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銳冰冷的針尖緊貼著皮膚的表層，順著皮下那青藍色的血管向前輕輕一推，針頭就刺了進去，溫熱的紅色液體馬上就因為氣壓的關係順著針頭後的細管流入了聯絡在另一邊密封的玻璃試管中。

足足接了滿滿的五管血後，楚軒才抽、出了針頭，並同時按了塊酒精棉球在之前插針的地方。

“夠了？”高源自己伸手按住了那個酒精棉球，輕輕的揉壓著，很快就拈起那團帶著點血印的棉球丟進了放在桌腳邊的垃圾簍；他抬起手臂看了看，已經完全看不出剛剛扎過針的印記了。

“把翅膀展開一下。”楚軒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在收好血液樣品後，又拿出皮尺走到高源身後，看著背胛骨處彷彿天生就長在那的羽翼根部，伸出手用力按了下翅根與胛骨相交處凹陷的肌膚，那翅膀馬上微微的向上張了一下，羽翼根骨上細膩的絨毛明顯的炸了起來：“比之前要更敏感了。”

“這樣下去很頭痛，天使的弱點太明顯了。”高源自己抬手去摸了一下身後壟起的羽翅，然後伸出手幫楚軒按住皮尺的一頭，看著他仔細的丈量自己的翅膀：“第二對要展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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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軒一邊記著資料，一邊說道：“伸出來。”

兩人這麼你來我往的很快就把體驗做完了，高源從檢查臺上下地，在邊上的椅子上拿過自己的衣服，開始一件件的往回穿，而在檢查臺另一邊的楚軒走到工作臺邊，飛快的記錄著所有的檢測資料，很快就把表格全部填寫完成。放下筆，他也開始解自己衣服的釦子。

穿好衣服，去衛生間洗了個手回來，楚軒已經脫得差不多了。

他走到工作臺邊，拿起一個未拆封的一次性針頭，再抓了一排空試管，走了過去。

看著鮮紅的液體緩緩的流進試管中，高源突然開口說道：“現在我們倆的血已經不能互換了吧。”

聽到這句話，楚軒本來微握成拳的手指動了動才開口：“天使的血液好像是可以直接用來當治療藥物的，既然可以服用，那麼直接注入體內應該不會有太大的問題，只是量上面要經過試驗，掌握好度才行。”

“天上鬼的血呢？”高源收好同樣裝滿了血的五管試管，拿過血壓儀，帶上聽筒，開始給楚軒檢查身體。

“攻擊性很強，但沒有和天使的血液放在一起實驗過，這次正好做一個。”楚軒說著摘下了眼鏡，由著高源掀起眼皮拿醫用小手電筒照。

兩人的臉靠得極進，楚軒那如無機質玻璃的黑色眼瞳裡倒映著高源那同樣如黑耀石般的眼眸；然後，楚軒突然伸出了手，他兩手向後摟住了高源的背，然後還抬起右手從後面去摸了摸高源的頭。

“怎麼？”高源沒有動，他已經很習慣楚軒時不時對他做出一些奇怪的舉動了，自從知道了楚軒的真實情況之後，他就成為了楚軒與外界溝通的中轉站和緩衝帶；楚軒會透過他去瞭解他想要瞭解的所謂“普通人的常態”，同時又在他身上來試驗那些他學到的“正常反應”。

“零點有時會這樣抱抱他的弟弟。”果然，楚軒很快就鬆開雙手，“你們有時也這麼摸蕭宏律的頭。這是對比自己小的人表示親近的動作。”

“零點和他弟弟的情況先不討論，一般成年男性是不會喜歡被人摸頭部的，以後這種摸頭的動作，還是對未成年的孩子用比較好。”高源一邊說明，一邊繼續檢查楚軒的身體。

“……”楚軒思考了幾秒鐘：“動物本能？”

“差不多吧。”高源收起了聽筒，向後退了幾步。

楚軒開始向天上鬼的形態轉化，高源看著他手尖上慢慢拉長的指甲，皮膚慢慢的覆上了黑色的細鱗，各處關節開始脹大，一些主要關節更是翻起了倒刺，光是這造型，就夠讓膽子小的人嚇掉半條命了。

轉化完成之後，楚軒向高源伸出左手：“現在只能達到40%左右的轉化率。”

高源伸出手，輕覆上楚軒的手，只覺得那細密的鱗片硌得手掌有些疼：“按照那本漫畫的意思，天上鬼和覺醒之間的羈絆越深，天上鬼的轉化率就越高。”說著抽回被楚軒握住的手：“一開始你就不應該找我的，哪怕是再造一個對你忠心耿耿的人造人轉化率也容易升起來一些。最好的情況……是找一個愛你的人。”

楚軒看著高源抽回去的那隻手，突然說了句：“我們之間，難道羈絆還不夠嗎？”

“你以為呢？”高源有些辛苦的在楚軒的手腕上找著靜脈的位置，然後又抽了一試管的血。

“我和你有著幾乎相同的遺傳基因。從社會關系學上來說，我們算是兄弟。”楚軒又退出了天上鬼的形態，起身去拿衣服。

“如果這麼算的話，我們的兄弟很多。”高源笑了下，把那根試管放置到貼著楚軒名字的那排試管架的最後一格里，然後拔下插在橡皮塞上的針頭。

楚軒沉默了一下：“不，那些從遺傳學角度來說，等於是我的子女。”

“年齡五歲的爸爸？你可以去申請世界紀錄。”高源收拾好工作臺，轉身：“張傑去找蕭宏律了。”

“看來明天我們就能知道想要的答案了。”楚軒點了下頭，戴上眼鏡，準備去研究武器，卻被高源拉住。

“好了，今天已經很晚了，所有的試驗都明天再做，不準看書和改進武器，洗漱完就去睡覺，晚安。”高源說著關上了工作室的燈，把楚軒拉到了休息室裡。

“晚安。”楚軒看著高源走出去關上門，走到工作室開啟燈，來到工作臺邊蹲下|身開啟垃圾簍的蓋子看了一下又蓋上，就關燈出去進了浴室。

擰開水龍頭，水馬上從蓬頭上灑了下來，楚軒睜開眼睛看著對面鏡子裡的自己，動了動嘴角。

摘去了眼鏡之後，任何偽裝都退去了，他看著不帶一絲情感就像玻璃一般的眼珠，扯了扯嘴角，露出個機械的笑容。

“你的味道很奇怪……同類？”異形裡瑞普莉的話在他腦中迴響。

除了人類之外的任何一種生物，都能很容易把同類和異類區分得非常清楚。那是一種與生俱來的本能。

在蒼茫世界中發現同類的本能。

“痛！媽媽！好痛啊！……媽媽！媽媽！……嗚嗚……救救我……救救我……不要殺我！！！！”小男孩一直在嚎哭。

“爸爸，他是誰啊？”高源看著他這麼問身邊的大人。

“我不想死！我不想死，你知道嗎？楚軒！我不想死在這裡！”高源背靠著他這麼說道。

“放心好了，我會保護你的。……這麼多年，我已經習慣了。” 高源沒有看他，只是在整理桌子上的東西。

唯一成功存活的個體。

82-331，楚軒。

唯一存活的……成功個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