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第五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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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檬再一次見到賀旗濤的時候已經是四天後, 也就是今天, 一同出現在律師事務所裡。

有了離婚協議書在手,才可以去辦理離婚登記。

陸檬看不到賀旗濤的表情,他戴著墨鏡, 嘴唇抿成一條線,但是陸檬確定他沒有看向自己這邊, 始終望向窗外,等待律師呈上協議書。

離婚協議書

男方:賀旗濤, 男, 1984年08月16日出生,滿族。

女方:陸檬,女, 1990年11月25日出生, 漢族.。

雙方於2011年02月27日辦理結婚登記手續。因雙方性格嚴重不合,無法繼續共同生活, 夫妻感情已完全破裂, 現雙方就自願離婚一事達成如下協議:

1、賀旗濤與陸檬自願離婚。

2、沒有子女。

……

辦理離婚協議手續於2011年8月27日

“如果兩位對該協議書沒有異議的話,請在離婚協議書上簽字。”律師推推眼鏡,神色凝重。

陸檬見賀旗濤拿起筆就要簽字,她卻對頁面上的第三條有異議:“等等!我不要生活費。”

賀旗濤頓了一秒,撥開她壓住簽名欄的手指, 斬釘截鐵的簽署大名。

他甩下筆,徑直向門外走去,下一站離婚辦理處。

“陸小姐, 這是賀先生的意思,生活費每月一號會存入你的賬戶,請簽字。”律師見陸檬捏著筆遲遲不籤,再看賀旗濤雷厲風行的態度,這場婚姻似乎沒有挽回的餘地了。

陸檬將一張紙巾壓在眼底,她已經搬出了賀家,現在住在一家酒店裡,每日躲在房中,拉緊窗簾,避不見客,心智彷彿被掏空了,悠悠盪盪像個幽魂。

時間分分秒秒地流逝著,陸檬的手指劇烈顫抖,怎樣也無法在署名處寫上一筆,因為當賀旗濤轉身離開的那一刻,她的神經已然整個垮掉了,可是她又不能怪他心狠絕情。

畢竟在這世界上,沒有誰應該為誰無怨無悔的付出,只有情願不情願。

同時,律師接到賀旗濤的電話,告知陸檬:賀旗濤已抵達辦理處,希望陸檬儘快趕過去。

陸檬輕輕地吐了一口氣,這口氣從唇邊吐出都帶著顫聲……籤吧。

當筆尖觸及紙頁的時候,往日的歡聲笑語就此畫上最悲慘的句號。

她也委屈啊!可是心底的苦心向誰訴呢。

一刻鍾後

陸檬走下計程車,佇立在離婚辦理處門前,腿上像栓了鉛塊,然而,她沒有膽量跟許志希那個瘋子博信用,只有離婚,才能拿回骯髒的影片片段,想到那些畫面,她再也勇敢不起來。

每邁出一步,她的心便疼一下,但是這偽裝出來的堅強及歡愉的解脫感,必須在賀旗濤面前完整呈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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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這幾天裡她也想過坦白,但每一次設想之後的結果又大同小異——賀旗濤不可能像從前那樣寵愛她。因為這種事只要換位思考一下的話就再清楚不過了。如果賀旗濤在婚後與其他女人上床,不論是主動還是被動的,她會嫌他髒,唾棄他不檢點的行為。唉,心中的裂痕顯然是無法磨平了,好比那張被她親手撕毀的結婚證,拼拼湊湊依舊失去了原本的鮮活靚麗。

不懂愛的時候,她揮霍賀旗濤付出的情感;懂得愛的時候,卻沒時間讓她去彌補。

這就是命吧,不認都不行。

……

她走進門,工作人員已然在等待她的到來。

而賀旗濤沒有摘下墨鏡,更沒人看到他此刻的表情。他雙手環胸,微低頭倚在休息椅前。工作人員喚了他好幾聲才把他從夢中叫醒。

“兩位還要再考慮一下嗎?”工作人員按照慣例詢問。

賀旗濤用沉默給出肯定的答案。

陸檬則搖搖頭,無話可說。

“咔、咔”兩聲之後——

陸檬捧著離婚證,白紙黑字,鋼印為證,入庫存檔,從此,形同陌路。

賀旗濤順手將離婚證塞入褲兜,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陸檬注視他的背影,站立原地,等他走遠了,她再選擇離開。

可是,當她走出辦理處大門的時候,發現一群人嘰嘰喳喳地圍在馬路對面的一輛警車前。她知道那輛是賀旗濤的,因為車門上貼了一張卡通圖案,是她在超市購物時抽中的安慰獎,當時偷偷摸摸把“粉色小花”貼在黑色的門把手上,引來賀旗濤的一陣不滿,可他卻沒有命令她撕掉,還在她的逼迫之下說可愛。

“賀旗濤……”陸檬奔向暈倒在車旁的他,驚慌失措。

她蹲倒在賀旗濤身旁,拼命呼喚著他的名字,一手護住他的身體,一邊取下他的墨鏡。

這才發現,他的眼眶周圍泛著黑青色,臉色也是差得不像話。

陸檬擦掉眼淚,不再像曾經那樣自亂陣腳,首先撥打120急救電話,又從賀旗濤兜裡車鑰匙,麻煩圍觀的路人幫忙從車裡取出外衣,隨後,她不顧形象地倚靠車門坐下,扶起賀旗濤的肩膀,讓他的頭部靠在自己身前,將風衣蓋在他的身軀上。靜靜等待急救車的到來。

一陣冷風吹過,淒冷的寒風吹亂了她的長髮,髮絲拂過賀旗濤憔悴的面容,令她好一陣心疼。

她緊緊環住賀旗濤的身體,不準任何人觸碰她的丈夫,也不聽取任何急救方案,甚至驅散看熱鬧的人群。她知道他沒有生病,只是累了,心太累。

她俯下頭,在他昏厥的這一刻,側過臉頰,用嘴唇摩挲著他的額頭,眼淚悄然地滑落鼻尖,無聲的吶喊在心底炸開,又是那樣的撕心裂肺。

……

醫院急診室裡

“你是患者的什麼人?”急救室大夫一邊輸入陸檬給出的患者身份證號碼,一邊詢問。

“我是他……前妻。”陸檬的聲音越來越小。

大夫推了推眼鏡,說:“診斷結果出來了,你前夫沒事,極度疲勞、飲食沒規律、血糖偏低等因素造成了暫時性昏迷。估摸著至少有三、四天沒睡覺了。工作再忙也要注意休息,讓他先在這睡吧。對了,你的臉色也太好,要不要順便檢查一下?”

陸檬哪有心情顧慮自己的身體,她的心頭一緊,搖搖頭,鞠躬致謝。

她返回病房,坐到賀旗濤身旁,伸出手,遲疑片刻,輕輕蓋住他的手背。

他的手很冷,縱然處在暖和的病房裡蓋著厚厚的棉被依舊很冷,陸檬推開椅子,跪在床邊,攏起他的手,往手心裡一口一口哈著熱氣,互搓著她與他都不算溫暖的手。

賀旗濤則是緊蹙著眉頭,似乎睡得很不安穩,四天了,自從他那天離開家,他就再也沒回過那地方。可是,這不代表他心裡沒有她,他把手機放在通訊訊號最好的位置,等待著一個幾乎不可能出現的電話號碼。困了,卻不敢睡,生怕錯過些什麼,生怕那個沒良心的女人找不到他,生怕她躲在角落裡無助地哭泣。

然而,電池一塊又一塊地換著,強迫自己不停的工作,卻什麼都沒等到。他真的不懂了,曾經植入骨髓的親密,為什麼頃刻之間可以化為烏有。

他不會像個女人似的掉眼淚,更不會糾纏不休,只不過,身體裡的某個位置正在淌血,他無法治癒那道恣意擴張的傷口,只能等它願意癒合的時候再癒合吧。

神通廣大的母親在賀旗濤邁進律師樓的那一刻已得知他們離婚的訊息。賀旗濤沒力氣多做解釋,賀母也沒有像往常一樣興師問罪。都說母子連心,這話一點都不假,身為母親,聽到兒子用沉默做回答的時候,她便知道兒子心意已決。

……

不知睡了多久,賀旗濤終於在渾渾噩噩中醒來,今晚的月光格外皎潔,一縷淡淡的銀光射入窗沿,失去往日的柔和婉約,透著一股寒意。

他不記得自己怎麼會躺在病床上,也懶得去琢磨。他感到手背上壓著沉沉的重物,側頭望去,是陸檬的頭頂,那個被他撫摸過無數次的小腦瓜。

莫名地,觸及到心底的一片柔軟,他緩緩地抬起手,又停滯在她發簾的位置,攥成拳頭,倏地抽回那一隻被陸檬壓住的手。

陸檬驚醒,見他醒來,嘴角掛著欣喜的笑意。

“餓嗎?我給你買了米飯炒菜。”說著,她坐直身體,支撐著痠痛的雙腿站起來,翻開飯盒發現飯菜已涼,又說:“飯菜有些涼了,我去買一份新的來……”

“不用。”賀旗濤翻身下床,穿好鞋子,走到衣架前抓起外套,疾步向病房外走去。

他不需要任何虛情假意的關懷,不管是生病還是遇上各種各樣的麻煩,二十幾年了,他一直都是這麼過來的,冷了自己會添衣裳,餓了會填飽肚子,日後照樣可以過下去。

“等等好嗎?……醫生說等你醒來之後做個血液化驗以保萬無一失。”陸檬追上他的步伐,展開雙臂攔截。

賀旗濤不明白她又在離婚後表現出一副溫柔體貼的模樣是什麼意思,因為終於脫離苦海了?所以給予小小的回饋?

“你是我的誰?管得著我的事嗎?”賀旗濤推開她的手臂,繼續前行。

陸檬從心裡上其實是受不了賀旗濤的冷然相對,他確實把她慣壞了,但是正如賀旗濤所說,她現在只不過是他的前妻,也就是毫不相干的女人了。

道理歸道理,可她怎麼能對賀旗濤放心得下,何況他從甦醒到走出醫院大門只用了短短的兩分鍾,所以她很怕他身體吃不消導致再次昏厥。

賀旗濤不知道他的車停在哪,透過定位系統尋找,發現還在離婚辦理處附近。於是他站在道旁等待計程車,卻沒注意到現在已是凌晨三點多。

陸檬站在相距賀旗濤五米外的位置,像個小受氣包似的躲在廣告片側面,只有她知道自己是受害者,還是一個無處伸冤的可憐蟲。

賀旗濤的餘光鎖定在不遠處的身影上,他不想去看她不想去管她死活,可問題是!三更半夜她不趕緊找地睡覺跟著他幹嘛呢?

這時,一輛計程車閃爍著通明的紅燈緩緩駛來,賀旗濤伸手攔下,開啟後車門,朝陸檬的方向吼了一嗓子:“你!給我過來。”

陸檬以為賀旗濤終於願意搭理自己了,屁顛屁顛跑過去,沒想到賀旗濤一把將她塞入後車座裡,嘭的一聲合上後車門,又開啟前門,在副駕駛前丟上一百塊錢,繼而旋身離去。

陸檬垂下落寞的眸,又在司機的再三催促下,叫司機一直開。

當車輪路過賀旗濤身旁的時候,她指揮司機放慢速度,急忙按下車玻璃,說:“晚上不好打車,等了那麼久才來了一輛不是嗎?一起坐好嗎?”

賀旗濤抿唇不語,揚手轟趕。

陸檬鍥而不捨地說:“你睡了整整一天滴水未進,隨時可能再昏倒。”

賀旗濤驀地駐足,完全不能理解當她指出對自己種種的不滿之後又跑來惺惺作態究竟是為了什麼?為了什麼?!看她幾天來把自己折磨得不成人樣特有成就感是嗎?!

“賀旗……”

“滾!我不想再看見你。”說著,賀旗濤掏出警徽面朝計程車司機展示:“警察辦案,請你立刻提速開走,謝謝合作。”

計程車司機雖然不明所以,但也不敢怠慢警方執行公務,一腳油飛出幾百米。

陸檬呆滯地坐在原位,被他一個“滾”字鎮愣了,突然,她扒在車門前,哭著向車尾方向喊去:“你叫我滾我滾就是了,不過總有一天我要讓你知道我一點都不想滾!——”

賀旗濤聽不清她在喊什麼,只聽到夾在喊聲中的斷斷續續的哭聲。

他一手壓住胸口,一股煩亂的氣流堵在心裡發不出、咽不下,撕咬著五臟六腑,他蹲在道旁大口呼吸,猛捶心口制止痛楚的蔓延,卻依舊無從釋放,無從宣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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