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由於光線的強烈，刺得眼睛發疼，魯路修不得不用手遮住眯起的雙眼，剩餘的其他都感覺不到。
不知過了多久，隱約感覺到外界的白光慢慢變弱，魯路修才放下手，漸漸適應地睜開雙眉。
眼簾緩緩掀開，魯路修不禁為映入紫瞳的景象吃了一驚。
荒涼貧瘠的土地，焦黃的泥土和乾枯的樹枝，還有在空氣中蔓延的腐朽的氣息……這裡應該曾經經歷過一場大戰，而他所在的地方也被戰火燃燒過。
這裡是……什麼地方？魯路修撫著額頭，稍稍整頓著略顯混亂的思緒。
前不久他們還在塔裡見證卡門舉行召喚儀式，之後就……
因為那個儀式，所以他才被送來這裡？但是吉貝爾·迪斯雷利不是說儀式不會成功麼？而且當時確實召喚了沒有反應，其中發生了什麼他不知道的事？應該不可能……，在那麼短的時間裡，他們不可能做什麼小動作……
魯路修踩踏著稀鬆的焦土，茫然地環視空無人煙的荒野，尋找著可以鎖定視線的目標……
可是荒蕪的周圍，除了一些殘破不堪的房屋外，根本沒有任何人煙。這樣下去，別說回去，說不定連在這裡生存都成問題。
下一步該怎麼做？不過，不管怎樣，都要先找到有人的地方，之後如何……
魯路修毅然抬頭，旋開步伐朝著隱約可見的小路慢步而去，然而才走了不過幾步，身後忽然傳來一個帶了一絲驚訝低沉的嗓音。
“魯……陛下……？”
“……？”魯路修轉身一看，迷茫無助中閃現了一絲驚喜，“孔拉德？”
“你……？你也被送來了這裡？”總算不再只是他一個人了……
“嗯，睜開眼睛，就發現自己在這裡。”孔拉德滿是惘然，觀察了許久，也沒有看出自己現在所在何方。
“除了你以外，還有沒有其他人？”魯路修走近孔拉德問。
孔拉德卻只是闔眼搖了搖頭。
是被分開傳送，還是其他人沒有被送來？
魯路修又看了看四周，然後仰望了下天空，偏頭對孔拉德道，“走吧。”
“去哪裡？”孔拉德慢慢跟著魯路修的步伐問。
“現在不能確定其他人有沒有被一齊送來，但在這種不熟悉的環境下，我們必須要在天黑前找到住宿的地方。”
晚上，這裡會出現什麼，誰也不清楚，所以在白天行動是最安全的。
孔拉德也很認同魯路修的想法，點點頭後，就默默跟了上去。反正其他人就算也被送來這裡，都可以自我保護，現在他只需要保護好魯路修就可以了。
炎炎的烈日，沒有水源和食物的補充，踏過漫無邊際的荒地，體力漸漸不支的魯路修在大口大口喘氣都不足見效後，不得不暫時停下來，依靠在路旁的樹幹旁稍作休息。
“沒事吧？”孔拉德見魯路修臉色不好，忍不住心疼走過來問。
“嗯，休息……一下就……好。”魯路修微微喘著氣，嘴上卻依舊不肯認輸。
“你……昨晚沒睡好嗎？”孔拉德在問這句話時，下意識握緊了拳頭，彷彿有意要抑制內心的刺痛。
“昨晚？”魯路修想了想，微微頷首，“確實有點……”
吉貝爾·迪斯雷利那家夥那麼晚闖進來，然後又被塞巴斯蒂安折騰了一會兒，多少有點睡眠不足。
“為什麼塞巴斯蒂安就不能注意一下！”一向溫和的孔拉德忽然失控大吼一聲。
明明知道魯路修的身體不好，也不懂得照顧，這樣讓他如何能放心？讓他如何能放開手……
孔拉德的大吼驚得魯路修不禁睜大眼，愣了半響才開口，“……孔拉德？好好的生什麼氣？”
“不……，沒什麼……”孔拉德意識到自己的失態，忙轉開臉掩飾。
“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孔拉德？”魯路修雙手放進褲袋裡，側著頭，紫色眼瞳閃爍著彷彿可以看穿一切的光芒，“從今天早上你的表現就很令人費解，是不是塞巴斯蒂安對你說了什麼？”
又是塞巴斯蒂安！如果可以，孔拉德真的不希望再次從魯路修口中聽到這個名字。
呵，想不到他也會有獨佔欲強烈這種地步的一天，只是現在說什麼都沒用了……
“沒有……”
“不用再隱瞞了，塞巴斯蒂安一定和你說了吧？”
孔拉德震驚得瞪大眼，一開始他還以為只是塞巴斯蒂安在自說自話，因為完全沒有證據可言……
可是現在，現在連魯路修也這樣說，那就表示他們之間的關係真的是……
“不過不管如何，吉貝爾·迪斯雷利對我們這次行動都很有幫助，暫時利用一下也沒關係，其他的我會注意。”
“呃？”孔拉德一愕，呆了好一會兒都無法反應，“您……剛才說什麼？”
“就像塞巴斯蒂安所說的，要完成這次的計劃，就要暫時利用吉貝爾·迪斯雷利。”
那個叫卡門的男人根本沒有威脅力，一切的幕後主使應該都是吉貝爾·迪斯雷利在操作，只要控制了他，那剩下的都會變得很簡單。
“您剛才是說，和吉貝爾·迪斯雷利合作，不是和塞巴斯蒂安……”
“和塞巴斯蒂安？什麼意思？”魯路修眨了眨疑惑的眼睛。
“呃，不，沒什麼。太好了……”
忽地，一切變得輕快起來，連孔拉德那一直沉著的臉都牽起了一個笑容。
幸好魯路修說的只是這件事，這樣看來魯路修似乎並不清楚今天早上塞巴斯蒂安說的那件事，所以他們之間其實只是塞巴斯蒂安一廂情願而已……
“……”果然還是很反常，魯路修莫名其妙地看了眼變化極快的孔拉德，“既然沒什麼，那就走了。”
“已經沒關係了嗎？還要不要再休息一下？”褪去了早上的冷漠，孔拉德的眼眸再次溢滿了柔意。
“不用。”他不想被人看得那麼弱。
魯路修拒絕了孔拉德建議，直起身，邁開腳步，卻不小心在與孔拉德錯身而過時，不小心一個踉蹌往前傾倒，所幸最後落入的是一個溫暖可靠的懷抱中。
“小心……”孔拉德抱緊魯路修，眼瞳裡閃著說不盡的擔憂和自責。
他太不應該了，為什麼就因為這種小事而忽略了照顧魯路修？明明就說過要好好愛他的……
“對不起……”
“孔拉德？”
感覺到自己兩側的手臂在漸漸收緊，魯路修因孔拉德莫名的道歉而忘記了反抗，愣愣地任其抱著。
一個震驚，一個迷戀，沉默間誰也沒有說話，直到這樣的局面被突然出現的一個少女的大聲尖叫打破。
魯路修和孔拉德忽地驚醒，同時訝異地朝聲源望去，只見一個少女滿臉驚詫，雙眼夾雜著些許憤怒與不滿，然後轉身跑開。
發生什麼事？魯路修不解地與孔拉德對望。
等等，有人？魯路修突然驚醒，扯著孔拉德，“快，趕快跟上去，說不定可以找到村子或者城市。”
“嗯，好。”
孔拉德點頭，順勢牽起魯路修的手，配合著對方的節奏追趕著剛才逃跑的女孩。
不過他們只是追了一小段路，就遇到了一個更大的‘驚喜’。
“他們這是……？”
“小心點。”
孔拉德護著魯路修，警惕地看著前方，低聲囑咐道。
前方，就是剛才少女離去的方向，才一會兒功夫，離開的少女就帶著幾十名大漢跑回來，每人手裡都拿著各種各樣的武器，眼睛和神情都染著厭惡，還有一絲鄙夷。
“就是他們！”少女指著魯路修和孔拉德對自己的同伴說道。“我剛才就是看見他們抱在一起的！”
少女的訴說又引來一陣唏噓。繼而又在人群中傳出一個略顯蒼老渾厚的聲音。
“塔麗，你確定是他們嗎？”
隨著聲音的響起，圍著魯路修兩人的人群自動讓出一條路，然後一個年邁的老人拄著拄拐，蹣跚走出來。
“西里長老，我確定，我剛才是真的看見了。”
被喚西里長老的老人打量著魯路修和孔拉德，半響才緩緩開口問，“你們兩人……是什麼關係？”
沉默了片刻，觀察過大概的形式後，孔拉德換上一個百試百靈的和善的笑容，
“這位是我的主人，我們剛好外出路過此地。雖然不知道是因為什麼誤會引起了這麼大的轟動，但我們沒有惡意，所以大家能否讓我們過去呢？”
“主人？主僕關系？”西里長老聽到孔拉德的解釋，嚴肅的臉上又多出了一個川字。“那就不是夫妻了？”
夫妻？魯路修和孔拉德都吃驚地睜大眼，為什麼他們會聯想到那一層上去？
“哼！”不理會魯路修和孔拉德的疑惑，西里長老冷哼了一聲，“不是夫妻卻這樣摟摟抱抱，褻瀆聖潔，而且還在我們塞福涅村的聖地發生這種事，實在是罪無可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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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
這是怎麼一回事？從來沒聽說過只是一個擁抱就褻瀆聖潔，這究竟是一個什麼世界？
魯路修和孔拉德訝異不解地互換了個眼神。
“老人家，不好意思，我們剛來不是很明白這裡的風俗，可以說明一下嗎？”
西里長老瞥了眼謙遜向自己請教的孔拉德，也暫時壓下怒火，沉聲道，“我們塞福涅村自古都信奉珀耳塞福涅女神，以保持聖潔為宗旨，嚴禁未婚者，沒有血緣關係之間有任何肢體接觸，如果有違反者，不論是本村人還是外來者，一律要受到本村最嚴厲的處罰！”
“沒錯！你們現在塞福涅村附近做出那種事就是對珀耳塞福涅女神的不敬，要受到懲罰！”
“對，不可原諒！”
在西里長老解說完後，一些熱血青年也跟著憤怒不止地大吼，就像要將這兩個外來人送上斷頭臺。
“最嚴厲的處罰是指……”魯路修隱約感覺事情不是那麼好解決，而且這群人似乎不把他們懲處是無法甘心。
“火刑！我們要用火刑燒盡一些不潔。”
火刑？魯路修掃了下周圍，可惜沒有從他們眼中找到一些玩笑，面對人多勢眾，魯路修只好遞了個眼神給孔拉德。
怎麼辦？如果硬碰硬，可以衝出去麼？
孔拉德接收到暗示，也環視了下，卻只能苦笑搖頭。
這麼多人，就算只有自己一個都有點困難，何況現在還是兩個人……
魯路修闔上眼靜思，確實，這種情況只能靠智慧，但他絕對不能成為這群無知愚昧的人的犧牲品。
既然被看到了，儘管是個意外，但多餘的解釋這些人肯定不會接受，魯路修沉思著，夫妻麼？
“想不到原來這個村子還有這樣的規矩。”
沉默間，孔拉德突然轉身笑看著魯路修，“看樣子我們不能再隱瞞了。”
魯路修睜眼，一驚，雖然他看懂了那眼神，可是這種事讓他怎麼……
“魯魯，為了不讓西里長老他們生氣，我們還是把事情說明吧。”孔拉德雙手捏著魯路修的手臂，柔聲道。
魯路修緊抿著嘴唇，事到如今也確實沒有別的辦法。魯路修預設了孔拉德的建議，微微垂頭，讓外人看起來似在害羞。
得到默許，孔拉德踅身，微笑著看向前面的人道，“對不起剛才騙了各位。”
“其實我是他的婚約者，因為家裡變故，所以隱瞞身份逃亡到這裡，如果不是不小心觸犯到貴村的禁忌，我們也不方便暴露身份。”
事情的突變又引起了一陣低聲喧譁，周圍的人的臉上呈現出驚詫或是懷疑……
“……證據呢？不然憑什麼讓我們相信你？”西里長老也不老糊塗，這樣的轉變怎麼能讓人一下子相信。
“呵呵，這種事哪來的證據？”孔拉德微微一笑，“何況我只是個下人，這樣私定終身本來就不被大家接受的。”
“……”西里長老輕輕一嘆，“我們這裡雖然不反對自由戀愛，但對貞潔卻看得非常重。”
“所以，即使你們是婚約者，也不允許作出這種舉動。”
“俗話不是有說，不知者無罪麼？我們只是初來乍到，就這樣被定罪，未免也有點不公平了吧？”魯路修挑眼平視著西里長老淡淡道。
“……”西里長老看著魯路修與孔拉德兩人，想了一會兒，“規矩不可廢，禁忌不可犯。不過……”
“不過什麼？”聽出事情有轉機，魯路修雙眸跳躍著微光期待下文。
“如果你們馬上舉行婚禮，結成夫妻，那我們就可以不追究你們的罪孽。”
“……！”
“……！”
西里長老的建議讓魯路修和孔拉德頓時傻了眼，愣了許久，直至兩人被宣佈當晚舉行婚禮，然後被村裡的人擁簇著進了村才反應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