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第四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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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涼是真的不見了,夕蘊領著人找遍了全府上下,連犄角旮旯的地方都沒放過,甚至還犧牲了小弟的色相,都沒能把從涼小妹妹召喚出來。不僅如此,連從商都不見了。

夕蘊快要急瘋了,不停地在正廳裡徘徊著,嘴裡罵罵咧咧的,沒人能聽清她到底在說什麼。

楊釗靜下神,看不過去了,轉而問向一旁的東叔:“今天有誰來過展府?”

“你……”東叔不假思索地回道。

“……除了我呢?”楊釗深吸了口氣,耐著性子。

“這個……”有點難回答啊,除了他就壓根沒別人了嘛。

“有誰離開過展府?”夕蘊停下腳步,插嘴道。

“那就多了。”展向東想了會,開始了漫長的敘述過程,“有給當家送藥的大夫,還有幾個找當家議事的掌櫃,要飯的也來了幾個,還有……”

好繁複冗長的一竄名單,夕蘊實在沒有心思聽下去了,要從那些人裡面找出可疑的,實在太具有挑戰性了。但是以從涼和從商的性子來說,是不可能自己偷偷溜出府的,要走也會光明正大地走正門,守門的家丁卻又沒見過他們。

“妹妹,要不要交給當家的來處理?”盛雅越想就越覺得不安,那畢竟是她一手帶大的孩子。

“不行。”這次說話的是展越蒙,“大哥身上還有傷,先別驚動他,那麼多事已經夠他煩了,說不定只是兩個孩子貪玩呢,派人出府找找吧。小弟,你好好想想,有沒有帶從涼去哪玩過?”

“唔……街城、太平坊、城外的小樹林,呃……”

“你幹嗎吞吞吐吐的,都什麼時候了,給我把去過的地方全都說出來。”到底是自己的親弟弟,他有多少花花腸子夕蘊一眼就能看出來。

“還有妓院!”說就說,誰怕誰啊,小弟吼得很大聲。

一屋的人聞言後,臉色都變了下,表情各異。夕蘊覺得有點自己抽了自己耳光的感覺,乾咳著,瞪了眼小弟,“等我找到他們再跟你算帳。”

最終商議後,他們兵分了好幾路去了那倆小鬼可能出沒的地方尋找。

直至入夜,依舊一無所獲,夕蘊有些茫然地在街頭亂晃。心情糟糕透了,總覺得最近什麼事都不順,越浩為了護住那兩個孩子,不惜跟徐瓷為敵。如果,他知道從涼和從商丟了,一定會很不爽。

雖然不至於會遷怒她,但她也無法若無其事。

越想越覺得心煩,不過煩歸煩,肚子餓了還是要填飽的。為了懲罰自己,夕蘊沒敢吃太好,只在街市的小攤販那叫了一碗面、一碗豆腐腦、六塊臭豆腐,另附兩串烤肉串。還好,她習慣了獨來獨往,沒有讓人跟著她一塊找,要不然就還得請人家吃飯了。

“展夫人。”

夕蘊剛開始大快朵頤的時候,忽然傳來一陣興致沖沖地叫喚聲。她嘟起嘴,略顯不悅地打量起眼前的男孩,有幾分眼熟,像是在哪見過。

很快,那個男孩就堆起一臉微笑,主動為夕蘊解開了困惑,“我是花滿樓裡打雜,夫人見過我好幾回,就是都沒能說上話。我正要去展府找夫人呢,沒想到在這遇上了。”

“找我?”夕蘊吞嚥下嘴裡的東西,伸手指向自己,驚訝地瞪大眼。

“展府那兩個孩子跑花滿樓來了,鬧了一整天,勸都勸不走。實在沒法子了,只好來展府找人把他們接回去,這會睡下了,總算消停些了。”

“哦?鬧了一整天,怎麼現在才想著來展府找人?”夕蘊起身稍稍打量了下身上的衣裳,頗覺狐疑地問。

“……誰敢隨便來驚動展府的人啊,樓裡的那些姑娘們本是想把那倆孩子送回來的,可是他們太鬧騰了,又打不得,只能由著來了。這不,實在沒法子,才只好派我去嘛。”男孩邊說,邊偷覷夕蘊。

他要不是打賭輸了,才不會走這一趟。誰不知道展夫人有多捍,連展當家都怕了她的,這要是知道是妓院裡的人找來,沒準他一句話還沒說,就被打包丟出門了。

“我知道了,我這就去一趟。”雖仍覺得事情有點蹊蹺,夕蘊還有決定去看看。再怎麼著,在花滿樓裡總沒人能把她怎樣吧?那好歹也算她的半個孃家啊。

最終,事情的發展跟夕蘊猜想得差不多。

蹊蹺是有的,但也不至於有多嚴重;驚訝也是有的,她沒想到守在那倆孩子身邊的人是徐瓷。

屋子裡是妓院特有的規格,瀰漫著刺鼻的胭脂香氣,曖昧的紅紗帳子裡從涼和從商睡得很安穩,嘴角還都帶著笑。徐瓷就這麼靜靜坐在一旁支著頭,見她進屋,也只是漫不經心掃了她一眼,又繼續專注地看著那倆孩子出神,那眼神,簡直柔得能沁出水了。

“你怎麼在這?”真是個神出鬼沒的男人,忽然在長安,忽然又出現在了揚州。尤其是在這種時候,他的出現不得不讓夕蘊提心吊膽。

“楊御史讓我來揚州,說是有要事相商。”徐瓷回著,目光還是沒舍得從孩子身上移開。

“……我是說,你怎麼會在花滿樓。”

“是我把他們倆帶來這的。”

夕蘊小心翼翼地看著徐瓷,今天的他很不尋常,特別配合,有問必答,簡直就像變了個人似的。

“你做什麼把孩子帶到這種地方來?”夕蘊壓低聲音,怕吵醒從商他們。

聞言,徐瓷淺笑,用手指比了比門外,示意她到外頭去說。

猶豫了些會,夕蘊還是跟去了。

一路上,他都很沉默,負著雙手徑自往前走,步子踏得很凝重,時不時地會溢位一聲幾不可聞的薄嘆。直到跨入花園,他才在欄邊的凳上坐了下來,眼眸裡含著幾絲嘲諷:“如果不是在花滿樓,你會來嗎?”

“這麼說,你是為了想見我?”都說道不同不相為謀,即使今天的徐瓷看起來沒有以前那麼討厭了,夕蘊還是對他生不出好感,也放不下戒心。

“算是吧,也為了想看一眼從商和從涼,一轉眼都那麼大了。呵,從商的性子倒是有點像他孃親,從涼那孩子……整就是個鬼靈精,反倒有點像你……”

“喂!飯可以亂吃話不可以亂說啊,我跟你之間可是很清白的。”開什麼玩笑,他的種怎麼會跟她扯上關係。

“看來你已經很清楚展越浩和夏影的事了,那我也不需要再多說什麼了。其實把你找來是想告訴你方明婕的事,展越浩大概是幫我養孩子養怕了,總覺得方明婕肚裡那孩子是我的。這些日子,他跟楊釗兩個人倒是不謀而合,逼得我半點退路都沒了。”徐瓷苦笑,也已經生不出什麼怨了,總是要為自己做過的事付出代價的。

夕蘊一直默不作聲,想等他把話說清楚,可是當被提及這個問題後,她還是沒能沉住氣,“孩子是誰的?”

“吳越的。”

雖然這個答案已經有些在預料之中了,夕蘊還是忍不住震驚。她總是會忍不住想到從前那個乾淨通透的少年,每日一善,看起來憨憨傻傻的,而現在的吳越……這變化實在太大太突然,讓人很難接受。

“覺得很不可思議是麼?”徐瓷曲起膝,坐姿多了絲痞味,悠遠的目光落在了遠處,“我也覺得那兩個人瘋了,吳越除了扳倒展越浩之外什麼事都顧不上了,方明婕為了得到展越浩也什麼都肯做了。仔細想想,就會覺得他們的行徑也不是那麼難以理解,有點可怕倒是真的。傳說中展越浩酒後亂性的那一夜,也是他們倆計劃好的,酒裡下了藥。”

方明婕會做出這種事夕蘊相信,為了有和越浩在一起的機會,她連親夫都謀害了,還有什麼不敢做的。可是吳越……“他為什麼那麼恨越浩,就為了夏影?當年的事,你到底是怎麼對他形容的?”

“呵呵,我跟他說我和夏影是相愛的,連孩子都有了,我本是打算娶她的,可惜有人利用財勢強取豪奪,得到之後又不知道珍惜……”

“你倒是比我還會編故事。”夕蘊不得不佩服他,還真是說得有模有樣,只是能瞞那麼多年還真不容易,“夏影難道從來沒有告訴過吳越真相?”

“吳越認識我很多年了,展越浩卻一直沒有察覺到,像他那麼小心翼翼的男人,即使在夏影面前,也依然帶著面具生活,又怎麼可能去主動提及我的事。”他也就是料到了這點,當年才敢這麼說,“只是我高估了他,像他這種人不可能真正愛上誰,他最愛的只有他自己。夏影的事也不過只是個導火索而已,楊釗曾經跟他隱約提過些以前的事,他也來質問過我,我承認了,可他對展越浩的恨也沒有因此消除。”

“身上分明流著一樣的血,可是一個卻從小背負著私生子的身份長大,還有個在外人看來不怎麼光彩的孃親;另一個則生來榮華富貴,跟天之驕子似的。換誰不妒忌,吳越有恨也是情理之中的事,但隨便恨恨就好了嘛,犯得著這樣嗎?往後他哥賺銀子,他花銀子,這日子多逍遙呀,搞那麼多事,太看不穿了……”

夕蘊絮絮叨叨地說得很投入。

讓徐瓷聽得有些恍神,嘴角不自覺地浮上一絲笑容,他想,如果人人都能這樣看得透,也許很多事都不會發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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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那夫君也不像你想得那麼不問世事,我跟展越浩爭了那麼多年,他有多少能耐我比誰都清楚。他又怎會不知道吳越的那點心思,只是一直不想把事挑開,如果不是吳越害你小產,我猜展越浩興許也不會那麼絕。”

“絕?”那只悶葫蘆不是省油的燈,這點夕蘊很清楚,可她想不出越浩能決絕到什麼地步。

“你不知道麼?吳越捲款一事,他報了官,還丟出了不少舊帳,但凡吳越經手的都有問題。那些賬目上的漏洞補得很巧,還真不是隨隨便便能看出來的,若不是展越浩早就看透了他的心思,一時半會還真弄不出那些證據。”說起展越浩的處事方式,徐瓷深有所感。

那是一個萬萬招惹不得的男人,倘若彼此相安無事也就罷了,一旦把他惹急了,那就是自尋死路,好比吳越,又好比從前的他。即使沉寂多年,展越浩也不過是在養精蓄銳,唯一的一擊,就輕易讓他潰不成軍了。

“報官了?那怎麼他還在外頭活躍?”

“找不到他,連楊釗也都只有等著吳越找上門,行蹤太飄忽,沒人知道他在哪。”

“那就守株待兔啊,他總不可能一直沒有動靜吧,等他自己送上門唄。”夕蘊下意識地回道。

“知道我為什麼會選擇今天把兩個孩子帶出來,又為什麼讓你來花滿樓麼?”

“噯?”經他這麼一問,夕蘊才發現,她竟然都忘了正事。

徐瓷總不可能大費周章就是為了告訴她孩子的事吧。

“我不能讓我的孩子出事,也不能讓你出事,你若是有什麼意外,楊釗恐怕會大開殺戒。現在,我救了你,或許楊釗會念在這份恩情上,考慮換個人去幫他彈劾邱均。”

我救了你?!

這話讓夕蘊猛地一震,“把話說清楚。”

“吳越說想重演當年錢塘展府的那場火災,這次,他要定了展越浩的命。”

“……該死的,你怎麼不早說!”

吼完後,夕蘊憤恨地瞪了眼徐瓷,拔腿轉身,只想立刻趕回展府。

只是,她才跑了幾步,就覺得眼前一黑,意識尚還清晰,身體卻癱軟在了地上。

忽然就好累,好想睡,朦朧間她感覺有人靠近。有雙漆黑的尖頭短靴停了她的面前,那是徐瓷的靴子,夕蘊認得。可她卻沒有抬頭看他一眼的力氣,腦袋昏昏沉沉的,饒來饒去就只有兩個詞不斷徘徊著。

命硬,剋夫……繼續命硬,繼續剋夫……

馮月因為不放心,暗中跟著他們來了花園,只可惜離得太遠,壓根就聽不清他們在聊些什麼。好不容易靠近些了,夕蘊卻忽然轉身要離開了,可才走了兩步,就“砰”地倒下了。

看著徐瓷慢慢靠近她,沒有任何動作,只是面無表情地俯瞰著她。馮月終於按耐不住,走上前去,也顧不得掩飾先前偷窺的行徑,脫口問道,“徐公子,您這是……”

“扶她回房吧,放心,我不會拿她怎麼著,只要你按我說的做。”徐瓷微咧開唇角,漾開一抹笑,若無其事地拂了拂袖。

馮月沒急著答應他,徑自用腳踹了幾下夕蘊,見她沒反映,像是真的睡沉了,只好無奈地嘆了聲,不情不願地開口:“你要我做什麼?”

“去嚴府幫我把嚴峰找來,讓他把這女人接走。”

“那……那兩個孩子呢……”

徐瓷眯著眼,斜睨了馮月一樣,陰冷的目光嚇得她噤了聲,識趣地跑來了。

關於這個男人,馮月在姑蘇時就見過,他的事也隱約聽說了些。原先還以為他和“雙賤”是一夥的,可是現在看來似乎又不是那麼一回事。他待展越浩的那雙兒女很是寵溺,也不像是有害夕蘊的想法……

總而言之,打從今兒一早他帶著兩個孩子出現在他花滿樓起,就一直在做一些讓人摸不著頭腦的怪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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