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白茫茫的晨霧在山間繚繞,莊嚴肅穆的古寺被籠罩在瀰漫的霧氣裡時隱時現。厚重綿長的陣陣撞鐘聲悠悠迴盪,寂靜的山嶺復甦,飛鳥鳴叫,一縷晨輝照進許長幼的禪房裡。
長幼結束早課後便獨自回了房間,換下木蘭色的僧衣,穿上家人為她準備好的襦裙和褙子,對鏡梳妝。
銅鏡裡的女子愁眉苦臉,嬌俏的鵝蛋臉上皺緊了眉頭,水汪汪的杏眼凝視著鏡子,滿頭青絲如潑墨般披散開來,手中捏了把桃木梳,有一下沒一下地梳著,有些心不在焉。
外邊腳步聲由遠及近,停在了門邊,來人敲了敲門。
“師妹,師父找你過去。”來人聲音稚嫩,宛若嘴裡含了糖,軟軟糯糯的。
長幼應了一聲,隨手挽了個小髻,順手拿了一隻烏木簪插上,起身前看了一眼鏡子,收斂好神情。
長幼開門,眼前無人,於是裝模作樣地朝外頭來回看。
“師妹,我在這兒。”小師姐明燈仰著腦袋,圓嘟嘟的小臉寫著有些不高興。
每次都這麼逗我,哼,生氣。
長幼偷偷笑了兩聲,蹲下身來,摸摸小師姐光滑的小腦袋,問道:“小師姐要跟我一起去嗎?”
“要!”說著伸出兩手要抱。
長幼笑吟吟地把她抱起,抬腳朝師父的禪房走去。
師父的禪房在東廂,離這兒不遠,穿過一道垂花門就到。
小師姐緊緊摟住長幼的脖頸,奶聲奶氣地說:“師妹,你今天可真好看。”
長幼逗她:“我哪天不好看了?”
小師姐認真地想了想,說:“你纏著師父要剃度的時候。”那天師妹哭得可慘了,我都沒那麼哭過。
長幼:“……”
小師姐學著長幼,摸摸她的頭,說:“師妹不哭,師姐保護你。”正經的模樣深得師父精髓。
長幼被逗笑了,抵著小師姐的額頭,和她說了幾句悄悄話。
到了師父門口,小師姐敲了敲門,就喊:“師父,我們來了。”
掙扎著讓長幼把她放下來,沒等師父回應,直接推門顛顛地跑進去。
一個身著玄色僧袍,面容雍貴的美婦坐在窗前的榻上,撥弄了幾顆佛珠,摟過撲過來撒嬌的小娃娃,眼尾狹長的丹鳳眼滿是笑意,罵道:“沒大沒小的,你師妹該笑話你了。”
小師姐反駁:“師妹可喜歡我了,不會的!”轉頭看長幼,讓她表態。
長幼給師父見禮後,一本正經地附和她:“對對對,小師姐說的是。”
一點都不諂媚。
師父眼裡含笑,多添了幾分溫和,一點都不似平日裡那般肅穆清冷。
長幼習以為常地斟了一杯茶遞給師父,但這次師父沒接。
師父想起了一些往事,有些懷念地說:“你自小跟在我身邊,那時跟個小皮猴兒似的,上躥下跳,倒是鬧得這般若寺添了幾分人氣。如今你便要下山了……”
長幼一聽,心裡樂開花,不等師父說完:“既是師父不捨,我可以不下山。”陪在您老人家身邊,侍奉佛祖。
師父幽幽地看了眼長幼,接過她手中的茶,繼續說:“你家裡已經派人候在寺外,等會兒你收拾好就下山吧。”一點都不挽留,甚至有點迫不及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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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幼:“……”
一腔不捨通通被堵了回去。
長幼悶悶地說:“我不想回去。”
她不懂師父為何執意讓她離開,從小到大,她最親近的就是師父,想永遠留在師父的身邊。
“悲哉六識,沉淪八苦。幼娘,我與你說過,待你了卻凡塵,嚐遍俗世八味,你便能明白為師的苦心。”
“一定要下山才行嗎?”長幼不情不願地問道。
師父卻沒有給出答案,念了遍佛偈,說:“這是你自己必經之路,成佛成魔,一念之間。”
長幼更加疑惑,見師父不願再多說,只好自個兒在心裡琢磨。
師父又囑咐了她一些話後,就提醒她,該走了。
明燈見長幼告別走遠之後,悄悄問師父:“要是師妹了悟了呢?”
師父一點都不擔心,不在意地說:“沒事,到時候封山鎖門。”完全不給機會讓人回來。
明燈:“……”
突然覺得師妹好可憐。沒關係,等師姐長大了,一定放你進來。
明燈心想,她果然是個寵師妹的好師姐。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