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小姐,我希望你能高抬貴手。”黃玉培打破許久的沉默,說道,“鄙人教子無方,願意全力賠償你們的損失。”
聞言,陳朝暉看著他,似笑非笑。
黃玉培莫名一驚,隨即覺得很諷刺,沒想到在別人臉上看到自己慣有的表情是這樣令人恐懼。那小子很久都沒跟他說過話了,即使出了什麼事也是自己扛著,所以剛才接到電話時才會這麼慌張——生怕那小子做了什麼無可挽回的事。原來……是因為眼前這個人……
坐了僅一會兒的功夫,陳朝暉腦海裡卻是翻了幾翻,想了很多東西。她緩緩地呼出一口氣,正視黃玉培,眼裡已不見慌亂無措:“你們本就該全力賠償。”
“我的意思是……你們儘管開口,我會儘量滿足你們的要求。”黃玉培以為她沒有聽明白,耐心地解釋。
陳朝暉低頭喝了一口奶茶,說:“我的意思也說得很明白。”
“你……”黃玉培沒有想到她態度這麼堅定,“不必急著回答我,可以慢慢考慮。”
陳朝暉輕輕地摸著瓷杯,沒有說話。
“黃先生,您不覺得正是因為您這樣的態度才會導致令郎今日的個性麼?”察覺到陳朝暉不想多說的心態,周衛開口說。
“我什麼態度?”面對周衛,黃玉培的忍耐力顯然沒有那麼好了,他的口氣甚至有點衝。
周衛沒有介意,說:“縱容的態度。”
“我對我兒子的態度不用外人來管,你們只要說你們想要多少錢好了。”陳朝暉一直沒有說話,也沒有抬頭看他,黃玉培覺得有點急躁。
“顯然您還沒有明白我當事人的意思,我們只要一個公理。”周衛依舊冷靜。
“公理,值幾個錢?”黃玉培嗤之以鼻。
“是不值幾個錢。”周衛笑了,“但是,你拿再多的錢也換不來我們的公理。”
周衛態度有點變了,陳朝暉默默地想,已經由“您”變成“你”了,而且,那一聲笑裡包含了多少冷意啊,她真痛恨這麼清楚地捕獲到他的一言一行的自己。
黃玉培看著依舊低頭喝奶茶明顯不想多談的女生和一臉冷毅且沒有任何妥協之意的男生,一口氣堵在胸口,悶了悶,他問:“你……就不能看在我的面子上……”
那個你,雖然沒有明示,三人都瞭然。
陳朝暉終於抬頭看他,說:“請問您的面子,值幾個錢?”
黃玉培頓時哽住。
回去的路上,陳朝暉一言不發,靠在周衛的肩上睡覺。
回到家,她直接就進房間睡覺,周衛沒有管她,又回去上班了。他知道,這時候別人是幫不上忙的,只能讓她自己想清楚。
下了班,周衛回到家時,陳朝暉已經起來了,正在做飯。
“生氣嗎?”他走進去,站在她背後看她炒菜。
“生什麼氣?”陳朝暉沒有回頭,“只是覺得很不可思議……竟然為了這樣的人,跟我媽吵吵架,還千里迢迢跑來這邊來唸書。真是荒謬!”
“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是我也理解他的做法,誰都不願意自己的孩子受牢獄之災。”
“打架滋事的罪名並不會讓他受很大的苦,ok?”
周衛想想又說:“不過你跟他長得還真像,嘖。”竟然敢頂著那張臉說那麼過分的事,想著就氣憤……感覺就像是在對付自己的老婆一樣,真噁心。
“也難怪我媽一見我就心煩了。”她突然嘆氣,“我剛剛看著他,也特別窩火,真想給那張臉一個耳光。”
周衛無語……“你可別打我老婆。”她有暴力傾向……
她捶了他一下,又說:“真是不可思議……那個黃漢文竟然只比我小8個月,意思就是說我媽大腹便便的時候,他媽也有喜了……”不得不說,那個男人實在是太厲害了!
“你怎麼知道?”周衛警惕地問,該不會她又……
果然!
“我剛才查了一下,他的歷史還蠻光榮的。”陳朝暉完全不瞭解男友的無力,還很興奮地爆料,“他還真是地地道道的問題學生,居然還考上了a大……結果居然是用錢鋪路來的。唉……腐敗。”
周衛告誡自己,她今天心情不好,不要衝動不要衝動……但是,天知道!剛才他看了她說的證據的時候,差點沒氣死!這位姑娘,居然闖進了人家銀行的保安系統裡面複製了那段監視錄影,那簡直比打架滋事嚴重得多……她的證據當然不能用了,只能向銀行方正式請求協助了。這還不算什麼,看完那段錄影的同事們臉都變了,他也終於明白那時王警官的表情是什麼意思了。她當初只是說自己練過一陣的的武術而已,他也沒有多想,只是以為她只會一點保護自己的招式而已……可是,錄影裡,她清清楚楚地明明白白地怎麼看怎麼是一個……悍婦!對,悍婦,強悍到只用一兩個招式便將人打到動彈不得……從此,同事們看向他的眼神皆是矛盾而複雜的,還有不可錯認的同情……家有悍婦……
“哪有這麼誇張!”陳朝暉抽搐道,“我只是專門往他們手上的麻穴打,讓他們一時半會兒使不上勁兒而已,你當我是武林高手啊?”這只是一般的武打技巧而已。
“麻穴?”看吧,這麼專業的術語都出來了,還不是武林高手?一般人會用得著這個這麼具有大俠風範的詞?
“就是這樣。”陳朝暉握住他的手腕,用力。周衛頓時感覺到手肘處一陣發麻,隱隱有一陣痛感,一點力氣也用不上。
唉……她隨便弄一下他就毫無反抗之力了,以後註定要活在她的yin威之下了。
因為陳朝暉的態度很堅定,而且人證物證俱全,黃漢文一干人便被攬入了法律母親的懷抱接受母親的教導去了,為此,學校方面也作出了相應的教學處罰,給予他們幾個人留校察看的處分。
處分下來後,陳朝暉跟黃漢文有過一次交談。
“切,沒想到你們兩個長得像就算了,連絕情的個性都很想。”黃漢文諷刺地說。
陳朝暉不以為意,說:“我跟你沒有什麼交情,不過是依法辦事,談不上絕情。”
“你不讓我好過,我也不讓你好過。怎樣?父女相認的滋味很好受吧,以後還有你好受的,等著吧。”黃漢文惡言惡語道。
陳朝暉默……為什麼壞人沒落前總要習慣性地放話一番?
“我想我讓你失望了。”她平靜地說,“如果你真的期待過會有什麼感人肺腑的父女相認的事的話。至始至終,我都姓陳,家裡人從來沒有告訴過我關於我父親的事,我也沒想過自己會有一個父親。你犯不著遷怒於我,你和令尊之間原本就跟我沒關係,以後也不會有。”
假如還是三年前的她,也許黃漢文就能傷到她了。只是這是世上沒有如果這回事,經過奶奶病重,遇上周衛這些事,她成熟了很多,所以,她還是陳朝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