡快了。
青幽下馬蹙眉,雖說我原先也是與他一樣的人,我現在畢竟迴歸普通人,而且是一輩子的普通人。這樣照顧著一個普通人,說實話他還是十分不習慣的。
他想要追過來,想想還是先將馬拴好,那溪水也不算遠,以他的目力不過是抬抬眼睛的事情。
再過不久就是冬天了,而南方卻仍是像春天一樣。溪水潺潺流過發出“譁啦譁啦”的聲音,聽著就十分舒服。我正是被捂得快要冒煙的時候,這樣的涼爽真是再舒服不過。
若是,若是能洗一把臉就更好了。
我瞅著溪水,而後又是往青幽的方向看了一眼。往常他都是嗖的一下就來了,今天怎麼如此慢?
我有些等不及了,只能暫時蹲下身,兩手向前伸了伸,看著溪水中那包裹得十分密實的雙手,真是恨不能將它們給拆了。
這些天因為雙手不便,我自是沒少遭受青幽的冷眼。我們本是走得大道,很少能遇到什麼人,也就是青幽本領高強,才能按時給我截來相助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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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望了望近在眼前的溪水,又是生生嘆了口氣。
青幽這動作也太慢了,該鍛鍊了。果然是最近坐馬車懈怠了嗎?
“啊――”
我正想著,突然覺得後領子一緊,張口便示叫出聲來。
雙腳緩緩離地,然後身體又是轉了半圈,我半張著口還未來得及閉上,看著來人凶神惡煞的一張臉,頃刻間便是消了聲。
我緊閉著唇,不發一言。
夜熙眸中的兇狠絲毫未減,他一點一點瞪著我,直到我終於耷拉著腦袋一臉無精打采,他方是冷冷哼了一聲。
“青幽。”
又是一聲呼喚,青幽一襲黑衣已來到我面前。
我知道我若是抵抗準是又被他給拎回去,我才不要在這對主僕面前丟臉。
我看了他一眼,夜熙臉色十分不好,了我仍是不忘提高自己的存在感:“我自己走。”
厚重的簾子被重重放下,順帶也隔開那兩個我不想見著的人。
夜熙什麼時候回來不好,偏偏趕在這個時候,而且還被他抓了個正著,這下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再下了馬車。
我坐在裡面聽到夜熙對青幽的訓斥,心下更是氣憤難消。
憑什麼不準我下車,憑什麼要這麼禁著我,拳頭大了不起啊?
我衝著外面揚了揚拳頭,那手上被纏了厚厚一層紗布,實在沒什麼威懾力。我吸了口氣正打算收回來,不巧這時候簾子一掀,夜熙那張妖孽臉不偏不倚剛好出現在我拳頭正前方。
我有些傻眼,夜熙似笑非笑,一手輕輕撥來我裹了紗布的拳頭,然後幽幽開了口:“怎麼,你這是想要與我,還是與青幽切磋一番。”
我喏喏收了被他推到一邊的拳頭,且不說我現在等同於廢人,即便是全盛時期我也未必是夜熙的對手。他如此揶揄我,不就是剛剛我沒有聽他的話,跑出去了嗎?
“我,我就是活動活動手腕,長時間不動也不利於恢復。這,這不是你說的嗎?”
不得不說,在夜熙面前我確實不是那麼有底氣,更何況他救了我,我總不至於對他冷著一張臉。
哪怕心裡再是不爽,這些事情我還是分得清的。
夜熙狹長的眸子一轉,而後又是一臉笑眯眯的看過來,“哦,原來我說的話你還記得如此清楚。既是如此,這次我就不與你計較了。”
夜熙大手一揮,一副赦免了我的罪行的姿態。
不知為何,聽到這話我心裡竟是松了一口氣的。
明明我沒有做錯什麼,為什麼需要他的不計較?
我一定是被這兩人給荼毒了,兩人輪番欺負我,真是看我好欺負啊!
不過我現在看著確實很好欺負啊!
“不過,若是有下次,我就並著這次的事一起算了。”
夜熙看著我笑得得意,我看著他那張臉,把一口牙齒咬得“咯吱咯吱”響。可是看著無力的雙手,縱有再多的怒氣我也只能一點點往肚子裡咽。
夜熙,你別高興得太早,終有一天,你若是落在我手裡,我定是要把我現在所遭受的一點一滴,毫無保留的還給你。
到時候,你傷好了,我再重新給你添個,總之傷好之前不準出籠子……
還有很多很多。
我想得正開心,豁然見著面前夜熙一張放大的臉。雖說他顏值逆天,任誰睜開眼睛看到一張臉距離自己如此近,只怕也是會被嚇到,可是夜熙他居然如何說。
“怎麼這麼大反應?你方才莫不是想我想得出了神?”
我橫了他一眼,雖說我確實是在想他,並且也是出了神,不過這與他話裡的意思完全沾不上邊。
我還未來得及嘲諷他兩句,夜熙又是接著道。
“難不成你是在想我扒皮抽筋,或者將我給生吞活剝了?”
不得不說,我還確實有這個想法,不過在這個煞星面前我敢說嗎?
我現在算是明白了,這人完全不能以常理論之。
他高興了可以救一個人,不高興了,他還不想你死你就得一直陪他玩著,而且還得讓他盡興。
“變態。”
我看著夜熙,實在沒有多餘的詞彙,在我眼中他現在就是一個變態,沒有任何轉圜的餘地?。
“我以為你在說你自己。”
夜熙輕笑一聲,隨即一個轉身,尋了個位置坐下。
馬車內溫度本就高,夜熙這麼一坐我覺得溫度陡然又是升高了幾度。方才涼下去的溫度又是漸漸升了回來,我撩撥著著簾布如坐針氈。
夜熙該不會一直坐在馬車裡吧!
不會吧!
不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