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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斷魂崖不愧為人人談之色變的險地,能支撐到現在,我已是到了極限。我最後一片意識是那似乎沒有盡頭的崖壁,然後,再沒了然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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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還是不行嗎?

手上的力氣一點點松落,我甚至連睜開眼睛的意識都沒有了。

累了,該休息了。

就這麼,離開了吧!

縹緲的霧氣呼啦啦地四散開來,為那個迅速下墜的身影讓出一條暢通無阻的路。獵獵的風混著潮溼的水汽,吹得衣角四處飛揚,也沾溼了那如墨的髮絲,平白添了幾分悽美。

這斷崖當真是深不可測,這都落了有一會兒了,居然還是看不到底。

不過,是多活一會兒罷了。

何況我已經昏迷,多這一會兒或者少這一會兒也是沒有什麼差別的。或許,只是摔成肉泥,或者什麼也不留下這樣的選項吧!

無邊的黑暗瞬間淹沒了少女,然後,便帶著少女墜向更深的深淵。

這是死亡之崖,這裡,從未有人活著出去過。

“我這是,還活著?”

一望無際的黑暗,伸手不見五指,終於,在不知過了多久之後,我醒了。

“還是,已經死了?”

我喃喃著。

記憶中,最後一個片段瞬間湧入腦海,我記得自己確實是從懸崖上掉了下來,所以,這應該是死去的世界吧!穿越這種事都發生了,死後的世界其實也不是那麼難以接受。

可是,全身像是被碾壓機壓過數遍,每動一下都會痛得只剩下抽搐的原始反應。偏偏我還嫌不痛似的,連著折騰了好幾下。

這種痛苦,我應該是活著的吧!

艱難的動了動唇,想笑,卻是比哭還要難看。這一動又是牽動了臉部的傷,峽谷下,只能聽到一片抽冷氣的聲音。

緩和過後,我也是不再敢亂動。

我這是得有多麼強悍的生命力,才能摔成這樣都還留著一口氣。可是現在動都不能動,每呼吸一下都彷彿會牽動全身的傷口,痛的落下一身冷汗。

其實,距離死亡也不遠了。我之所以還活著,就是為了一點點見證自己死亡的過程吧!

靜靜地躺在地上,閉上眼睛,放慢呼吸。這似乎是我現在唯一能做的事情了。

胸口似乎有什麼東西發光,我下意識地睜開眼睛,那光芒又不見了。如此反覆了幾次,我終於確定,那光芒是在我閉著眼睛的情況下才可以看到。

墜下這麼高的斷崖,全身的骨頭幾乎粉碎我卻還活著,還有什麼事是我不能接受的呢?

再次閉上眼睛向下看去,我確定那不是我的錯覺。而且隱隱的,我覺得那光團有些熟悉。

小小的光芒染著一層淺淺的藍,帶來幾分溫暖的感覺。當初在崖壁上,每次當我走神放鬆力道的時候就會看到這樣的光芒,而每次光芒過後,我都會覺得精神有所好轉。瞬間,我就知道那光芒是什麼了。

是那個與我一同穿越過來的吊墜。

想著我的手也是它治好的,現在它又救了我一條命,我這心裡說不出是什麼感覺。

這吊墜似乎一直在我身上,可是之前那麼多年我竟是完全沒有發現,直到最近,它才出現得頻繁。

莫非,它是要在我遇到危險的時候才會出現?

微弱的光芒一點點傳遞到全身各處,身上的傷痛似乎也得到了一絲絲的撫慰。我躺在地上安心接受治療,似乎有這吊墜在,機體的消耗也會降低到最小。

可是從上面摔下來也有段時間沒有吃東西了,即便這吊墜神奇也未必能保得住我的命,更何況,它還要一點點治療我這一身的傷。為了減少消耗,我只能選擇進入長長的睡眠,這在這個黑暗且沒有生命痕跡的地方,這無疑是十分危險的,因為一不小心可能就再也不會醒來。可除此之外,我想不到其它辦法。

本就是分不清白天黑夜的地方,這一睡更是不知過了多長時間。第一次醒來,我發現右手的控制權又回到了我這裡。驚喜過後,我再試了其他地方,還是密密麻麻如針扎般的疼,於是趕緊停住。

項鍊雖然神奇,畢竟沒有神奇到逆天的地步。能恢復一條手臂已經十分不可思議了。

短暫的失望過後,很快我就發現另一件嚴重的問題。

胃裡開始叫囂,方才那一陣疼痛加上長時間沒有進食的虛弱,我險些直接疼暈了過去。我努力平復了幾次,等到疼痛減輕了些,這才抖著手摸了摸腰間的水壺。好在還在,雖然裡面沒剩下多少水,在現在這種情況也足以救命。

右手雖然可以動了,受的傷畢竟沒那麼容易完全恢復,沒動一下還是會痛,尤其是,牽動到相連的卻還沒有恢復的其他部位。

我忍著劇痛一點點把水壺帶到唇邊,然後又費了許多力氣才用牙齒把蓋子開啟,期間牽動了其他地方,不得不休息了幾次,最後好不容易喝了最後一口水。

壺裡的水本就不多,從那麼高的地方摔下來都沒有將它遺失,我已經十分慶興了。當初剩下這些的時候我就再沒有動過,不過現在也無所謂了。

都不知道還能不能站得起來,多活一會兒是一會兒吧!

喝完水,我又費了些力氣將水壺放在臉頰旁邊。這谷底應該也是有霧氣的,或許等我下次醒來還能存下一口。當然,或許,我也可能不會醒過來了。

不得不說,那吊墜還真是神奇,這麼重的傷它也能一點點給恢復了。若不是現在情況實在糟糕,我最缺少的就是時間,說不定我還會好好研究一番。

下次,下次醒過來,不管能恢復多少,都不能繼續躺在這裡了。若是不能離開,那吊墜再神奇,應該,也救不了一個已死之人。

這裡一片漆黑,好像沒有一點點光源,真不知這世上怎麼會有這樣的地方。難怪沒有人下來檢視,這麼高的地方摔下來還能活著的,怕也就是我一個了。不過就算現在還活著,也離死亡不遠了。

我不懼怕死亡,可是現在,我還不可以死。

思緒又是一陣飄遠,然後我再次陷入沉睡。

這一睡,時間似乎有些長。我醒來的時候,身上的傷居然好得七七八八,只是胃裡空空如也,一陣一陣叫囂著,估計我再不醒來,它都能把自己給消化了。

我立馬抬手摸上旁邊的水壺,裡面果然存了一些水。雖然水不能管飽,可是現在這情況,總比什麼都不吃要強。

看來我睡得確實有些久,水壺裡居然存了不少水。我小心地喝了一口,就停住了。

從崖壁上落下來,我的揹包不知落在了哪裡,這裡那麼黑,我也沒有火摺子照亮,想找到揹包應該很難,這水還是要省著點。

身上的傷雖然沒什麼大礙,可是長久以來沒有進食也是虛弱得很。脖子上的水滴項鍊已經沒有一丁點亮光,不管我閉眼還是睜眼,或者睜開,再閉上,都是一片黑暗。或許,為了治好我的傷,已經消耗了它所有的能量。

我握緊脖子上的吊墜,雖然到現在我還搞不明白它是什麼,不過它確實救了我一條命。

我一定,會活著。

我在心裡說著。

在黑暗中前行真是一件非常困難的事,首先你不知道該往哪裡走,也不知道前面有什麼;其次,你無法判斷你正在走的路是不是曾經走過。

就算如此,我也不能止步不前,誰知道這身體還能堅持多久,若是不能在意識完全消弭之前找到食物或者出路,等著我的不外乎一死罷了。如此,還有什麼好顧及的。

眼睛看不到,就不看。周圍靜得似乎一絲風聲也透不過來,耳朵也是用不到多少。鼻子下涼涼的感覺從未間斷,真不知這邊怎麼會生出如此龐大的霧氣,似乎終年不散似的。

常理來說,霧既不是從天而降,也不是自地而出。它是空氣中凝結的水汽,與上下兩處的溫度以及溼度都有些關係。可我下降到這麼深的地方,竟是不覺得溫度有多少變化。周圍的空氣溼度倒是出奇的大,可就這一個條件也不能形成霧氣,真是奇怪。

又是走了一會兒,我只覺得腳下一軟,險些一頭栽下去。好在我一直警醒著,下意識地就是將腳縮回來,站在原地不敢動。

等了一會兒,周圍依舊沒有什麼動靜,我這才小心翼翼地再次向前探出一腳,依舊是十分柔軟的觸感。那感覺就像是踩在一塊果凍上,比不上我腳下這塊土地的堅實,似乎還有些彈性。

這感覺實在怪異,現在眼睛又看不到,思考片刻,我就決定換個地方繼續走。可沒走多久,我又遇到了先前的情況。依舊是那種帶著彈性的觸感。我後退了一步,有些不自在。

這個世界可不會有果凍這種東西,就算是有,也不會被放在這種地方。

對於未知的東西,我幾乎下意識的迴避開。我開始四處查探,可不知是我運氣不好還其他什麼原因,幾乎每次不等我走出多遠都會碰到那柔韌而有彈性的‘地面’。

若說先前幾次還有可能是巧合,可是我都換了那麼多方向,不,即便我現在辨不出方向,也不能每次都踩在同一個地方吧!

一種不好的預感漸漸在我腦海中成型,我生生打了個哆嗦,竟是不敢再去嘗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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