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殘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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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戰之後,秦飛瓊雖然身死魂消,但留下了一大堆爛攤子需要去收拾。

穆長亭不能讓自己沉浸在師尊之死上萎靡不振,將重傷的邢玉笙送回和淮之處養傷後,他就馬不停蹄地趕回了清心派,在許碧雲、沈宜、姜遠勤等人的幫助下,重新掌控了清心派,很快就將群龍無首的局面穩定下來。

付息烽之事,穆長亭對外只是說,他在大戰之中犧牲了,並未揭露其中細節。

他這樣做,固然有為付息烽留條後路的意思,但同時也考慮到家醜不可外揚,若付息烽跟秦飛瓊勾結一事宣揚出去,勢必會動搖清心派仙道第一派之榮尊。

隨後,穆長亭又親自去將執戒長老放了出來,執戒長老看到他時愣了愣,當即老淚縱橫,竟然“撲通”一聲跪下了,請罪道:“能在有生之年再見你一面真是天神庇佑,原本碧雲與我說還魂之事,我還覺得荒謬!掌門,實是老朽沒用,妄信惡徒,被奸人所害,差點致使清心派百年基業毀於一旦!再無面目去見列代仙宗!還請掌門重重責罰!”

穆長亭眼角泛紅,快步走過去將他扶起來,道:“長老快快請起,我如何受得起您這一拜?此事怪不得您,我也有不可推卸的責任,後面發生的事我再慢慢與您說。長老被困多年,受苦了,還是先回去好好歇息吧。”

執戒長老還想說,許碧雲含淚勸道:“是啊,師尊,您就聽穆師兄的話吧!”

執戒長老這才無奈頷首,告別穆長亭,被許碧雲一路攙扶著回夜櫻宮了。

爛攤子並不好收拾,穩住局面雖然是第一要務,但是魔域的殘餘勢力,還需要一一清除,尤其是梅見宮,若不是當時穆長亭曾被關押到地下室,就連執戒長老也不知道這裡頭還建有這樣的地方。

穆長亭費心費力地收拾殘局,執戒長老聽聞謝應君一事,傷痛得又大病了一場,尚未能騰出手來幫他處理這些事務。

明櫟倒是個好苗子,穆長亭有心栽培他,就又帶在身邊,教他做事。

如此一來,在清心派就耽擱了大半個月。

邢玉笙傷得實在重,穆長亭心裡有愧,倒也狠不下心完全撇下他不管,因此,在這半月之中也時有御劍飛回和淮之處,暗中探視。

他通常深夜到,黎明方回,那一陣子邢玉笙正是昏迷之時,完全不知他曾來過。

再之後,他身子好些了,穆長亭俗事纏身,來的次數也就少了些。

和淮不知穆長亭曾半夜到訪,邢玉笙問起之時,他就以為那人狠心將他丟在這裡不聞不問,氣得肝疼,一會兒心酸,一會兒惆悵,恨不得即可飛過去將人按在懷裡,狠狠罵上一罵。

但他邢玉笙如今可是清心派的“黑名單”,執戒長老那個老古板又在,負傷摸進去,難保不被發覺,到時候穆長亭定會覺得難辦。

他不想他為難,因此只能自己忍了,盼望著身上的傷快些好利索。

這一夜,穆長亭處理完事務,他敲了敲有些發悶的腦袋,推窗透氣。

夜空中掛著一輪皎潔的圓月,又冷又亮,奇異的糅合了清冷和溫柔,不知怎的,他忽然想起邢玉笙面無表情的臉來,還好他生得好看,否則定然會更叫人害怕的。不過這樣的人,桃花運倒是不錯啊,難道現在的女子都喜歡他那一種冷冷酷酷,不愛表露情緒的人?

唔,這樣說也不對,其實他也不是完全沒有情緒,起碼對著自己,他會怒會笑會耍無賴,偶爾想想,也覺得挺有趣的。

他漫無邊際地想,嘴角微微翹著,含著他自己也未察覺到的笑意。

明櫟推門進來,見他高興,也忍不住跟著笑了笑:“師尊,我給您燉了冰糖銀耳,您過來試試。”

穆長亭笑了笑:“還是我徒弟最乖最貼心。”

他走過去,吃了又熱又甜的糖水,心情更是不錯。

明櫟雙手託腮,半個身子趴在書桌上,笑著問他:“師尊,今兒個怎麼這麼高興?”自從謝應君死後,穆長亭已很久未這麼笑過了,不是忙得焦頭爛額,就是獨坐之時自顧自地發呆。

甜味纏繞著味蕾,穆長亭笑道:“沒什麼,就是想到一些無聊的事。”

明櫟笑了笑,打趣道:“無聊的事也能讓師尊這麼開心,看來……這些無聊的事,對師尊來說,一定是很特別,很有趣啦?”

穆長亭愣了愣,隨手拿起桌上的筆扔他,笑罵道:“小兔崽子,現在連你師尊我也敢調侃,想去挑水嗎?”

明櫟完美躲開“暗器”,笑著連忙告饒:“不敢不敢,徒兒就是好奇問問,哪裡敢調侃師尊,不說了不說了。”他做了一個封口的動作。

他在他面前還像個孩子,在外頭倒是端得起大師兄的架子,穆長亭搖了搖頭,失笑道:“沒事兒別在我眼前晃,煩人,滾去睡覺。”

“滾啦滾啦,不打擾師尊想師叔啦!”

明櫟端起空空的罐子一溜煙開跑,快樂地滾了。

穆長亭又氣又笑,簡直想把他揪回來打一頓屁股。

他又坐了會兒,回了幾封其他仙道掌門寫過來的信,大多是商議如何清除派內殘存的魔界勢力的,處理好了之後,他上床睡覺。

可是閉上眼睛,翻來翻去,就是睡不著。

他一向睡眠極好,很少有失眠的時候,心裡慌慌的,也不知為什麼。一腳將被子蹬開,他有些懊惱地坐起來,下意識開始將脫了的衣服又穿戴整齊。

做完這些,他坐在床邊發呆,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幹嘛。

穆長亭又扭頭望了望窗外的月亮,長嘆一聲,取來長生劍,飛快下山去了。

星夜御劍,更深露重。

穆長亭到達和淮的居所之時,忍不住打了個噴嚏,他依舊放輕腳步,小心翼翼跳進邢玉笙的房間,那人呼吸沉穩,顯然已經入睡,穆長亭松了一口氣。

他坐在床邊,像他以往很多次做過的那樣,伸手去診邢玉笙的脈。

手指輕輕搭在邢玉笙溫熱的手腕,穆長亭正要細細診聽,那人手腕一動,忽而一把將他的手緊緊拽入掌心。

穆長亭心頭重重一跳,他抬眸,對上邢玉笙一雙黑沉沉,深邃到望不到底的眼眸。

邢玉笙順勢將他扯上床來,一個翻身,就將思念了整整月餘的人壓在身下,聲音低沉:“偷偷摸摸進來,想做什麼?”

穆長亭將目光撇開,受不了他靠得這麼近,伸手推了推他,道:“我就想看看你的傷怎麼樣了,快起開!”

邢玉笙輕笑一聲,淡淡道:“穆掌門貴人事忙,還能想起我來,真是榮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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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長亭聽他說話陰陽怪氣,忍不住看向他,這下忍不住笑了:“你這是在怪我嗎?”

邢玉笙不吭聲,但是眼神無聲的控訴讓穆長亭瞬間想起了遭到主人拋棄的小狼狗。

不知出於什麼原因,穆長亭不是很願意告訴他,其實他也時有過來看他,偷偷的。

不過不想說,穆長亭就只能預設下這條罪名,嘗試辯解道:“你身上所受的傷大多是因我而起,於情於理,我也該過來照顧你。可是,近來清心派還有諸事需要打理,我一時抽不開空,實在對不住。”

他這話說出口,邢玉笙並沒有覺得好受些,反而心底湧起了淡淡的失望。

許是察覺到了邢玉笙情緒的低落,穆長亭猶豫著補充道:“不過……不過這幾天會空閒一些,我明日上街去給你買些補品,就當是賠罪了,好嗎?”

邢玉笙眸光微動,一點點往下壓,靠得更近些。

穆長亭咽了咽口水,緊張地推住他,聲音緊繃:“幹什麼……你不喜歡這個,換一個就是……”

呼吸暖暖的交融在一起,也許是房內憋悶,穆長亭覺得有些臉熱。

邢玉笙伸手蓋住穆長亭抵在他肩上的手,一寸一寸地引導他的手挪到心臟處,那裡“撲通撲通”的跳得很是激烈,他的聲音清冷,卻又低又啞:“換哪一個?我想要什麼,你知道嗎?”

穆長亭簡直快要被他逼瘋了,他一下將手抽回來,那種炙熱、滾燙的溫度彷彿烙進了他的心裡,他從不知道,邢玉笙也會心跳得那麼快。

他忽然想起他幾乎瘋狂的痴情和執著,與秦飛瓊又何其相像?

穆長亭抿緊唇,低聲道:“我對情愛之事一向不是很看重,但是……我知道,我一直喜歡的都是嬌軟溫柔的女子……”

邢玉笙沉默片刻,“嗯”了一聲,就不再說話。

穆長亭想了想,有些低落地說:“師尊的死我固然傷心,但是我也知道,這種離開對他來說,未必不是一種解脫。過去的事,師尊叫我放下,我也願意放下,那是因為我不想到頭來,我們之間會是另外一個他們,可是師弟,我還沒有想好,要如何和你相處,你……你容我好好想想……”

不是沒有想,是害怕想而已,害怕他這種濃烈到讓人窒息的感情。

邢玉笙慢慢退開,他坐在床邊,背影幾乎快跟黑暗融為一體,清冷的聲音靜靜地響起:“那你好好想,我給你時間。”

他起身離開,頭也不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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