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的想法都擺在臉上，實在太容易猜測，所以我現在才對他什麼時候能恢復語言能力不那麼上心。反正也是能一眼看出來的，也省了去說話了。
不過這語言還是要多練習，另外，這白紙一樣的性子更是需要打磨打磨。這裡不比谷底，總這麼一眼被人瞧出心思可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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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是聽了我的提醒，黑夜腦子裡現在只剩下撿樹枝這件事。他體力好，行動力也不多見，也就這片刻晃神的功夫就又跑遠了。我也不得不思量著早日讓黑夜獨立，畢竟我不能一直看顧著他，這些他遲早要明白的。
暮色四合，空氣中的水汽也多了一些，讓人覺得有些沉重。未能進城的人還有不少，條件好些的只能支個帳篷或者睡在馬車裡。沒有條件的，卻只能幕天席地了。
黑夜喜滋滋的烤著兔肉，難得沒有與夜熙相鬥。我對黑夜這烤兔肉是不指望了，就他那技術，估計他自己都吃不下去。反正現在也是閒著，就任由他折騰去吧！以後沒錢也不至於餓死。
周圍不時有幾個人向這邊看過來，估計他們也是沒想到自己今天竟是進不了城，偏偏身上的乾糧路上又吃完了。
此刻他們看著夜熙手上的那塊兔肉啊！哎呀，哪怕是剛沾著點火苗，似乎也能聞到那香味飄過來。
黑夜雖是個小少年，從先前他跑過來的姿勢看，絕對是個練家子，他們這些人平時哪裡見過這樣的人物，理所當然地就把他們當成了只可遠觀不可靠近的一類。偏偏那些人心裡頭還有那麼些好奇，張頭張腦的想看，又畏懼害怕地怕被人發現。
夜熙清冷慣了，那身份本就是高高在上的，自然沒將這些人放在眼裡。我也只寥寥看了幾眼，隨即便是轉過視線慢慢打發時間。
雖說是三月份，晚上還是覺得有些冷意。且這天黑得也早，加之無方城那一事鬧得人心惶惶，這黑漆漆的一片總讓人覺得不那麼踏實。沒多久，一個接著一個的火堆便升起來，各種肉香，飯食香味飄散，黑夜這般也算不得惹眼了。
“時間差不多了。”
沉寂了太久，黑夜驀然開了口。
我知道夜熙指的是什麼，只是黑夜興致正濃，明顯是不能扔下這烤了一半的兔肉不管的。
“再等等。”
我緩緩開口，目光卻是未從黑夜身上移開。
現在真要是強行丟了黑夜手裡的兔肉，他非得鬧騰起來不可。難得他這麼有耐心去做一件事，總不能半途而廢。何況……
我笑了笑，頗有些期待的看著黑夜專注的烤著兔子腿。
這時間也差不多了，還需要等什麼。
夜熙抬起下巴，淡淡看了眼黑夜手上半生不熟有些地方還烤焦了的簡直慘不忍睹的兔子肉，一沉不變的表情有了些微妙的變化。
不管這這烤出來是什麼東西，反正他是不會吃的。
夜熙腦中方閃過這個念頭，又默默地往暗處移了移。這般一直暴露自己的蹤跡，夜熙也有些不習慣，哪怕那邊的人現在甚少在外面走動，他還是喜歡將自己隱藏起來，並時刻戒備著。
反正也只是在普通人眼裡才覺得夜熙是隱匿起來的，他站在那裡，與黑夜在火光下烤肉本沒有什麼不同。
“徐離少主，你來青城是有什麼要事嗎？若是有事，我們便不耽誤你了。你也看到了，黑夜畢竟尚未完全康復，我也有意讓他多接觸外界多學點東西。你……”
這趕人的話我是早就想要說出口了，只是因為對方是夜熙，不免顧慮幾分。可這麼一路同行也不是辦法，若是夜熙真是打定了主意，那我說的再多也是白搭。
我所擔心的不在乎如此。
果然，我話因剛落，就聽夜熙緩緩道。
“無事。我這個少主也是閒得很。黑夜這樣還是要看看大夫，你是否有了打算？若是沒有，我剛好認識幾個醫術還不錯的大夫。”
夜熙倒是能沉得下心，甚至還替我考慮到了黑夜的事。不管他是出於何種目的，單從這一點來說我還是無法對他說出太生冷的話來的。
“嗯，是有一些。”
我點了點頭，我斟酌一番，方才又開了口。
“說來，葉絮還有一事想問問徐離少主。”
“什麼事？”
夜熙微微蹙起眉頭，後又很快舒展開，像是什麼事都沒有希望繼續問著。
我亦不曾過於留意，便沒有發現這些微的異樣。
“你可知鬱枯隱在哪裡？或者，逆月在何處？”
每每需要用到之時，我才會覺得我對這個世界真是瞭解得太少。那些人多因為上次無方城的事避而不出，我現在真是想找個人問問都難。偏偏這個時候夜熙又糾纏不清，與其我費了力氣迂迴著去打聽鬱枯隱的訊息最後還是不能瞞過夜熙，還不如直接問可他比較好。
這也實在是沒有辦法的辦法。
“不知。”簡短的兩個字，夜熙答的倒是沒有任何壓力。
“逆月本部在哪裡也不知？”
我皺著眉，頗為不信的看著夜熙。
“知道。”
“在哪裡？”
“你先告訴我你找鬱枯隱是為何？”
夜熙抬了抬眸，黝黑的眼睛裡透出絲絲異於常人的幽紫色光芒。
“他救果我一命，這救命之恩怎麼都是要還的。”
這事說與夜熙聽也沒有什麼，反正也不是什麼秘密。
夜熙聽完挑了挑眉，卻是不再言語。鬱枯隱不是一個善人，他不去害人已經不錯了，真要去救人才要讓人去懷疑。夜熙一直猜測我後來為什麼就沒事了，如今方才得到證實。
只是鬱枯隱，那個人……
“你想怎麼還？逆月的主人，還沒有他得不到的東西。”
夜熙對鬱枯隱的瞭解絕對比我要多得多，不過那也只是他眼中的鬱枯隱。以前只聽說千人千面，其實同一個人面對不同的人也是各不相同。夜熙眼中的鬱枯隱是這樣，羽若眼中的鬱枯隱是另一個樣，而我眼中的亦是不同。
我笑看著夜熙，並不爭辯。鬱枯隱有沒有想要卻得不到的東西我不知道，這世上獨一份的東西不就在你身上，那鬱枯隱可不就是沒能得到嗎？且鬱枯隱也是知道我的身份的，難不成他救我亦是為了那秘籍？
嘖嘖！
真是如此，那才熱鬧了呢！
我如此想著，竟有些想看看這大大小小的勢力究竟還能引發怎樣的動亂。
秘籍的確切去向尚未天下皆知，斷沒有如此平靜下來的道理。倘若真是到了天下皆知的那一天，只怕更是永無寧日了。
這樣的寶物，又有誰真能做到靜心以對呢？
“鬱枯隱再是厲害，總還是一個人，既然是人總有做不到的事。徐離少主，你說，那秘籍究竟有什麼用處，為何會有那麼多的人掙得頭破血流都不願放棄呢？”
我本不過隨意說說，多少算是出了不能將夜熙趕走的這口氣。夜熙聽到這話卻是臉色大變，深黑的眼睛乍然閃過一道紫光，下意識的就問出了聲。
“他想要你幫他拿回秘籍？”
畢竟是慕家後人，或許與那秘籍之間有什麼感應也未可知。這事聽著雖有些荒唐，試一試也不會有什麼損失。
他雖不喜鬱枯隱，不可否認，那也是個驚才絕豔般的人物。
越是想，夜熙越是覺得可能性越大，臉色更是白了幾分，眸中隱隱跳動的光芒隱隱讓人心悸。
我看著夜熙突然變得激動，竟也生出些許逗弄的趣味。
“你在擔心什麼？”
我分明知道，卻還是要問他。總覺得那話從夜熙嘴裡說出來更要動聽一些。
你如此逼迫我，如今我說了，總不能不讓你付出點代價吧！
夜熙沉著臉，過了許久方才開口。
“他真是這個打算？”
“若我說是呢？”
夜熙這問話真是好笑，哪怕鬱枯隱真是要奪他手裡的秘籍，難不成他還能站在那裡任由鬱枯隱奪走不成。堂堂徐離家的少主，居然會害怕保不住自己的東西？
不，若真是保不住，那也不是你的。
夜熙沉著臉，一聲不吭。
秘籍的誘惑有多大，單看無方城，以及十幾年前的那場滅門慘案就能知道。鬱枯隱雖然不曾插手過這件事中，若是有機會，沒道理還要拱手相讓。
我笑了笑，將臉轉過一邊。
那種東西，本不該存於世間。若不是夜熙事先得到，我對此又是一無所知，早就毀掉或者丟到再也不會被找到的地方。
太過逆天的東西，不適合由普通人掌握。
“啊啊啊——”
我正有些走神，恍惚間又聽到黑夜有些急切的聲音，不由尋聲望去。
只見那一隻兔子腿半邊烤得焦黑，掛在幾乎看不出形狀的木棍上。黑夜一手拿著那木棍的一端，正用另一手去拍打那烤焦了的地方。不過那燒烤的時間太長，不僅是糊了外面，裡面的肉都糊了，任他怎麼拍也不可能把黑的拍成白的。
黑夜舉著那兔子腿，正嘆息著。隨即他眼睛一亮，又是站起身一路小跑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