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輕筱的講述，慕瑾月的心一點點沉下來。

慕家滅門那一年他不過一歲，之後更不可能有人告訴他慕家一直以來的這個習慣。原來，他逃過那一劫從來都不是幸運。

自慕家先祖接受了秘籍以來，慕家就以鍛鍊的名義將新一代的小孩子送出家族成長，直到他有能力生存便可不受約束。

若是之前，可能還會有人覺得這樣的要求太不近人情，慕瑾月卻是體會到了這之後的深意。

即便家族在哪一刻遭遇了不測，慕家也不至於就此決後。而他，就是這個策略最大的受益者。

不知從哪一代起，不，或許當年慕家先祖一早便料到慕家有一天會躲不過這一劫，所以才定下這一條家規。

凡慕家後人，重生男不生女。

不過生男生女又怎是個人說了算，那些出生的女嬰怎麼辦，難道就這麼扼殺了？怎麼說那也是一條生命啊！

那人當初定下這條規定應該只是不希望慕家血脈外傳，後來的人也沒有固守成規。所以只要女兒不嫁出去，或者不在外面生孩子，應當也沒有太大的關係?。

可是啊，他們想的還是太簡單了。即使是那些吃了藥終生不育的女人，嫁出去也難能得到一個好的結果。

一次次悲劇之後，慕家人終於知道當年祖上的用心。於是，出生的女兒都留在家裡，若有人願意入贅慕家他們也不反對，若是沒有，那就只能孑然一生了。

除此之外，便是慕家世代守護的那寶貝。那也是慕家悲劇的根源所在。

那寶貝一度被傳得神乎其神，再加上輕筱調查到慕家就是因此遭人惦記，便著手多查了一些。當年這東西確實是被人從慕家順走了，直到去年才終於露出水面。

而輕筱最終認定為徐離家的少主徐離封夜得到了秘籍，或者那個從來沒出現過的浮空閣閣主也有嫌疑。

慕瑾月是知道東西就在徐離封夜那的，只是他不明白，輕筱為什麼會懷疑浮空閣閣主？

即便他當初被抓走，受了那麼多拷問，那浮空閣閣主自始至終也沒有出現過。

他知道輕筱絕不會輕易懷疑什麼人，想來他也是掌握了什麼他不知道的事情。想到接下來救人難免不會與那人正面衝突，慕瑾月也就多問了一句，倒也沒想過輕筱會真得回答他。

“說起那位閣主，或許能想到的只有神秘兩個字了。不過許是她從來不管事，也沒有誰特意去調查這位閣主。當年我也只是想要調查慕家的事，沒想到卻有了意外的收穫。瑾月，我知道我不可能讓你改變主意，但接下來我說的這些你一定要記在心裡。”

一直以來輕筱都是彷彿什麼都不在意的樣子，猛然間一百八十度的轉變還讓人有些不習慣。

連輕筱都要如此慎重對待的問題，怎麼看都不會簡單的吧！

雪伊無聲咽了咽唾沫，慶幸著這事不需要他去面對。他向來閒散慣了，就是要改變也需要一個過程。

好在慕瑾月只是神情更加幽深了一些，倒沒有什麼其他表示。來之前他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能早些知道就能早做準備，總比事情發生了措手不及要強。

不過多數人寧願在無知無覺中度過人生的低谷，這大概就是人與人之間的不同吧！

輕筱點了點頭，若是如此就被嚇到了，那他也用不著去救人了。

再看雪伊，果然是平時被保護得太好，只聽到這些就震驚成這樣，真是到了那種時候也不知道還能剩下多少戰鬥力。

最可悲的不是拼盡全力終究差了麼一點，而是連拼搏的勇氣都沒有。

隱世界能發展至此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之前他也不是沒有想過一點點改變雪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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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雪伊啊，什麼都好，天賦也不差，就是被這和平的表象欺騙得太深，總不願意跨出那一步。輕筱再是為他考慮，也不能強迫他做不願意做的事，所以這事就一直這麼拖了下來。

而且每個人的選擇不同，就像他，這世界會演變成什麼樣與他有什麼關係？他只要能保證自己今後的生活，只要在必要的時候還了慕家的恩情，其他的事該怎麼樣就怎麼樣吧！

雪伊雖然一直都在說自己最大的願望就是舒舒服服的活著，活一輩子。實在不行，那只要活著的時候享受了他能享受的一切，死後如何又有什麼好在意的。

輕筱知道他只是沒有經歷過苦難的生活，不知道只要能活著哪怕身體遭受著非人的痛楚也是幸福的。所以一般情況下他只是有意無意地提一兩句，而雪伊顯然都沒有放在心上。

如今顯然沒剩下多少時間了，再加上雪家老爺子的請求，輕筱決定下點重料，至於能起到多少效果就不是他能掌握的了。興許，某些經不起打擊的會就此一蹶不振呢！

不過現在看來，雪伊果然是聽進去了。

“多謝。時間緊迫，我這就告辭了。”

輕筱提供的訊息實在難得，他只知道輕筱受過慕家的恩惠，不過慕家在他一歲時就已經不在了，想來也不會是什麼大的恩惠。

若非實在沒有其他辦法，他也不會到這裡求訊息。只是他沒想到，輕筱竟會如此慷慨。

慕瑾月是個知足的人，而且這事是件大事，不管他成功與否，事後浮空閣得知此事一定不會輕易放過輕筱，所以他還是不要在這裡停留太久。

另外，他也擔心自己妹妹撐不住。

然而，輕筱對他的幫助還不僅於此。

“這令牌你拿著，若是那邊還能碰到書樓的探子，憑此令牌可以得到最新的訊息。快走吧，影流那邊也差不多該得到訊息了。”

輕筱向來料事如神，他如此說就是確定了。有了輕筱的幫助，這次他再不能成功真是對不起自己。不過為了保險起見，該準備的還是都要準備了。

一切如火如荼地進行著，雪伊一直將桌上擺著的幾壺茶喝淨了，一顆波動的心才漸漸恢復如常。

經此一事，他也沒了心情繼續賴在輕筱這裡。他現在確實可以躲得幾天清閒，可真要是像輕筱說得那樣，他們所有人都不可能置身事外。

他是喜歡悠閒自在的生活，可如果連命都沒有了還如何享樂。他還不成體驗的事情太多，怎麼能這麼輕易就死了？

慕瑾月比他小那麼多，此時還能無所畏懼地各方奔走，準備救人闖浮空閣。

浮空閣那是什麼地方，絕對是比龍潭虎穴還要恐怖，那是有去無回的啊！

還有那浮空閣閣主，真是個變態，早知道他就不好奇在慕瑾月走後多問那一句了。現在想想，雪伊還有一種作嘔的衝動。

不管這事是不是真的，雪伊覺得自己有必要開始做些準備。哪怕是死，他也不想被抓去做實驗。他詛咒那個浮空閣閣主，還有那些幫著他的變態這次全部死光光，讓他們再也不能出來害人。

雪伊頭一次這麼火急火燎地自己提出離開，只是他才剛起身，輕筱就有開口了。

“等等。”

“還有什麼事？我現在趕著回去。我要告訴老爹，現在就把所有錢莊關了，反正我們家的錢也夠花的了。不對，如果人都死了要那些錢還有什麼用？有什麼事趕緊說，我現在覺得多在這裡呆一秒都不安心。”

輕筱看著雪伊急得要上火的樣子，一直緊張的心情也得到了一些放鬆。

他沒有鄙視雪伊早幹嘛去了，現在能醒悟也不晚，就是怕要多吃些苦頭。不過在輕筱看來，雪伊之前二十多年活的實在太輕鬆太享受，這磨練雖然重了一些，也不是說就給他們定了死刑。

自古物競天擇，適者生存。他們的出生便佔了優勢，若是如此還不能努力活下去，那邊真是自取滅亡了。

自己的生命自己都不珍惜，又如何讓別人去重視呢？

“我有事要離開書樓一段時間。如果有事，可以透過小五傳給我。”

小五是輕筱自己培養的人，平時雖然也為書樓做事，真是到了危難關頭最先考慮的自然是輕筱的命令。

雪伊顯然是知道這一點的，只是他對輕筱的話該有些疑問。

既然外面不安全，待在書樓不是更好？雖然書樓未必能保全，至少這段時間可以安然無慮，而且他平時不是最不喜歡出去嗎？

隨即他便想到了慕瑾月，臉色不由沉了沉。輕筱現在離開該不會是與那個人有關的吧！

若只是提供些訊息也就罷了，真是要摻和進去雪伊是十分不贊同的。

“要去哪兒？”

雪伊眼睛瞪了瞪，也不急著走了。真是讓輕筱做出什麼無法挽回的事，他才要後悔都沒出說去。

“這麼緊張做什麼，又不是趕著去送死。還有最後一件事需要做。放心吧，若是這件事能成，所有人都會好過許多，你也能跟著少受些罪。記著，不要往人多的地方走，不管是普通人還是隱世人。能避開就避開。快走吧！”

輕筱還是那副雲淡風輕的樣子，每次聽著雪伊都會找不出話去接。不是他沒有什麼想說的，他只是怕一開口讓人聽出他哽咽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