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季冬冷的過分了，譚素兮引了火摺子，點著屋子裡不算大好的碳，一時間煙霧繚繞，嗆得床上那人連連咳嗽。

她運氣不算好，大概是得罪了不少人，被分進了冷宮，伺候著半死不活的先皇遺孀。

到底那人咳的厲害，她嘆了口氣，還是掏了掏盆底的灰燼，將碳火捂了起來，起身把自己的被子也給她加了上去。

“何苦管我，”梅妃娘娘幽幽開口道，“皇上先前念著你，你只管買通那門外的看門太監，在他眼前走上幾遭，自有你享不盡榮華富貴。”

譚素兮看她形如枯槁，半點瞧不出傳說中的風華絕代的模樣，心裡有說不出的感慨。

盛寵一時又怎樣，過成她如今這樣，還不如熬到年紀放出宮去。

梅妃淡淡看著她，眼裡是看透生死的瞭然，“我知你不信，你難不成就沒想過，你和李弄成親在即，怎麼他就匆匆退婚，讓你落得進宮選秀的下場？”

譚素兮手上一滯，這話才算說到了點子上。李弄退婚或許有她的手筆，但單憑她一人，確實無法讓李弄那麼快就退了婚。

可這事要真是皇帝做的，她也不信。在此之前她從未去過漠北，更從未見過此人，更別提又哪裡來的“漠上佳人驚鴻舞”。

無非是些亂起的謠言，編織入了美麗的愛情故事，像她這樣入不了眼還被貶為婢女的秀女，要見皇帝一面都不可能，更別提飛上枝頭變鳳凰了。

“呵呵…咳！咳咳！！”梅妃淡笑兩聲，咳的更厲害的，“深宮寂寞，不若趁著年輕，得幾年盛寵，方不枉進這一趟宮。”

譚素兮抬手給她順了順氣，嘆了口氣，“好好歇會兒吧。”

梅妃卻拽住了她的手，瞪大了眼睛，一副不甘心的模樣，“若是先皇還在，我如何落得這般田地……”

譚素兮只能嘆了口氣，為她掖好被角。

看她這副模樣，怕是熬不過今晚了。

果真，梅妃第二天便去了。守門的小太監去報了信兒，不多時便有人來收了屍。先皇在時都說她是禍國的妖妃，名聲並不好聽，現今就是死了也不得好過。

譚素兮跪在地上，看大太監拿張涼蓆簡單將人裹了，便命人匆匆抬了出去。

“譚姑娘今後有何打算？”大太監笑著問她。

譚素兮不知其意，她能做何打算？難不成她的命還能由著自己做主？

“按理來說，這主子死了，伺候的宮人就該去殉葬，可陛下仁慈……”大太監說著便頓了下來，笑眯眯看著譚素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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仁慈？便是誰都知道，當今聖上能得來這皇位，靠的是殺父弒兄……

譚素兮緊捏的手心裡全是汗，指不準她才來就要被殉葬喊停。可要是現在就認輸，她就永遠也找不到那人了……

她慢慢鬆開手，輕身往前磕了個頭，“但憑公公吩咐。”

大太監笑盈盈將她扶起，“雜家可受不起，姑娘隨雜家來便是了。”

冷宮的牆外是一頂青色小轎，才出了門，便有人掀了轎簾，扶她進去。冬日雖冷，這小轎卻暖和得緊，裡外包的嚴實，厚軟的坐墊上鋪了獸皮，還放有暖手的手爐。

或許是太過靜謐，譚素兮似乎聽見了心底打鼓的聲音，咚咚咚咚，叫她不得安寧。

這宮裡冷清得很，靜得讓她幾乎忘了，她已經出了冷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