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第四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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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過天晴,萬里無雲。

近午時,青衣提著一堆好吃的往展府走去,這些全都是給夕蘊帶的。自從上次她無意間帶了些回去後,夕蘊就愛上了。倒也不客氣,每回青衣早上出門,她都會叮囑回來時要帶些吃的。

想到這,青衣莞爾一笑,錢夕蘊當真是個讓人討厭不起來的人呢。倘若,她不是展夫人多好……

近來的展越浩和夕蘊是越粘越緊了,連好幾次楊御史來探訪,都插不進話,更別提她了。青衣知道,自己興許是沒指望了,但是愛卻無減,這樣的煎熬著實難受。

轉眼,就到了暫住的園子外。青衣探了探身子,門口靜得有些不尋常,以往這個時候通常夕蘊剛醒,大家都忙得很。

“青衣姑娘,今天那麼早就回來啦?”

有個家丁迎面走來,提著掃帚,大概是在打掃園子。帶著困惑,青衣蹙眉問道:“夫人不在嗎?”

“哦。就在剛才當家讓人來傳話,說是讓夫人去三星樓找他,一塊用午膳。”想了想,家丁又加了句:“我們當家是越來越粘夫人了,看來這兩人是真分不開了,旁人就是想往裡頭插,也找不到縫。”

沒料,青衣壓根就沒把話聽完整,暗自思忖了起來。模樣看起來很恍惚,隔了很久才臉色煞白地抬起頭:“誰來傳的話?”

“一個掌櫃,我也記不清了,當家這次出門帶了好些掌櫃,路過分號時又找了些,那是個生面孔,我不認得……怎麼了?”察覺出了青衣的不對勁,家丁問道。

“不可能!”青衣忽然大嚷,“展當家今天沒在三星樓,一早收到封信後就去五星樓了。”

“那說不準事情辦完了,就去了呢?”

“他說了晚膳都不回來用的,還讓我跟夫人說一聲的……這個你拿著,我去找夫人。”青衣把手裡的東西塞給家丁後,就趕緊追了出去。

“喂,夫人是坐馬車去的!”見她想徒步去追,家丁在身後大喊,提醒了句。

青衣沒有心思理會,她當然知道夕蘊會坐馬車去,比任何人都清楚。因為,那個駕車的人,是她前兩天才帶回府,偷偷安插進來的……

想到那天遇見的那個白衣男子,想到他曾說過的那些話,她的心就不由提了起來,腳步更匆忙了。她是喜歡展當家沒錯,可不表示她有害人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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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府沒多久,夕蘊就感覺到了不對勁,簾外的街景不是她所熟悉的,那不是去往三星樓的路。她還沒來得及喊停,馬車就已經停下來,愣了些會後,她猛地掀開車簾。印入眼簾的是一條小巷,很深幽,周遭也沒什麼人家,怕是死在這都不會有人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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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道什麼時候,為她駕車的人已經沒了蹤影。

四周,寂靜得有些可怕。她吞了吞口水,小心翼翼地跳出馬車,環顧著周遭,才發現這巷子不僅僅是深幽,還錯綜得很,連出口都不知道在哪?

有股不祥的預感襲來,夕蘊緊攥著裙襬,強迫自己深呼吸穩住心神。

“大嫂。”

忽地,身後飄來一道陰森的聲音,涼涼的,還帶著戲謔的笑意。

不用回頭,夕蘊也能猜去是誰,“把你卷走的銀子吐出來。”

“呵,還真是的,都什麼時候了,居然還惦念著銀子。要不是被他逼到走投無路,我也不會出此下策。他以為逼走我,一切就結束了嗎?還早。”

話語在夕蘊耳際響起的同時,一股冰涼的觸感在她的脖間蔓延開,夕蘊垂了垂眼眸,餘光處掃到一抹銀光,是把匕首,正準確無誤地抵著她的喉。

吳越感覺到她的喉頭滾動了下,身子僵直,不禁嗤笑,沒料到能見到這個女人緊張的模樣,“聽說你最近和大哥很幸福,鶼鰈情深啊?”

“不是最近吧,我們一直都很幸福很情深。”夕蘊有預感,通常這種握著匕首,廢話一堆,就是不刺下去的人,最後都不會得手……

“你還真自得其樂,掩耳盜鈴呢。”

“你成語很好嗎?”

“閉嘴,我隨時可以要了你的命!”吳越惱羞成怒了。

“你會武功嗎?就是‘咻咻咻’飛過來飛過去的那種。”

“……不會。”吳越不敢貿然怎樣,原本的目的就不是取她性命,再加上這個女人太深不可測,他反而有些被動。

“我也不會,不過我會蠻打。”

“啊?”

就在吳越一臉茫然的時候,夕蘊忽然用手肘撞向他的腹間,迅速旋身曲起雙指□□向他的眼眸。在吳越痛呼的同時,她仍然沒有忘記泗叔教她的襲襠功,據說對男人來說這一招很銷魂。

泗叔說的話果然不假,夕蘊抬起腿,用力踹過去之後,吳越立刻痛得彎下身,滿地打滾,不停哀嚎。

“去死吧!白痴!偷了我的銀子,居然還拿著銀晃晃的匕首來刺激我!你當老孃這些年風裡火裡混假的啊!揍你個弱不禁風的白痴,還不是綽綽有餘!”罵了句,算是過了癮後,夕蘊立刻就轉身往巷子另一邊逃。

她判斷不出出口在哪,只是看著馬車的方向,想著出口應該在反方向,顧不了太多,先逃了再說。

只是夕蘊沒有想到,不過就是對付個女人,吳越竟然還需要帶著幫手來。她才跑了沒幾步,去路就被一群黑衣人堵住了,就像她剛才形容的那樣,“咻咻咻”地飛到了她的面前。一個個面露兇相,穿著殺手必備的黑色套裝,全都面無表情地看著她。手裡的劍齊刷刷地亮相,在明媚的太陽下,刺得她連眼睛都睜不開。

“記得留活口。”吳越憤恨地從唇間迸出這句話。

眼看著那群黑衣人越來越逼近,夕蘊知道怕了,不住地往後退。她還有很宏偉的人生報復,還沒有完成富婆理想,怎麼可以死在這。關鍵是,這樣的死法太窩囊了,跟她前半輩子的輝煌史相比,簡直就是虎頭蛇尾。

比起吳越剛才的羅嗦,黑衣人顯然要專業得多。等把夕蘊逼到無路可退時,其中一人倏地出手,連劍都不屑用,只用一道掌風就讓夕蘊痛得直不起身了。

下一刻,一柄軟劍襲來,眼看就要刺入夕蘊的腹間……救兵從天而降了。

她有些撐不住了,虛弱地癱倒在地上,小腹傳來一陣絞痛。冷汗不斷從額頭間滲出,她記得自己沒有受傷,可是卻見到了血。

“讓開。”黑衣人凌厲的聲音傳來。

“一群人殺一個女人?太興師動眾了。”

是救兵的聲音。

夕蘊死咬著唇,看著眼前對峙的兩方人馬,只瞧見一道暗紅色的身影周旋在眾人中。速度太快,她根本看不清那些招式,也沒有心思去看。疼痛已經讓她連喊都沒有力氣了,記不清過了多久,夕蘊才感覺手心傳來一股溫暖,“越浩……”

憑著潛意識,她本能地低喚,聲音氣若游絲。

“我是楊釗!”楊釗咬牙切齒地輕吼,當目光觸捧到她腿間的血跡後,開始察覺出了異樣。

“我……肚子好……疼……孩子,救它……”夕蘊伸手觸了觸腿間,隔著衣裳,都沾了滿手的血,縱是再笨,她也明白發生了什麼事。

“楊御史,那個主謀逃了,要追嗎?”

“追什麼追!快去找大夫,把長安所有的大夫都找到楊府來!”

“越浩……”夕蘊倒在楊釗的懷裡,緊拉住他的衣襟,不停地呢喃著。

“閉嘴!”大聲斥罵後,他依舊還是沒辦法看她一個人承受,轉身衝著一旁正要離去的侍衛吩咐道:“派人去展越浩的園子,他一回來,就讓他立刻來展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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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展越浩趕到楊府時,府裡正一團亂,丫鬟家丁進進出出地奔走著。楊釗不停地在寢屋外徘徊,眼神中的焦急溢於言表。

“她怎麼樣?”他沉了沉氣,走上前,面無表情地問。

“怎麼樣?”楊釗收住腳步,皺眉飄了眼他身後的青衣,轉而又瞪向他。那一臉的鎮定,超乎了楊釗的想像,彷彿屋子躺著的女子與他毫無關系般。眼見他這模樣,揚州的怒火愈發壓抑不住了,“你居然連她懷孕了都不知道?!”

越浩沒有反駁,冷著眉,一把推開他,往屋子裡走。

“你去哪?”

“見她。”

“有大夫在!還輪不到你去添亂!你想害死她嗎?”

聞言,越浩停住腳步,沒有再堅持,抬眸望向楊釗:“是吳越?”

楊釗點頭,試圖想在他臉上捕獲些什麼,可是除了鎮定還是鎮定。有個女人為他而傷,他卻連眉都未曾皺一下,楊釗努力剋制住想揍他的衝動,忿然低語:“我想不透,你到底有什麼資格讓她這麼愛著?如果……你保護不了她,那我來保護。”

“你嗎?”越浩掃了他一眼,眸色很冷,卻難掩諷刺:“只怕會為她帶來更多麻煩。”

“至少我會比你懂得關心她。那是一個跟你日夜相處的女人,她懷的是你的孩子!可是你居然到這一刻才知道?!你還有資格要她跟著你繼續受這種委屈?任何人不知道都可以原諒,只有你不行,你不是沒有做過爹,難道女人懷孕時是什麼模樣的,你還不清楚嗎?”

“你也說了,那是我的女人、我的孩子。楊御史,你的關心過甚了,她既然把自己給了我,我自然知道該怎麼待她,用不著你來教。何況,你覺得現在這種時候,適合用來吵架嗎?”

這話,像是一語驚醒了夢中人,場面忽然就安靜了。

楊釗不再說話,沉著氣,靜立在一旁。

兩個男人一左一右,靠在門邊,眼神全都死死地盯著屋子裡的動靜。

時間像是凝固了一樣,每一刻都過得異常緩慢,直到,房門開啟,一身虛汗的大夫走了出來。

“那位夫人沒事,只是小產了。”

“對往後懷孕會有影響嗎?”沒等越浩開口,楊釗就急急地追問。想到夕蘊昏睡前的樣子,他覺得她應該很想做娘。

大夫皺著眉,選擇了個比較保守的說法,“救治及時,只要調理得當,應是沒什麼大礙。”

“她什麼時候會醒?”越浩睨了眼楊釗,輕問。

被這麼左右夾擊著,大夫有些無措,搞不懂到底該跟誰說詳情比較好,最後只好選擇把眼神放在青衣身上,“這個說不清,不會太久的,可能今夜就會醒,也可能一會就醒了。只是身子還很虛,不宜吹風受涼,讓她在屋子裡好好靜養一個月。”

“下去領賞吧。”聞言,楊釗總算松了口氣,轉而像丫鬟叮囑道,“一會派人跟著大夫去取藥,要最好的藥材。屋子裡多加些炭,最近你們倆就伺候著她,有什麼事找展當家、找我都可以。她要是有什麼意外,你們就自己選個死法。”

“嗯……”丫鬟們趕緊應命。

越浩抿著唇看向楊釗,擠出一絲意味深長的笑容,“我去陪她。”

“……好,我在書房,有事找我。”楊釗抬了抬手,阻止的話卡在喉間,才發現自己根本沒有這個身份去說什麼,只好悻然轉身。

看著那道略顯落寞的背影,再看向直往無力衝的越浩,青衣垂了垂眼眸,有些出神。忍不住就羨慕起夕蘊,還真是同人不同命,能被這樣兩個男人守候著,這樣的幸福是多少女人求都求不來的。

可她,當真值得他們這樣愛著嗎?

想著,青衣咬著唇甩了下頭,試圖甩開那些不該有的念頭。

她才剛邁進屋子,越浩的聲音就傳來了,“青衣,把房門關了,我有話問你。”

“嗯……”她多少能猜出越浩想問什麼,不禁有些慌亂。

“告訴我真相。”

他的直接,更讓她覺得無措,“我不知道……”

“你那麼匆忙趕來五星樓找我,又那麼確信夕蘊此行會有性命之危,不會是僅憑猜測。”

“我……我從來都沒有想過要害夫人。”他的眼神很冷冽,是青衣從未見過的,讓她覺得前所未有惶恐,一急,就把所有話都說了出來,“那天我在戲臺唱曲時,遇見一個公子,他……給了我一味藥,讓我放在你和夫人的飯菜裡,說、說是……事成之後你就會娶我。可是,你和夫人都待我那麼好,我下不了手。後來那個公子就再也沒找過我,我以為一切都過去了,沒想到……前段日子我想給夫人去買吃的,就沒跟班子一起回園子,路上遇見了他。他說,有個遠方親戚想謀個差事,讓我把他安排進園子當車伕。我……我想著也不是什麼大事,就照做了。所以才一聽說夫人出門,就猜想,興許那公子想自己動手了。”

“那人有說自己叫什麼嗎?”

“說了,說是叫徐瓷。”

“徐瓷?”越浩擰眉,按照楊釗侍衛的說法,主謀是吳越,難道他也只是聽命於徐瓷?

“展當家,我真的沒有想過會害夫人小產……都是我的錯,如果你想要孩子,我……我也可以……”

“如果你還有一些自愛,就別把這話說下去。在我心裡,任何人都取代不了她。”

青衣扁了扁唇,有些委屈,又有些無奈,“連以前的夏夫人也不能嗎?”

“這不是你該過問的事。結束完長安的事,我會給班主多些銀子,你們回益州。”他不想有養虎為患的可能。

“我想跟你回展府,不求名分,像這樣照顧著你和夫人就可以。”

“我不想做讓她不開心的決定。”

“……難道,偌大的展府竟容不下一個小小的青衣嗎?”她不懂,都已經放下尊嚴,委屈成這般,為何還求不到一個兩全。

“展府很大,只是我的心太小,容不下。”

話已經說得這般決絕,青衣知道不該再去死纏爛打,她想給自己留些顏面,卻忍不住,“展當家,如果當年你先遇見的人是我,會像愛夫人那樣愛我麼?”

“這種事能論先來後到嗎?曾經,足有三年,我只能默默地看著她躲在別人懷裡,看她為了另一個男人的死痛徹心扉,可是那些愛有增無減。即使,再晚三年相識,她還是那個這輩子唯一能讓我心動的女人。”他看著窗外,想起那三年的點點滴滴,多數回憶曾經看來是心痛的,如今想來倒也能苦中作樂。

“你……還是不要走深情路線,好像怪彆扭的……”

一道透著虛弱的聲音傳入越浩耳中,他倏地睜大雙眸,旋過身,看向床榻的方面。印入眼簾的是夕蘊那張毫無血色的臉,隱約能看清她的眼角有淚滑落,唇邊卻盪漾著一抹苦笑。

就這樣,目不轉睛的相視,他衝著她淡然淺笑,有些話或者還是盡在不言中的好。

只要彼此都懂,就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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