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上山砍柴的故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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譚天陽家住在半山腰上,那山卻並不是林木蒼鬱,而是被一塊塊土地像梯田一般地往上聚攏,其間偶有些小樹林或是叢叢竹影覆蓋的小山。

兩人順著上山的小路走了十幾分鍾就到了譚家,譚家的環境比席少爺想象中的要好不少,在席少爺的想象中,譚家應該是家徒四壁,瓦不遮天的。

但是事實恰好相反,譚家有一棟漂亮的全木頭做的房子,豔陽高照下,高簷青瓦,青石鋪就的平整臺階,即使從外表看去有點古舊,卻並不髒亂。

“這就是你家啊?”席少爺站在譚家面前平展的平整的院子裡,抬著頭驚訝地看著這棟做工可算簡潔大氣的房子,然後有點吃驚地問譚天陽。

“啊。”譚天陽點點頭,自已家的房子他看了十多年,早沒什麼看頭了,就伸手拉著席昭然往家裡走。這房子是他父母還在世時做的,後來他們去世了,就只剩他和奶奶住了。現在村裡頭的年輕人都搬到了馬路邊上,重新建造水泥小洋樓住,就只剩下一些不願意搬走的老年人捨不得自己年輕時辛苦建造的房子,還住在山上。

“這種房子住起來舒服嗎?”席昭然知道現在有些渡假村也會搞這種純木頭房子,美其名曰體驗生活,而且似乎還挺火的,其它的他則完全沒有概念。

“冬暖夏涼。”譚天陽把手裡的包放到地上,掏出鑰匙開啟房門。

“誒……是小陽回來了嗎?”有一個略帶些蒼老的老年人聲音在不遠處傳來,席昭然驚訝地轉頭。

“陳伯。”譚天陽將門開啟,轉身叫了那人一聲,對他點點頭。

“呵呵,真的是小陽啊……好久沒見了還是這麼精神啊……”那叫陳伯的老人見他搭話,邁著步子慢悠悠地向兩人走了過來,臉上帶著慈祥的笑容,他又看向站在譚天陽旁邊的席昭然,有點驚訝地問,“這是你的朋友啊?長得可真俊啊。”

“嗯,”譚天陽應了一聲,將包提進屋裡,對還站在門前大眼瞪小眼的兩人道,“先進來吧,陳伯也進來坐坐。”

“呵呵……我就不進去了,小陽啊,你這房子你沒在的時候都是你家大伯給你照看打掃著的,你安頓好了可得去看看他啊。”陳伯站在門口,笑呵呵地對兩人道。

“我知道了,”譚天陽點頭,開啟包從裡面拿出兩套保暖用的熱水袋和衣物遞給陳伯,說道,“這是給你和陳伯母用的,你一起拿回去吧。”

“誒?”陳伯接過手裡的東西,看了看,好笑地說道:“你這孩子真是,每次回來都給我們買這麼多東西,我聽說在城裡頭賺錢可不容易啊,你拿到工資自己存著娶媳婦唄,唉……”

陳伯說著嘆了口氣,話說到這裡他又想起了譚天陽早過了村裡年青人結婚的年齡,就道:“要說你都快二十六了,條件又這麼好,怎麼也沒見你領姑娘回來過啊,你看秦家的小子過兩天就要結婚了,人家才二十三呢,過了年就能抱上一個大胖兒子了……你大伯都跟我唸叨好幾次了,這要是你爹媽還在,你肯定也早娶了,唉……”陳伯邊說著話邊搖頭唏噓不已,這沒爹媽的孩子啊,就是可憐,要有爹媽的,肯定早早替他操心這些事了,估計兒子還不到二十,娶媳婦的房子都已經替他建好了,大馬路邊上,小三層洋房,錢多一點的,還能弄輛車做些小買賣。

譚天陽也不知道聽沒聽見他說的那些,只沉默著把帶回來的包開啟,又從裡面拿出兩罐蜂蜜,遞給陳伯道:“這個早上衝熱水喝一點,對嗓子好。”

“你這孩子!”陳伯說了半天見他沒反應,忍不住抬手拍了他一下。

譚天陽也不惱,繼續回去翻撿自己的大包。

陳伯見說不動他,又去看站在一旁的席昭然,席昭然笑眯眯地回視他,從旁邊拖了一把椅子放到他面前,還從譚天陽的包裡扯了一條毛巾擦了擦,對他說道:“您說累了吧,先坐一會兒。”

陳伯又被兩人的樣子逗笑了,也不推辭就接過了譚天陽給的東西,對兩人說道:“坐我就不坐了,你們剛過來,肯定也沒東西做飯,有需要去我們家拿,晚上再上你大伯家去。”

“知道了。”譚天陽點頭,陳伯這才滿意地轉身,慢悠悠地往外走。

“他就住在隔壁,奶奶生病的時候,幫我照顧過她。”譚天陽對席昭然解釋道。

席昭然想了一下,說道:“那他也算是你的長輩了。”

“嗯。”

“他剛才還說我長得俊。”席昭然樂呵呵地重複道。譚天陽想不出這兩句之間能有什麼聯絡,不過然然不為陳伯說要讓他找對象的事覺得不開心就好。

“聽說你們農村人如果對晚輩的物件滿意就會說‘他’長得俊。”席昭然見他沒反應,又特意補充了一句。

譚天陽奇怪地看他一眼,席少爺自然是長得俊的,不過這偷換概念也換得太不靠譜了一點。

席昭然見他還是沒其它反應,忍不住心裡頭有點失落,不管他再怎麼沒有常識也知道,他和譚天陽這種感情,並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的,如果譚天陽的父母還在,那麼他們勢必會走上他和宋斌的那條路,要麼天各一方,要麼生離死別……

譚天陽似乎是感覺到他突然低落下來的心情,抬手摸了摸他的頭安慰他,“你確實很俊。”

“……”席少爺無語。

家裡長久沒人住,就會少了那份人氣,譚天陽將帶回來的東西整理好,才挽起袖子準備再將屋子打掃一遍。

“天陽,要不要我幫忙啊。”席昭然見狀立刻自告奮勇地想上前幫忙。

譚天陽望著他抿唇,他想起那天席少爺同樣興奮地要幫他洗菜,卻把菜洗得只剩下了菜梗,還弄了自己一身水……這真要幫他打掃房間,還不知道會不會把本來很整齊的家越弄越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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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看著他的期待和躍躍欲試,他又捨不得拒絕他,最後只好折中從屋後找了一把用竹條紮成的大掃帚遞給他道:“你幫我打掃院子吧。”他指了指階簷下的平地。

“好!”席少爺拿過大掃帚,還特意將外套脫了下來,氣勢十足地去了。

譚天陽特意將家裡的大門開啟,方便自己在屋裡面打掃時能隨時注意到他,免得他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出什麼事。

這種全用木頭建造的房子,其實說要打掃也沒有多少可打掃的,不過是掃掃屋角的蜘蛛網,用東西把木頭牆壁上的灰撣乾淨,再用掃帚把地面掃乾淨就行,也不會像城裡人家裡鋪的木地板,各種拖擦最後還得打蠟什麼的。

譚天陽在屋裡打掃了一半,終於聽到外面席少爺有動靜了。

“……天陽!”席少爺在院子裡喊。

“怎麼了?”譚天陽趕緊從屋裡探出頭。

“這個掃帚不好用啊。”席昭然揚了揚手中的竹掃帚,竹條上掛滿了枯黃的樹葉。高貴優雅總是纖塵不染的席少爺幾時和掃帚這等凡物打過交道,他能知道掃帚叫掃帚就不錯了。

譚天陽又看了一眼地面,就見原本還算均勻鋪在地面上的落葉沒有被掃攏到一推,反而被席昭然弄得亂七八糟跟畫花似的,他看著站在落葉中間,身上還掛著不少落葉的人,忍不住揚了揚嘴角,轉身走了出去,伸手將掛在他頭髮上的葉子摘掉,才手把手地幫他擺好姿勢,解說道:“你順著一個方向掃,邊掃邊後退,慢一點,把落葉掃到中間,一會兒堆在一起燒掉。”

席少爺似懂非懂地點點頭,就著他幫他擺好的姿勢掃了幾下,果然發現之前一直不聽話亂飛的樹葉都聽話了,而且成效頗大,他忍不住樂了起來。

譚天陽見他雖然把自己弄得灰頭土臉,卻笑得很開心,心裡放心了不少,轉身進屋繼續忙自己的。

到中午時,兩人的打掃總算是告了一個段落,席昭然成功將院子裡的落葉掃到了一堆,看著那小山一般的葉子,他笑眯了眼,掃個院子花了一上午,現在想來席少爺還覺得挺有成就感啊。

“吃飯了。”譚天陽在廚房裡喊。

“來啦。”席少爺把掃帚一丟,拍拍手大步走了進去,幹了一上午活的席少爺還真是覺得有點餓了。

譚天陽看著笑眯了眼走進屋的人,有些驚異地說道:“……你要不要先去洗個澡?”站在他面前的人,俊臉上各種灰印子,看起來很像一隻剛在地上打過滾的花貓……

“好啊,浴室在哪裡?”席昭然一時沒聽明白他的意思,見他一直看著他的臉,抬上在臉上抹了一下,問道,“我臉上有東西嗎?”他不摸那一下還好,這一下那花臉上又多了兩道槓。

譚天陽忍不住搖頭,拿盆打了盆水,又遞給他一條乾淨毛巾,說道:“先擦擦臉吧,要洗澡得等會兒燒熱水。”山裡頭可不像城裡,隨時都能洗上熱水澡,在這兒得找柴禾在灶上燒才有熱水。

乘著席昭然去洗臉,譚天陽拿了火機將外面的落葉點著火苗,等火苗稍大了一點,就將樹葉都往火苗上蓋,不讓它燒大,留一縷青煙直上,隨後被風帶往遠處。

今天的午飯做得很簡單,清水煮掛麵加雞蛋,都是之前在鎮上的時候譚天陽順手買的,做的時候有點擔心席昭然吃不慣,還特意去隔壁陳伯家拿了點辣椒和蔥放了進去,聞上去味道很香。

席少爺這會兒是真覺得餓了,端著大海碗學譚天陽的樣子呼嚕嚕地吃了起來,足足吃了兩大碗才笑眯著眼抱著肚子打嗝,渾身暖融融的,感覺十分幸福。

兩人吃過午飯,譚天陽帶上他去了他大伯家。

說是大伯,卻是隔了一代的,是譚天陽爺爺那一輩的堂兄弟下來的孩子,雖然算不上特別親,但因為對於譚天陽這一家只剩下一個人的他來說,也算是為數不多的幾個親戚了,更何況當年這個大伯對沒爹媽的他還算不錯,總是接濟他讀書,還幫助照顧他奶奶。

到了譚大伯家,譚天陽把自己帶來的東西放到譚大伯的裡屋,也沒人和他說客套話,就跟自己家裡人一樣,讓他們自己隨便坐,大概因為席昭然是客人,譚大媽特意從屋裡端了一盤橘子出來放到他面前,笑眯眯地讓他嘗一個,還說是自家種的,可甜。

席昭然本來看著和譚天陽沉默的氣質有幾份像的譚大伯,心裡莫名生出幾分緊張,就伸手拿了個橘子轉意自己的注意力。

他心裡緊張大概是因為,這也算是頭一回見家長吧?雖然譚大伯也許永遠都不會知道這件事。

譚大伯話不多,問了問譚天陽現在的情況和工作,最後話題不可避免地談到了譚天陽的婚姻上。

一旁的席昭然本來就豎著耳朵認真聽著,這會兒心裡就更緊張了,他並不擔心譚天陽會迫於壓力和他分手——譚天陽是個負責任的人,他不會那麼做——但是席昭然心裡此刻擔心的卻是譚天陽會不會因為夾在他和親人之間為難。

席昭然向來自私,他從來不會替別人擔心什麼,可也許譚天陽是不同的,能讓他不由自住地信任他、並且會為他擔心,他不知道自己的這種改變是好是壞,但有些東西的改變,真的不是人能夠輕易控制得了的。

譚天陽聽了譚大伯的話,臉上卻是波瀾不驚,只是語氣淡然地說道:“我有朋友了。”

“已經有朋友了啊,”譚大伯臉上有點驚訝,但更多的是欣慰,他點點頭,說道,“這樣是最好的,找對象不比別的,要找就找一個自己樂意的,能一起過一輩子的。”

“嗯。”譚天陽點點頭。

這兩人都不是話多的人,於是話題說到這裡,算是打住了。

席昭然聽到兩人不再談這個問題,心裡也輕輕松了口氣,心頭一鬆他就有點為譚天陽覺得高興,順手就把手裡的兩瓣橘子全塞進了嘴裡,這橘子味道真不錯,甜中帶了點微酸,真好吃。

兩人沒坐多久,譚天陽就起身要帶席昭然回家,譚大伯也沒有多留他們倆,只說住在家裡缺什麼直接拿回去就好,譚天陽直接點頭答應了,跟譚大媽進廚房取了點米和自家裡醃的臘肉和生菜,提著東西,和席昭然慢慢走回家。

下午沒什麼事,譚天陽就將自己買回來的東西全部裝到帶子裡,提著帶子一家一家地將東西送了出去,那些得了東西的老人笑得合不攏嘴,直說天陽孝順,有了這些東西冬天也不再難熬了,說著又取了自家做的一些醃家讓譚天陽提回家。

於是等兩人晚上做飯的時候,數了數今天從譚大伯家拿來的和老人們送的菜,足夠他們留下來的幾天吃的了。

譚天陽知道席少爺講究,所以晚上吃過晚飯後,特意去燒了一大鍋熱水用水桶裝好,讓他到屋後邊去洗澡,但由於晚上後邊沒燈,摸黑洗澡這種事席少爺又真心做不來,譚天陽只好手拿著一盞大燈在旁邊舉著,照著他洗澡。

席少爺洗著洗著就注意到——如同標杆一般筆直地站在旁邊跟侍衛似的譚天陽,心裡忍不住有點癢,就想去勾他。

不過席少爺的勾引被譚侍衛拒絕了,還皺眉瞪他,“快點洗,一會兒感冒了。”

席少爺心裡很無奈,這黑燈瞎火的,對方還是個木頭,這媚眼算是白拋了。

譚天陽等他磨磨蹭蹭地洗完澡,把人送回屋裡,才提了一桶水自個兒去洗,淋了一身水在涼風中吹掉一身燥熱才慢慢走回屋。他現在越來越沒辦法抵抗席昭然身體的誘惑了,特別是他光著身體站在半明半暗的光線裡,渾身溼漉,還不要命地拿那雙桃花眼來回往他身上掃……他心裡就覺得很癢,很想就地壓上去……

可是他們頭天晚上才剛做過一次,而且做的時間還有點長,他怕今天又做的話,然然後面會受傷……譚天陽走到窗戶外面時,望著窗戶裡的燈光忍不住嘆了口氣,兩人第一次做的時候,席昭然的樣子讓他有點嚇到了,所以之後每當他對他的身體有衝動的時候,他都盡力壓抑著,很害怕再次傷害他。

席少爺躺在床上左等右等人還不進來,翻來翻去好幾遍後,竟然躺在木頭床上睡著了。

譚天陽進屋的時候,就看到席少爺全|裸著身體,潔白的被子半搭在他的身上……

譚天陽深深地覺得,剛才在外面吹那半天冷風算是白吹了。

第二天早上譚天陽很早就起床了,等席昭然揉著眼睛從床上坐起來的時候,他已經做好了早餐。

“多吃點,一會兒帶你上山。”譚天陽見他起床,給他準備了熱水讓他洗瀨,一邊說道。

“上山?”席昭然驚訝地看著他,“上山做什麼?”

“砍柴。”譚天陽回答了他一句就沒再理他了,轉身去外面收拾東西。他今天穿了一件那種很結實並且看起來還有點土的青布衣服,很有點鄉下人的味道。

席少爺眨了眨眼,不是很明白他的意思。砍柴幹什麼?拿來燒?拿去賣?

吃過早飯,譚天陽還特別也讓他換一身好活動又耐髒的衣服以及好走山路的鞋,他自己則將一把鐮刀掛到腰上,還在背上後了一個大竹揹簍,裡面放著一個鐵夾子和一些乾糧之類的東西,一邊對席昭然說道:“走吧,再晚晚上就回不來了。”

“那回不來怎麼辦?山上有地方住?”席昭然跟他出門,對他的一身裝備挺好奇的。

“回不來就只能住巖窪裡了。”譚天陽把他從門前拉開,伸手把門鎖上,隨後從兜裡掏出一個紅橘色的大橘子遞給他。

“巖窪子是什麼?”席昭然接過橘子,又問,“你哪兒來的橘子?”

“巖窪子就是巖窪子,橘子你不是挺喜歡吃麼?”鎖好門,領著人往對面的大山繞去。

“我什麼時候說我喜歡吃橘子了?”席昭然拿著橘子覺得有點莫名,他以前還真沒注意過橘子這種東西。

“昨天你在大伯家不是挺喜歡吃麼?”

“啊?”席少爺回想了一下,才想起昨天下午在譚家大伯家裡,他確實因為心情好多吃了一個橘子,沒想到譚天陽連這個都注意到了,他心裡覺得挺美,就道:“你的眼睛怎麼這麼管用啊,什麼都能注意到,還有啊,這橘子你特意給我‘討’回來的?什麼時候的事啊?”

“只要用心就能發現自己想看到的一切東西,橘子不是‘討’來的,今天早上順手在他家橘子林裡摘回來的。”譚天陽面癱著臉說道。

席昭然:“……”這樣“順手”地不問自取真的好麼……

雖然這是他特意給自己摘回來的,可這種事發生在譚天陽身上……他心裡莫名覺得微妙,有種形象破滅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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