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一聲又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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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忙道:“臣妾看這孩子初來乍到,怪可憐的,就送她一件首飾,陛下。”皇甫硯道:“原來如此。”悶悶的想了一回,將簪子遞迴,“完了還給她的。”張公公應了是接下去。

皇甫硯看皇后怪怪的,心裡有數,問道:“小阿哥最近怎樣?

皇后不是在千福宮陪太后,看小阿哥呢嗎?

為何突然跑過來?”蘭皇后面紅耳赤,努力鎮定道:“小阿哥喜歡被幾個丫鬟抱著玩,這兩天又胖了不少,太后說‘軒兒胖了,倒見皇上消瘦許多,’便叫臣妾來看看,勸勸陛下。”皇甫硯輕輕點了點頭,當下杖刑已畢,婉常在後身血跡斑斑,伏在地上起不來,蘭皇后窮盡口舌之能,他再思量一番,覺得有道理,不能輕信一個人的言語,遂允許婉常在在寢宮休養暫時。

良貴人很不盡興,跺足道:“怎不打進大牢,讓那個女人囂張!”月黑風高,野草萋萋。

婉常在歪在榻上,臉色慘白,嘴唇也白蒼蒼的,眼中含淚,甚至掩著強烈的懊悔。

蘭皇后在旁踱來踱去,命令似的說:“就算皇上追究,你也給本宮死咬著別放鬆,本宮絕不會虧待你的。”“可是,剩下半條命,有什麼是可以補償半條命的?”婉常在惜命,怕那長長的棍子,把纖體打的皮開肉綻,太殘忍太恐怖看。

皇后把眼眯成一條縫,咬緊牙關:“你在跟本宮講條件嗎?

本宮讓你死,你就活不了!

你的命都是本宮的。”婉常在後悔莫及,懦弱的哭著:“皇后娘娘,臣妾不想死。”“你怕什麼?

這件事沒你想象的那麼嚴重,最多蹲幾個月牢獄。”說的輕巧,婉常在可認為幾個月太長了。

皇后旋身在椅子上坐下,問:“你知道是誰洩露給皇上的?”婉常在想來想去,確定無疑的說:“除了良貴人,沒有別的了。”皇后挑眉道:“那天你去尚食局的時候,有沒有被發現?”婉常在道:“臣妾是使丫鬟如意去的,她行事謹慎,沒有被發現。”那就只有良貴人了,這個奸細,皇后最痛恨的就是奸細。

那雪芳捧著醫書,專心致志的看圖解,一手摸著肚子,一會摸腹部,擰眉思索。

秀文幾個在做針黹,聽她嘴裡唸唸有詞,撓頭掻耳,秀春不禁悄悄地從她背後看過去,只見什麼男女,什麼懷孕,“呀”的一聲,雪芳忙將書反過來蓋在桌子上,回頭瞪著她們。

秀文和錦屏已湊過來,秀春赧顏道:“娘娘她……娘娘她……”她兩個催道:“娘娘在看什麼,快說呀!

告訴我們。”雪芳臉紅的一塌糊塗,吃力的大聲說:“哪有看什麼!

沒有沒有,醫書上能有甚好看的?”“可是,”秀春憋不住話,又不好意思說,張口結舌,“奴婢明明看到……”雪芳羞怯極了,趕著捶她,嬉鬧的叫道:“臭丫頭,不許瞎說!

擔著本宮不怎麼樣你,你就無法無天了!”秀文錦屏看她們滿屋子追著亂跑,又摸不著頭腦又好笑,秀文乾脆拿起醫書看,也羞得無地自容,對錦屏附耳幾句,都面紅耳赤的,對雪芳笑道:“娘娘是該看看這個,懷孕是正經事!”說著,就哈哈大笑起來,和著滿屋子亂跑。

忽聞“皇上駕到!”急急地打理儀容,雪芳羞赧未盡,臉蛋兒染得紅霞相似。

皇甫硯已踏進門檻,丫鬟們慌得行禮,末了,雪芳才回過神,說了句:“陛下吉祥!”皇甫硯過來告訴:“下巴豆的兇手,朕大概找到了!

一定狠狠制裁,下不為例。”雪芳一呆,轉而喜道:“多謝陛下為臣妾用心!

不知是誰?

臣妾並未跟哪個有仇。”“有些人,你不招惹他,他就是跟你有仇似的,”皇甫硯道,“是婉常在動的手腳。”雪芳睜大了眼睛:“婉常在!

我跟她無冤無仇,她為什麼這麼做?”“朕會狠狠處置她的,為你洩憤。”他說。

雪芳一下便猜到:“我跟她幾乎沒有說過話,沒什麼往來,她這樣處心積慮的害我,想必不是她一人在計劃吧?”皇甫硯轉過頭,又問,“你在想什麼?”“臣妾在想,”她遲疑,“在想肖良娣的事。”不知她有什麼地方值得想的。

皇甫硯嘆了口氣,在旁邊坐下,秀文即端茶過來,雪芳看他不語,遂輕聲細氣的,“那陛下不妨告訴臣妾,婉常在為何那麼做?”皇甫硯掀掀眉毛,鼻樑的側影在臉孔上越發濃黑了,婉常在矢口否認的,後來硬逼,才承認,算不算屈打成招?

為使她安心,且這麼說了,再有什麼進展,再告訴不遲,便隨意敷衍幾句,因問:“愛妃何故對肖良娣那麼在心?”

“都是姐妹,大難臨頭,能幫的當然要幫。”她垂眸含笑。

萬萬沒想到,皇甫硯龍顏大怒,目光如灼:“朕記得上次審問淑妃的時候,你說過不會徇私枉法,因何現在想方設法為肖良娣脫罪!”那雄渾的聲音,是君令,雪芳唬的魂飛膽破,忙亂下跪:“陛下息怒!

臣妾並沒有徇私枉法,有任何包庇之心!

實則是良娣遭人強迫,不得已……”“不得已?

是理由嗎?

因為不得已,去殺人放火,就可以隨心所欲不成!”皇甫硯大怒,目不斜視,冷傲如冰。

“陛下,那怎能一樣?”雪芳知道拗不過了,“作為一個仁君,您應該寬大為懷,既往不咎!”“朕乃九五之尊,怎麼做,還用得著你來教朕!”皇甫硯橫眉豎目,怒髮衝冠。

雪芳不敢再說一個字,儘管血液在沸騰,臉孔在燃燒。

只能跪在那裡,低著頭,像所有臣一樣!

若不是答應了肖良娣,就不用這麼為難了。

該死,是自己自作多情了,以為他什麼都會答應,成全自己,不曾想,會有這等狼狽的時刻。

如何對肖良娣交代,又如何給自己一個交代?

那太陽也伴著朦朧的暮靄,在瑰麗的火紅中,沉下西山。

琉璃在一口井旁,將木桶放進井裡,心不在焉的放著繩索,臉上蒙著一層哀傷。

連烏鴉都歸巢了,她卻徘徊不前,沒有家,沒有立命之所,蝶萱殿裡的兇風惡雨,大過這悽風苦雨。

雪芳主意瑤淑妃很久了,她的兩個丫鬟,亦是重要的知情者。

因此,無意中看見琉璃在此,便走了來。

琉璃未發現旁邊有人,自顧自想未來的路,該怎麼走?

前方,太渺茫,把視線都遮蔽了。

隱隱的,垂下一滴淚,回頭望望井,真想跳下去!

忽然,手臂被一隻溫暖的手拉住,陡然回神,那雪芳輕輕地說:“這麼晚了,你怎還不回去?”琉璃慌忙起身行禮,掩飾道:“奴婢在打水,馬上就走!”秀文笑道:“水都溢光了,你才想起來?”琉璃方意識到已經出來良久,忙於回宮。

雪芳攔她問道:“當初翠兒在牢裡被獄卒打的死去活來,你應該看到了,那就是跟瑤淑妃的下場!”懵地,琉璃恍聞驚雷,說道:“奴婢聽不懂娘娘在說什麼。”面孔垂的低低的,周圍有陰沉的晚風掠過。

相信她是有覺悟的,否則不會如此倉惶流冷汗,雪芳溫柔的,慢慢的咄咄相逼。

琉璃想到那自窗子窺見的一幕,瑤淑妃跟那個男人,跟皇上之外的另一個男人在一起,就不禁汗顏,太寡廉鮮恥大逆不道了!

“她是怎樣人,你比本宮清楚的多。”雪芳伸手端起她的下巴,她一臉的惶恐,瞳仁緊縮,嘴唇發白,努力遏制但依然神經性的顫抖,“本宮知道,她養了一群死士,肖良娣就是她加害的。

那等狼心狗肺無情無義的主子,一根手指,就是一把利刃!”琉璃徹底伏下去,跪在她腳前,用發抖的聲音:“芳妃娘娘,奴婢沒有選擇的餘地,主子讓生就生,主子讓死就死!”雪芳情急,想現在就知道一個確切的答案,秀文在後扯她的衣襟,小聲勸道:“在這裡別問那麼多了,怕是被人聽見。”雪芳迴轉的點點頭,扶了琉璃起來,琉璃不敢受主子這麼大的眷顧,怯怯的退了退,只聽不遠處有人喊:“不要命了,死丫頭,娘娘等急了,你居然在這裡乾耗!”一點燈影,一個黑幢幢的人影。

是蝶萱殿的丫鬟,見了雪芳,趾高氣揚的問了好,便兇巴巴的罵琉璃幾句,琉璃提了水桶,與其告辭。

欲速而不達,雪芳是過於著急了。

但因給過肖良娣允諾,所以迫不及待的想給她個交代,她才有重來一回的機會。

走到鳳靑宮廊下,但見燈影輝煌,把人的影子印在水泥地面,拉長,充滿氤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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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不定何方傳來一聲慘叫,雪芳立刻豎起耳朵,眼睛在昏黑裡急速搜尋,秀文打了個冷戰,說:“怎地有女人叫,難不成是女鬼!”雪芳說道:“別混說!”定住,辨別方向,又一聲,一聲,是從鳳靑宮傳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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