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六度空間的威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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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張院長,這就是我跟您提過的那位楊美蘭同志,她是軍嫂,丈夫是咱們衛戍區的一個營長,今年剛隨軍的,”米陽抹了一把腦門上的汗又對楊美蘭說,“嫂子,這位是咱們區福利院的張院長,你們聊聊吧。”

張院長微笑著伸出了手,“小楊同志你好,歡迎!”楊美蘭愣了一下趕緊伸手,又想起什麼似的先把手在衣襟兒上擦了擦,才紅著臉跟張院長握手,然後低頭囁嚅著說了一句,“嗯……”

一旁拿著大帽子扇風順帶調整呼吸的米陽不自覺地皺了下眉頭,剛才接到楊美蘭的電話他立刻請假趕了過來。今天高海河和福利院約好了大家見一面,互相看看合不合適,可沒成想,昨晚他接到了命令第二天一早就得出外學習。軍令自然不可改,跟福利院再約時間也不太合適,楊美玉這段日子倒是把周圍的地理環境摸了個透,可她上班了,話又說回來,她就是沒上班,也甭想指望上她。

本來高海河想要拜託哪位路熟的嫂子或者小戰士帶著媳婦去,楊美蘭卻死活不願意,她生怕如果這事兒弄不成,再讓人看了笑話去。她不願意又不敢直說,低著頭摳手指頭,高海河問她到底什麼想法兒她就是不吭聲,弄的高海河徹底沒了脾氣。

最後高海河只能拿出當年在軍校考圖上作業的精神頭兒來,趴在寫字檯上給她寫地址電話聯系人並畫了一個詳盡無比的路線圖。第二天雖然不放心,但只能咬牙上車走了,臨上車前高海河突然想起米陽,就扒著車窗把米陽的手機告訴了妻子,如果有萬一,就找這個警察!畢竟是“熟人”,真有個什麼事兒人家能幫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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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送著丈夫的車遠去,楊美蘭趕緊轉身往大門外走,她生怕周圍幾個軍嫂過來跟她搭話。她們都是隨軍好幾年的人了,有工作的,也有在家看孩子的,甭管從哪兒來的,生活習慣,言談舉止都像個“北京人”了。

剛來那段日子楊美蘭也曾遵照丈夫的吩咐出去走走,別老悶在家裡,只是那些軍嫂聊的話題她都插不上話兒,自身口音又重,人家雖然沒有當面嘲笑,可因為自卑所以自尊心更強的楊美蘭卻再也不肯出門“交際”。忙於工作的高海河也只是因為妻子天生靦腆,就隨她去了。

楊美蘭一路按照丈夫給的地址去福利院面試,可沒想到中途公共汽車發動機出了問題,油門踩得轟轟的車就是不走,麼麼了還是趴窩了,售票員只能讓所有人下車,憑票坐下一趟。

也不知道今天是怎麼了,這下一趟車是死活不來,眼瞅著約好的時間就要到了,慌了神兒的楊美蘭只能操著蹩腳的普通話跟路人打聽還有沒有其他公車去目的地。

那老大爺倒是挺熱心腸兒的,一看高海河的“作戰圖”,先“嚯”了一聲,然後就噼裡啪啦的一通指示,該坐哪路車,在哪站倒,然後往哪兒走……可這老爺子語速很快,那些陌生的站名地名再加上北京話裡特有的兒話音,讓楊美蘭聽了個似懂非懂。

本來就怕跟生人打交道,聽不清問多了又怕被人嘲笑是老外地,原本就是鼓起所有勇氣問路的楊美蘭只能訕訕地跟人老大爺道了聲謝,就擠上了她還算聽明白了的503路汽車。一路上楊美蘭豎著耳朵聽報站,好不容易聽見一個跟那老大爺發音差不多的站名兒,她趕緊擠下了車。

可下車一看周圍,她立刻就傻了眼,老大爺提過的那兩個標誌性建築物連半個都沒有。周圍匆忙走過的行人,沒有一個人在乎這個緊抱著皮包,倉惶四顧的女人,楊美蘭當時就想蹲在地上哭。

來過北京的都知道,北京公共汽車站間隔大,區縣的更大,要是您來問路,某當地人告訴你不遠,就一站地的路,您可千萬別以為就是100米,一般都是一里地起步。楊美蘭站名沒聽錯,可這是xxx東站,她應該在西站下車才對,裡外裡就出去了小一公里,能找著標志物才怪了。

好在高海河臨上車前那番囑咐她還是牢牢記在了心裡,捏在手心裡那張已經被汗水浸透的紙條發揮了最後的作用……然後,正在跟公雞中的戰鬥機戰鬥的米陽,就騎著腳踏車一路飛奔地出現在了這裡。

看著面紅耳赤聲如蚊蚋的楊美蘭很艱難地應付著張院長的“閒聊”,米陽在心裡直犯嘀咕。看著高海河那利落爽朗的樣子,怎麼娶了這麼一個,怎麼說呢,也不是說難看或者不好,就是有點上不得檯面的……“哇!”一聲啼哭打斷了米陽的胡思亂想,他扭頭一看,黃老師抱著個嬰兒走了出來,懷裡的娃娃大聲地哭著,好像受了天大委屈似的。

“院長,你說這愛家……”她話未說完,一抬頭看見米陽,“喲,大米來啦……喔,好了,好了,不哭了啊,愛家乖乖,”黃老師急匆匆地打了個招呼,又趕緊地去抱著孩子輕輕搖晃,哄著她。

米陽伸頭看了一眼,那孩子哭的小臉兒通紅,鼻涕糊著嘴巴,米警官頓時覺得喉嚨發緊,很敬畏地往後退了一步,那夜的“噩夢”他記憶猶新啊。

這邊的黃老師無奈地說,“院長,這孩子老哭可怎麼得了?離不開人,可我那兒還一幫孩子要管呢。”張院長本想伸手接過孩子,不經意間看見楊美蘭正全神貫注地看著這孩子,她心思一轉,笑問,“小楊同志,剛才好像你說你還沒孩子,那你有帶孩子的經驗嗎?”

楊美蘭用力地點頭,那個時候在老家沒事兒幹,親戚的娃娃都幫著照看過。張院長點點頭,沒說什麼,只是示意黃老師把孩子交給楊美蘭,黃老師自然照辦,楊美蘭小心翼翼地接過了這個孩子。說來也怪,也許是這孩子哭累了,一被抱進楊美蘭的臂彎,她竟然不哭了,只是輕輕的抽噎著。

那軟軟的,小小的身子一入手,楊美蘭心跳登時開始加速,她低頭和小嬰兒對視著,孩子被淚水浸潤過的眸子越發顯得烏溜溜的,她好奇地看著這個陌生的人,楊美蘭忽然間心軟的就如爛泥一般,再也不想鬆開手。“乖啊,真是個乖娃兒,來,娘娘給擦下,輕輕地喔,哎,真好……”楊美蘭輕柔地用手背把孩子嘴邊粘到的鼻涕給抹了抹,絲毫也不嫌棄。

飽經閱歷的張院長看著楊美蘭溫柔的神色微微一笑,她那是毫不作偽的,發自內心的母性。雖然之前楊美蘭一副唯唯諾諾,話不成句的樣子並不讓人欣賞,但是現在,張院長對她非常滿意。這裡不需要慷慨激昂的演說家,這裡需要的是一顆柔軟包容的心。

米陽則是有些吃驚地看著楊美蘭的一舉一動,原來她也會說這麼多話,而且一舉一動都透著女性的溫柔。米陽自嘲地撓了撓頭,這就是所謂的人不可貌相吧,看來自己也是一俗人。“滴滴”簡訊聲響起,米陽掏出手機一看,是韋晶的,忍不住一笑,往旁邊走了幾步給韋晶回電話。

“你在哪兒呢?”韋晶劈頭就問。“福利院啊”米陽回答。“你又去看愛家了?”電話這邊的韋晶啃著鴨梨問,這事兒米陽跟她提過。“嗨,我說那邊那大漏勺,你下巴湯兒都快滴到我沙發上了,”坐在一旁的陶香直翻白眼兒,先拿腳踢了韋晶一下,然後才扯了幾張面巾紙塞了過去,韋晶呵呵笑著接過來擦了擦。

“你在哪兒呢?”米陽聽見電話那邊有人就問,“桃子家啊,今天我不是補休嗎,桃子從歐洲回來了,我來找她一起去吃晚飯,問你去不去?”韋晶笑嘻嘻地說。這兩天她心情著實不錯,前一段時間為了個大case忙得腳巴丫子朝天,現在合同拿下,老闆大發慈悲,除了額外發了獎金,還讓大家輪流補休幾天。按照亞君的說法,進bm公司三年了,第一次見到給做饅頭的發獎金,怎麼就讓你趕上了?!

“喲嗬,怎麼想起我來了,要是讓我付錢我可不去!”米陽跟她逗。一旁笑眯眯聽著的陶香湊了上去,“米大警官,給個面子吧。”“喲,你陶大美人親自邀請,那是一定要出席的,不過這幾天所裡確實太忙,你們先去吃,告訴我個地方兒,回頭我找你們去!”米陽跟陶香因為韋晶的關係也不錯,屬於還能開開玩笑那個階段的。

韋晶曾問過米陽為什麼不追求陶香,男人不是都喜歡美女嗎?米陽說是啊,男人是喜歡美女,可男人不一定都娶美女,你不知道有時候女人會讓男人沒自信嗎?韋晶說是嗎?可我看你挺有自信的啊。米陽說是啊,沒自信的時候看看你,我立刻信心滿滿!韋晶說我大嘴巴抽你個信心滿滿!

陶香笑說了句好呀,就坐了回去,這邊韋晶酸不溜丟地說,“一說美女邀請您都激動了吧?腿都軟了吧?”“那是,不光激動腿軟,讓我付錢都認了!”米陽笑說,然後就聽見“e嚓“一聲,電話給掛了,米陽哧哧笑著,心情很好的衝正對他招手的張院長走了過去。

“我說你倆都幾歲了,還一天到晚的窮逗,打我認識你倆就鬧,鬧到現在!”陶香搖頭說。韋晶一撇嘴,“誰讓他嘴欠!”陶香好笑地說,“我看你倆半斤八兩!”韋晶撲上去擰她,“你敢說我嘴欠!”兩個人笑鬧成一團。

倆人折騰了一會兒才分開,陶香攏著頭髮問,“你最近幹的怎麼樣,還順心嗎?”癱在沙發上的韋晶說,“不就那樣!”陶香一笑,“喲,又不是你排除萬難就想當白領的時候,外企,白領!”她誇張地學著韋晶當初羨慕萬分的口氣。

韋晶卻不像她預想的那樣,跳起來跟她鬧,而是特有感觸的,帶了點憂鬱地嘆了口氣,“在bm這段時間,我唯一的感覺就是,廁所裝修的再豪華,它還是廁所!哪兒上不是上啊,幹嘛非去那兒蹲著呢。”“噗!”陶香差點把嘴裡的咖啡噴了出來,邊咳嗽邊笑。

“行了,不說這個了,一說我就煩,我現在是能幹多久幹多久,最起碼有一個好的background,以後換工作的時候有優勢,”韋晶聳聳肩。陶香先點點頭,然後突然笑了起來,“你現在說話也中英文夾雜了,真白領!”韋晶一斜眼,“你噁心我呢是吧?”

陶香趕緊擺擺手,“豈敢豈敢,對了,剛才你跟米陽說什麼愛家的?他要去愛家買傢俱?”韋晶哧的一樂,“哪兒跟哪兒呀,是米陽他們派出所撿了個孩子送福利院了,取名叫愛家,不是愛家家居!因為是國家開的,所以一般名字都是愛國,愛黨,愛人民的。”

“原來如此,這孩子肯定有毛病吧?”陶香一聳肩。“米陽說沒有,不過是個女孩兒,哼,大概是重男輕女的超生游擊隊幹的吧,造孽啊!”韋晶嘖嘖有聲。

話音未落,韋晶的電話響了起來,“老孃?找我啥事兒?啊?不是吧,我這兒都約好了……喔,行吧,那我跟人說一聲,在哪兒啊,知道了,放心吧,我先去取辦,甭管了,嗯,拜了啊。”

放下電話韋晶還沒開口,陶香先問,“阿姨找你有事兒,不能吃飯了?”“嗯,我老爸的退休正式批下來了,我媽說出去吃個飯,寬寬他的心,正好今天我媽也第一個月發工資!”韋晶撓了撓頭,“桃子,對不起啊,改天我再請你!我還得去趟北京銀行,給我爸辦個存摺,交社保什麼的。”

陶香用手指了韋晶腦門一下,“你跟我還來這一套,現在就走?那我給你帶的東西別忘了!”韋晶嘿嘿一笑,“這個絕對忘不了,您放心!”“德行!”陶香笑嗔了一句,轉身幫韋晶收拾袋子。

等韋晶呼哧帶喘的趕到飯館的時候,韋媽媽早就到了,小肥羊火鍋湯汁翻滾,香味撲鼻。“咦?我爸呢?媽你可真行,自己一人就招呼上了?”韋晶一屁股坐了下來,倒了杯可樂咕嘟咕嘟地喝著。韋媽媽橫了她一眼,“你爸去廁所了,我們等你半天了,那服務員老圍著我們轉,只能先點了,你磨磨蹭蹭地幹什麼去了?”

“還不是您非讓我去銀行,排隊就排了一個多鐘頭,中國的銀行您又不是不知道,那效率,那速度,我沒在那兒過夜已經算快的了!”韋晶沒好氣地說。韋媽媽忍不住笑了,又問,“你那口袋裡是什麼?又買衣服了,淨瞎花錢!”

韋晶做無奈狀,“哎喲我的媽,麻煩您看清楚了再數落我成嗎,這是人陶香從國外給我帶的化妝品和禮物,不要錢的,本來說好跟他們吃飯的,您又非說今天要出來吃,害得我食言。”韋媽媽眼睛一瞪,“你朋友重要還是你爸重要啊?”

“嘖,我不就這麼一說,您怎麼還上綱上線,挑撥離間啊,不說這個了,您看,這腰包好看吧,名牌!我一直想買一個,出去玩時比較方便,”韋晶掏出一個小包來給老孃炫耀。韋媽媽接過去仔細看了看,“是不錯,一看就是好東西,繫腰上的?”“是啊,腰包不繫腰上系哪兒啊,”韋晶笑說。

韋媽媽把腰包翻過來覆過去的又看了看,“不是吧,這帶子也忒短了!就你腰上那堆肉,系的上嗎?”韋晶接過來一看,還真是不長,當時走得急,在陶香家裡也沒來得及試,就都塞袋子裡了。

韋晶開始嘗試把腰包往身上系,“怎麼可能系不上,嘶!”她一邊憋氣,一邊用力扣,費了半天勁兒還是不行。韋媽媽看不下去了,“過來,我幫你弄!”娘倆齊心合力,“吸氣!堅持住……成了!”韋媽媽長出了一口氣,可算系上了,而韋晶根本不敢大喘氣,生怕一用力,那腰包就能嘣到鍋裡給涮了。

韋媽媽左右打量了一下,那腰包緊緊的貼在韋晶小腹上,扁扁平平的,她懷疑地問,“我說你這包裡連空氣都裝不下了,還能裝什麼呀?”韋晶兀自嘴硬,“剛開始這帶子肯定緊,用幾次自然就松了!”心裡卻也嘀咕,難道腰包是按照陶香的腰圍買的?那也緊了點兒吧。

在家做了一盤子義大利面,正準備享用的陶香無意間發現沙發上犄角裡夾了個小塑料袋。放下手裡的盤子往沙發裡一掏,“這個韋晶,怎麼把加長用的帶子給落下了,馬馬虎虎的……”她順手拿起手機給韋晶發短信讓她回頭來取。

這個時候正好韋爸爸回來,一見女兒自然高興,“閨女來了,怎麼不坐下吃啊?”被勒的有點上不來氣的韋晶辛苦地一笑,還沒開口,正準備坐下的韋爸爸一眼就看見了女兒腹部那個勒得緊緊的紅色腰包,他一愣,然後問韋晶,“這是新出的505神功元氣袋嗎?你買它幹嘛?”

“老爸你可真行,人家法國名師設計的腰包在你眼裡就跟505是一個等級的,”韋晶沒好氣地說。一旁的韋媽媽快笑死了,她一邊擦眼淚一邊說,“也不能怪你爸,誰讓你那腰胖的系腰包跟系紅腰帶似的!”

一旁的韋爸爸拿著韋晶解下來的腰包翻看著,順嘴問,“這包挺貴的吧?怎麼也得小三百吧?”韋晶特崩潰地嘆了口氣,“牛嚼牡丹啊……”然後說了個數字,韋爸爸吃驚的張大了嘴,“不是吧?就這麼一小玩意兒?”“就是,你以為現在這小年輕錢都花哪兒去了,”韋媽媽見怪不怪地說。

嘖嘖有聲的韋爸爸忍不住搖頭,“好嘛,這價錢能買多少個面口袋啊,還比這能裝。”“切,老爸,那面口袋能系腰上嗎?”韋晶瞪了一眼自己老爹,一把把腰包搶回來往袋子裡塞。韋媽媽夾了一筷子金針菇給自己老頭,又跟他笑說,“還別說,你閨女那腰系面口袋肯定沒問題,夠粗!”說完夫妻倆都笑了起來。

韋晶正要憤而反駁的時候手機響了,正是陶香讓她回頭去取袋子的那個簡訊。韋晶立刻得意洋洋地把手機遞到父母面前,“看看,看看,不是咱腰粗,是那帶子有問題!”

韋媽媽掃了一眼那簡訊,“不是就不是唄,話又說回來,一天到晚稀裡馬虎,丟三落四的你還挺得意的是吧?韋晶?我說話呢你聽見沒有?”韋媽媽發現女兒手裡舉著手機,人卻扭著頭看向窗外。她拍了一下韋晶的手,“看什麼呢?回頭手機再掉鍋裡!”

“啊?媽,我出去一下,馬上就回來!”韋晶回過神來,匆匆說了一句就起身快步走了出去。“哎哎?!你去哪兒啊?”韋媽媽叫了一嗓子,然後推了韋爸爸一把,“韋晶她怎麼了?”

韋爸爸沒說話,只轉頭看著窗外,韋晶正穿過飯館門前的小馬路往對面跑。街邊的路燈不算亮,好在離得不遠,能看出一個男人正扶著一棵樹好像在嘔吐,韋媽媽看女兒朝他跑了過去。

夫妻倆面面相覷,同時發問,“那誰啊?你認識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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