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裡的雞五點就叫了，周燃早晚得將那只公雞燉了，他推了下秦左：“趕緊起來。”

秦左睜開眼，甩了下腦袋。

周燃拿著一包洗髮露走出去，下了樓板，擰開冷水管，洗頭髮。

秦左在他旁邊滿嘴白泡沫刷牙。

周燃順便搓了下臉，從肩膀上扯下黑色的毛巾擦完臉遞給秦左，他回身一蹬腳，趾高氣揚的公雞立刻被驚得撲騰翅膀飛上牆角。

周燃一笑，甩了幾下頭髮上的水。

秦左閉上眼，被他甩了一臉水。

夏天頭髮幹得快，今天是他們第一天出去要賬，上面的意識是，讓他們去充個數，先熟悉一下場面。

周燃心裡有些激動，他還是記得小時候來他家要錢的人，那種囂張的氣勢，這下好像搖身一變，自己成了高高在上的要債的人了。

上面來點人，他倆和其他人上了一輛也不知幾手的麵包車。

一路搖搖晃晃，阻止不了兩人有些熱血的心情。

大部分男生，好像天生就對打架有一種骨子裡出來的激情。

可惜想象很美好，現實很骨感。

他們倆被分配了兩個人，到了地方，就根據借條上的地址去找人，人會從門縫裡把錢捲成一小卷塞出來，然後等著他們點完錢，點頭之後就把門關上。

後來他倆知道了，一般借錢的都是有家有室的，會按期還款，但有些染上了東西，戒不掉的，還不上錢，就只能帶著人去逼這些人還錢，或者拿什麼東西抵押。

周燃坐在屋頂，看著手上燃到盡頭的菸灰，想，他那快死的老爸，應該是用他媽做的抵押，畢竟在他的記憶裡，他媽媽確實是天仙下凡那樣的女人，連帶著他從小到大都被人說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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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低下頭看著前面掛著五彩小燈泡的歌舞廳，也不知放得是誰的音樂，飄到他耳邊，周杰倫的東風破還是林俊杰的江南，應該都不是，他聽著刀郎的情人，進了屋。

在實驗一中的街道上做事成為了他的固定工作，秦左和他已經能完美的擦肩而過，到手很多家長的錢包。

他發現除了每週週五，他都沒再碰見過顧晚晚，他問了校門外小賣部的人才知道，她可能是初二，要上晚自習。

於是，周燃加入了有組織有預謀的深夜恐嚇初中生的隊伍中，他不做事，就是靠著牆站著，看秦左假裝兇狠的嚇小孩，要錢。

他低下頭吸菸，剛偏過頭，就看見顧晚晚從校門外走出來，身邊還跟著另一個女生，他毫不猶豫的抬腿，秦左拿錢回頭看人，發現周燃已經沒影了。

剛出學校沒幾步，陳媛突然一臉懊悔，她忘了拿筆袋了，讓顧晚晚和她一起回去。

顧晚晚懶得走，自己在原地等她，陳媛無奈點頭，趕緊跑進學校。

周燃將煙咬在嘴角，一臉痞子樣，慢慢向前走到一百步的距離，停下來，蹲在街邊，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偶爾抬頭看她一眼。

涼月燈黃，零零散散路過那些穿著帆布鞋的學生，路燈將顧晚晚畫在水泥地上，描出暗色透明的影子，她從書包裡拿出自己摘抄本，碎碎揹著今天積累的句子。

夏蟲不可語於冰，篤於時也；井蛙不可於海，拘於虛也；曲士不可語於道，束於教也。

又念。

平生不會相思，才會相思，便害相思。身似浮雲，心如飛絮，氣若游絲。

她一笑……什麼是相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