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二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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岩石碎開,籠罩兩人的,是炎夏灼熱的日光。那悶熱的空氣,如今呼吸起來竟是如此清新甘甜。桓澤將破口鑿大一些,讓聶雙先到了外頭,而後將那些孩童一一遞出,自己方才出來。置身在外的那一刻,他終於脫了力,坐倒在了地上。

陽光之下,聶雙才看清,他的傷勢不輕,原本只浸透肩膀的鮮血已經染紅了他半身衣衫。因為失血,他的臉色蒼白。額角的汗珠順著他清俊的臉頰滑下,滴落在他起伏不定的胸膛上。聶雙上前,抬手用衣袖替他拭去臉上的汗水,關切問道:“還好吧?”

桓澤抬眸看了看她,淺笑著點了點頭。聶雙見他不言語,便知道他是連說話的力氣都沒了。她滿心擔憂,正想幫他調息,卻聽呼喚聲遠遠傳來,正是雲碧和青琅一行。他們本來被魔障困了法力,見桓澤和聶雙被困石中,雖有相救之心,卻無能為力,只好四下尋找入內的通道。後來,也不知為何,魔障解開。眾人又聽得轟鳴哀嚎,循聲趕來,便看到了脫困的二人。

雲碧和青琅飛奔上來,一把拉住了聶雙,哭得說不出話來。千影閣的眾弟子隨後跟了上來,看到桓澤的傷勢,眾人忙上前來,噓寒問暖。

這時,身後的巖山又發出了數聲怪響。那些鬆脆的岩石紛紛碎裂開來,化作了沙礫覆蓋而下。眾人忙扶著聶雙和桓澤,抱起那些孩童,躲避了開來。煙塵席捲,遮天蔽日。平地之上,赫然多了一座沙丘。

眾人見狀,皆知那妖魔已死,不由得都笑了起來。他們初初下山,從未遇見真正的敵手,如今能挫敗這樣厲害的妖魔,豈有不高興的道理。何況,還救下了這麼多孩童,實在是令人振奮。

而此刻,經歷了如此恐怖之事的孩童們,早已疲憊不堪,好幾個都昏睡了過去。眾人正想著要將孩童們送回家,就見一大群村民拿著農具趕來,正是這些孩子的父母。孩童們見了自己的父母,無不歡喜。村民們見孩子無恙,又看到那平地而起的沙丘和一身狼狽的眾人,已猜出了一二。等眾人自報了家門,村民們皆伏地跪拜,千恩萬謝。眾人將村民扶起,少不得說幾句客套話。村民感激不盡,又請眾人去村中歇息。眾人早已勞累,又兼盛情難卻,便欣然應允。

待到村中,村民便將那妖怪擄劫孩童,九[仙人仗義相救的事添油加醋地告知了所有人。一時間,群情沸騰,無人不感激拜服。村民們傾盡全力,備下美酒佳餚,熱情款待眾人。九[仙盟的弟子都講究清心靜修,哪裡見過這般場面,自然新鮮好奇。加之都是年輕人,片刻之後,便放開了懷,縱情歡鬧起來。

桓澤因傷勢之故,一到村中便徑直去休息了。聶雙滿心擔憂,便也早早離席。想起他尚未飲食,她問村人要了清粥小菜,又取了萬綺門特製的傷藥,去了他的房間。

她走到門口,輕輕敲了敲門。就聽桓澤的聲音響起,應她道:“門沒鎖,進來吧。”

他還沒睡……聶雙心中微微一喜,推門走了進去。

桓澤坐在床上,正上傷藥。見她進來,一時有些尷尬。他披上外衣,起身道:“師姐怎麼來了?我還以為是師兄……”

“師兄?呵呵,你的那幾個師兄現在都喝得東倒西歪的……”聶雙關上房門,將食物放在了桌上,走到了他身旁。她揚眉,衝他笑道,“怎麼,我不能來麼?”

桓澤笑道:“我只是沒想到,原來師姐這麼關心我。”

“還好吧。”聶雙看了看他的氣色,心內稍安,又問道,“不是在上藥麼?我幫你。”

桓澤看著她,稍稍猶豫。

聶雙見他如此,湊上前去,笑得嫵媚,“怎麼,害羞了?我又不是沒看過……”

桓澤聽到這句話,抬手彈了一下她的額頭,失笑道:“就沒句正經的。”他說著,重又在床上坐下,褪下了外衣,道,“有勞師姐了。”

聶雙笑著摸了摸額頭,在他身後坐下。她取出傷藥,在指上蘸了一些,正要塗抹時,卻生了一絲驚訝。果然如他所說,他體內的魔種,加快了傷勢的痊癒。那道傷口早已收斂,也不再流血了。她帶著笑容,輕輕將傷藥抹上去,道:“疼就說。”

桓澤點了點頭,算作應答。聶雙的手指輕柔,如羽毛撫過。傷藥帶出絲絲涼意,將痛楚緩解。她離得那樣近,溫熱的呼吸輕輕拂過他的肌膚,引得他心頭微顫。他遲疑片刻,開口問道:“師姐,你先前說的話,是認真的麼?”

“哪句話?”聶雙塗抹完畢,收起了傷藥,取了一旁的繃帶,替他包紮。

桓澤沉默片刻,緩緩說道:“你有我就夠了……這句,是認真的麼?”

聶雙的動作不自然地停了下來。心上的悸動,無法自抑。這句話,雖是真心實意,但被這樣認真地問起,卻讓她有些羞怯。

見她遲遲不答,桓澤轉過身來,握住了她的手,盯著她的眼睛,又問了一次:“是認真的麼?”

聶雙只覺一股熱流湧上了臉頰,讓她無法直視他的眼睛。她將心頭的顫動按下,輕聲問他:“你呢?夜蛭說的話,是真的麼?”

桓澤嘆口氣,垂眸道:“我連命都不要了,你還這樣問我。是要多傷人?”

“你不是也在問我麼?”聶雙輕輕拿開他的手,皺起了眉頭,“你心裡還是覺得我輕浮水性,所以才問的,對不對?”

桓澤伸手掩了她的口,沉聲道:“是我錯,我不該那樣說你。你要是生我的氣,我認了。但不準再提起那四個字……”

笑意,不由自主。聶雙輕輕拿開他的手,道:“我的確生你的氣……你說我傷人,可你不也一樣。你知道麼,那天你砸的那杯茶不是給千峰師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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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澤有些疑惑,“不是?”

“嗯。”聶雙不自覺地溼了眼眶,笑道,“我是準備給你的,好讓你說出心裡話呀。”

桓澤微微一怔,笑了出來。他握起她的手,抱怨道:“誰讓你用那些不入流的東西的。好好問我,我就說了啊……”

“那我現在好好問你,你怎麼不答?”聶雙問道。

桓澤笑著,將她拉近一些,道:“好。這一次,我們都好好答。不過,是我先問的,你先答我。”

聶雙的眸中水色粼粼,竟說不出自己那一刻的心情。明明高興,可偏偏又忍不住眼淚。她深深吸了口氣,顫著聲音道:“有你就夠了……除你之外,我誰都不要……”

“嗯。”桓澤點了點頭,繼而輕輕將她圈進了懷裡。他的聲音沉緩,響起在她耳畔,“夜蛭說的,都是真的。我從沒對一個姑娘這樣動心。你要我怎樣都行,所以……”他頓了頓,語氣中生了幽怨,竟似在撒嬌一般,“所以,不準辜負我……”

聶雙聽了這番話,心中歡喜難當。她埋首在他胸口,聽著他的心跳傳來令人安心的節奏,嬌怯回答:“好。”

桓澤抱緊她一分,笑道:“那你記得要告訴你的師妹們。免得她們又拿出什麼古怪的東西來對付我。”

聶雙抬頭,望著他,狡黠笑道:“那些東西是做什麼用的你也知道,只怕沒對付到你,反倒便宜了你!”

桓澤聽了這話,一把捏起了她的後頸,笑罵道:“你滿腦子到底想什麼呢!”

聶雙拉住他的手腕,滑出他的鉗制,笑道:“你想什麼我就想什麼

桓澤一把將她拉回懷裡,“還說!這一次一定要好好教訓你才行!”

聶雙見他如此,又生壞心。她索性往他懷裡一躺,嬌聲道:“好哥哥,我知道錯了,隨你處置,你下手可輕些呀。”

這一鬧,讓桓澤不知該氣還是該笑。他挑了挑眉,道:“趁我受傷故意說這種話。有本事等我好了,你再這樣試試!”

“呀,好怕呀!”聶雙笑道,“看來要找千峰師伯救我才行!”

“還敢提我師父?!”桓澤皺著眉頭,伸手掐她的腰。

聶雙驚叫一聲,慌忙躲閃。兩人鬧了片刻,方才停了下來。念及他的傷勢,聶雙不敢再鬧。她端過粥來,看著他吃下,繼而扶他躺下休息。她做完這些,正要離開,卻又被桓澤拉住。

“怎麼了?”聶雙蹲下身去,問道。

桓澤深深望著她,道:“沒什麼……多看你一眼。”

聶雙紅了臉,笑道:“我有那麼好看麼?”

桓澤點了點頭,“有啊。”

聶雙心頭一動,傾身湊前,在他眉間落了一吻。她紅著臉,柔聲道:“睡吧。明早我來找你。”

“嗯。”桓澤笑著,這才依依不捨地鬆開了手。

聶雙起身出了房間,輕輕拉上了門。她停了一會兒,才舉步回自己的房間。快要滿溢的幸福,讓她的笑容久久停留。夏夜,螢火飛舞,蟲鳴如歌,一切看來都那麼美好……

她正歡欣之時,忽見一對夫婦抱著一個孩童急急跑了過來,看到她,兩人又喜又急,“噗通”一聲就在她身前跪了下來。

“仙子!求您救救我們的孩子吧!”那位父親將懷中的孩子捧起,急切道。

聶雙微驚,低頭看時,就見那個孩子正是先前夜蛭擄去的孩童之一。此刻,他神情痛苦,□□不斷。一股黑氣盤踞在他眉宇之間,讓他的臉色發暗。她伸手,探上他的脈搏,隨即便笑了起來,道:“無妨,只是吸入了邪魔妖氣罷了。”她抱起了那孩童,又道,“待我替他施了法就好了。”

夫婦一聽,大喜過望。兩人忙磕了頭,連聲道謝。

聶雙笑著讓他們起身,抱著那孩童到了自己的房間。她扶那孩子坐穩,解開他的上衣,而後盤膝坐下,出掌貼上了他的肌膚。

想這邪魔之氣,說嚴重不嚴重,但也不可小覷。孩童稚嫩,若是以尋常的祛邪之法,未免太過激烈。用萬靈通性心法吸出魔氣,是最妥當不過了。她定心凝神,引動內息,輕聲念道:

“萬靈通性,諸氣納合。”

話音一落,孩童身上陡然有黑氣溢位。黑氣順著她的手掌,緩緩滲入她的身體。

區區這點魔氣,真是不值一提。她噙著笑容,如此思忖。正當一切都無比順利的時候,突然,一股莫名的力道從那孩子的身上湧出,不由分說地衝進了她的體內。她一驚,急要收手,但卻已經遲了。那股未知的力量已潛入了血脈,糾纏在經絡之間。她只覺心口鈍痛,神識動盪,竟無法控制自己。

疼痛,模糊了視線,讓眼前的事物都朦朧了起來。依稀之間,她看見那孩子站了起來,轉身衝她微笑。可怕的是,那孩子的臉竟如陳年的漆般,開始一片片地磕落。

幽幽青光,從他的眸中射出。那張鬼面,再熟悉不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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