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趕屍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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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八八年,湘西,盛秋。

估摸已經是四更天了。

偌大的夜空中只有幾顆稀鬆的星,但月光卻更顯得明亮而皎潔,這本是一個極好的夜晚,但我此時所處的環境卻與這美妙的月色極不相襯。

這是一片亂木叢林,中間只有一條羊腸小徑,很少有行人的足跡。月光透過林子的縫隙傾瀉下來,便形成一道道淡淡的曲折昏暗、粗細各異的光柱。偶爾颳起夜風,枝葉婆娑作響,像是一個個女鬼尖利的笑聲,更有幾隻烏鴉在林間躥來躥去,“嘎嘎嘎”的叫聲是那麼的淒厲。

此時此刻,我身周只有溼冷的叢林所洋溢著的鬼魅和陰氣。

叮鈴鈴,叮鈴鈴!我絲毫不敢大意,手中的攝魂鈴聲再次響起。

“喜神過境,買路借道。生人勿近,飛禽遠避!”

我的銅鈴和話音剛落,四周聚集的鴉群果然四散逃開。

在我的身後,有三個頭戴高筒毯帽,身穿白衣白褲,腰上纏一條黑色布條者,跟隨著我的步履。

他們各自相距七八尺,被草繩串聯著,走起路來手腳僵硬無比,如果有人問他們的面容,那一定是臉色煞白如紙巾,雙眼凹陷如黑洞。

沒錯,他們不是人,而是三具——死屍!

我是一名趕屍匠,我的名字叫岑若思。

一九七二年,我出生在湖南西南一個小村子裡,我是家裡的獨女,可我又是一個可憐的女娃。

出生的時候便死了娘,七歲的時候亡了爹,八九歲的時候又凍又餓暈倒在野地裡,被一個好心的五十來歲的男人撿回去了,後來才知道他是一名趕屍匠。

於是,我從那時候起便跟著他做徒弟了。

所謂趕屍,就是讓一些客死他鄉的屍體,尾隨在趕屍匠的身後,穿州過省地返回故鄉。

趕屍匠,也有移靈師和走腳先生的叫法。

今天,是師父去世以後我第一次自主趕屍,至於師父為什麼會猝死,我會慢慢講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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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小我就和師父學畫符,但是這七八年來,我的道行還是極為淺的,所以這第一次為人走腳(趕屍匠比較忌諱“趕屍”這個名詞,故稱走腳),我的心裡還是十分恐慌的。

師父曾告誡過我,在我們趕屍行當裡,有“三趕三不趕”,所謂“三趕”即凡是被砍頭的、受絞刑的、站籠站死的這三種可以趕。

因為他們都是被迫死的,思念自己的故土,惦記自己的親人,所以趕屍匠可以將他們的魂魄勾來,以符咒震在各自的屍體之內,然後驅趕他們翻山越嶺返回故里。

而“三不趕”呢,其中一類病死的不能趕,因為他們的魂魄是閻王勾去,道行再高的趕屍匠也不能把他們的魂魄從鬼門關召回來;一類投河自縊自願而亡的,他們的魂魄是“被替代”的纏去了,並且他們很有可能正在交接,若是把新魂魄招來,那舊亡魂無以替代便無法投生;還有一類就是,雷打火燒肢體不全的不能趕,因為遭天雷打而亡者,皆是罪孽深重之人,趕屍匠不能逆天而行,而被大火燒的皮肉肢體不全的人,趕屍匠也同樣無法趕。

我今天所趕的三個死屍,皆是橫死之人。

死屍屬陰,受不了白日的陽火,所以我們通常是晚上趕路。不過,在夜裡趕路遇到髒東西的機率就大了,何況屍體這種東西本來就十分容易招惹那些邪門的玩意兒,倘若引起詐屍,憑道行或許還可以收服,要是引來各種帶有重怨的孤魂野鬼,那就麻煩大了。

沒辦法,做我們這行的,講究的是日出而息,日沒而行,為了不給師父丟臉,既然接了這生意,我也只好咬緊牙關拼一拼了。

忽明忽暗的月光,呼哧不止的陰風,令我不由有些發抖,儘管我嘴上默唸著咒語,但依然掩蓋不了我內心的恐懼。

是的,我生怕我身後的三具屍體突然詐屍起來,或是亂竄傷人,或是攻擊我。

第一次趕屍,經驗不足,我還是有些害怕的,如果師父在就好了。

我忽然想起了師父,師父是我在這個世上唯一的親人了,養育了我這麼多年,還教了我一套本事,只可惜師父與我,已是陰陽相隔,回想起與師父在一起的點點滴滴,記憶便追溯到了七年以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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