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萌狐花容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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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行舒面不改色,一副穩如泰山的淡定冷靜模樣。

衝她安撫一笑,悠然放下筷子,起立轉身,優雅拱手施禮,“這位公子,”又面有難色的望向她,“妹妹在此,可否為在下留些顏面,”一揚手指向門外,“換個地方如何?”

猥瑣惡少為行舒主動上道略略驚訝,隨後便不可抑止的喜上眉梢,“你說哪裡便是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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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舒笑笑,穩步出門,惡少一溜煙的跟了上去。

周圍食客最先是統一的默然。後來便是一片低低的惋惜之聲,“多俊的小哥兒只怕是糟蹋了”,“可憐一對兒小鴛鴦”,“真是造孽,人家家大業大欺負外鄉人”,“全是為了護著妹妹”,一句句的清清楚楚竄進她的耳朵。

——他是千年蛇精。他應該可以對付。

——可是對方人多勢眾。

右手不由顫抖,直到一枝竹筷“啪嗒”清脆一聲,落到地面。

她摸摸懷中防身用的□□,咬咬牙,飛一般的跑出門。

問了在客棧門口擺攤的小販,徑直向右邊小巷奔去。

死衚衕。

她的心劇烈的沉了一下。

“望舒。”

回頭,他與她僅有三步之遙。

“望舒,你擔心我的安危。”他笑得彷彿春風拂面,“咱們回去繼續吃飯吧。”說畢,伸出手指撫向她的臉頰。

她本能的退後一步。

他頓了下,收回僵在半空的手,又恢復到先前滿臉的溫柔,“沒關係。我可以慢慢等。”

二人並肩返回大堂。

圍觀群眾八卦之血已然沸騰。

白行舒視若無睹,坐下,換了雙筷子,遞到她手中。又將眼前雞湯細面中雞肉一片片夾到她碗中。

她埋首苦吃,在一大堆雞肉中再次追尋到了人生的勇氣,抬頭問出剛剛憋悶到幾乎內傷的問題,“白公子,那群人你是不是吃……”

“望舒,”他直接將“了他們”堵了回去,“我說過我吃素。”

“那,”她聲音很輕,滿是不確定的語氣,“吸□□氣?”

“你,”他聲音很低,全是不容置疑,“一條公蛇吸食男人的精氣又能做些什麼?”他笑眯眯冷眼掃視四周食客,大廳又是一陣靜默,“望舒,吃飯。”

她想要兩個房間。白蛇堅持出於節約的考慮,只訂一個。

掌櫃的在白蛇公子接連凌遲般的目光連擊中,扯了個謊,“客官,我們這今天只剩一間客房。”

進屋,她站在床前,彷彿守備領地一般,繃著表情一臉戒備。

他指指地板,“放心,我睡這裡。”

與他相處不過幾天的時間,原本預想的千年妖精的傲慢和淡漠他一概沒有。

一路上,他主動接過行李包袱,自然背在身上,一身白衣,滿面笑意,跟在她身邊,儼然良家俊美青年與新婚嬌妻如膠似漆,就連出行也處處脈脈溫情模樣。旁人的眼光也多是羨慕和祝福。

真正鶼鰈情深的夫妻恐怕不過如此。

她想了想,覺得自己並無過人才貌,也不需對他如此防備。

從包袱裡撿了手巾出來,出門更衣,洗手洗臉。

再推門而入,白行舒站在房間正中,面無表情,眼前小白狐乍起全身長毛,耳朵立起,九條尾巴猶如孔雀開屏一般整齊排出一個完美的扇面。

她喚了一聲,“容月?”

小狐狸回頭,大眼睛蒙著一層水汽。

她抱起他,扭頭出門。

在客棧院子角落,掉光葉子的大樹下,確認四下無人,她柔聲問,“你怎麼跟來?”

小狐狸法術被白行舒禁住,無奈化成原型,又被她攔腰抱住,用前爪不停拍她手臂,或許稱作“戳”更合適——容月小心翼翼收起指甲,又根本沒用上力道。

小狐狸其實在撒嬌,他只是想她抱他更緊而已。

當然,最終他如願以償。

他耷拉著耳朵,趴在她大腿上,九條尾巴依次拂過她的雙手,下巴和臉頰,醞釀半天情緒,聲音裡浸滿了沮喪,“望舒,我真沒用。”

他又用毛茸茸的腦袋頂頂她的胸口,“我娘第一次下山,便愛上了一個書生。他知道娘是狐狸,還待她極好,後來此人暴病而亡,娘沒能耐救他,就一直守著那人的墓,直到遇上我爹。

娘肯給爹好臉色,只因爹化成人形時與那書生有幾分相似。既便如此,爹還是等了八百年,才讓娘點頭答應嫁他。”

小狐狸跳下地,挺直上身,昂著腦袋,屁股後面九條尾巴再次華麗麗的扇形排開,“我喜歡你。”

一個情竇初開,年方二九的姑娘,被個異性如此熾烈嚴肅的表白,她頭腦當下一陣空白。

小狐狸又撲過來,前爪扒住她的膝蓋,“你不要只當我是只狐狸。我回去學些法術,總有辦法制住那條白蛇精。”

又舔舔她的臉頰,“原形時不宜常待在你身邊,會沾染妖氣。”

再搖搖尾巴,“我走了。望舒,你要等我。”

直到那個白色的身影瞬間消失,她輕嘆一聲,起身緩步回房。

白行舒早在地上鋪好床褥,於桌邊凳上安坐,彷彿只在等她回來,好一同吹燈安歇。

她仔細觀察他良久,也沒找出一個發現愛妻與別人私會的夫君一絲一毫典型反應,諸如冷嘲熱諷,氣急敗壞,惱羞成怒等等等等。

試想有誰能和活了五千年的老蛇精比拼隱而不發不動聲色?

她本來心中坦蕩,自然不會挑起話頭。洗漱,睡下。

院中仍有積雪,清冷月光透過窗楞照進屋內,只餘絲縷粗細的蒼白色光柱。

她躺在床上,輕輕翻了個身,面向地上側臥的白行舒。思忖甚久,腦中一個個疑問接連閃過,卻不知如何得體的說出口。

“望舒,你有話但講無妨。”人形時,他的眸色如常人一般漆黑,在夜間背光之際,目光依舊炯炯,隨著他呼吸頭和身體微微起伏,還不時有流光閃過。

“……時值冬季,你……無需休眠麼?”

“不必。等你轉世之間我便已睡了五百年,如今尋到你,終你一生,我不睡亦無礙。”

“前世,”她緊了緊身上裹著的被子,“我是你的戀人?”

“確切的說,是我妻子。”

“那再前世?”

“與你姻緣四世,現在是第五世。”他枕上自己的手臂,“最初還未修成人形,我只是餓極覓食,卻不小心惹了母雞,它奔過來追著我啄,我只得逃跑。你忽然出現,趕走母雞,救我一命,便下定決心以身相許。不是常說救命之恩定當湧泉相報麼?”

“……這種恩情,你拿點官爵或是財寶回報已是足夠。”

“望舒從來都是如此聰慧。”雖然周遭黑暗,看不太清楚他欣慰表情,“你當時蹲下來,見我不逃走,便說,‘看來略通人性,你是想表達感激之情麼?’戳戳我額頭,又道,‘小白蛇你腦袋這麼小,雞蛋這麼大,吞不下去也吐不出來,所以才淪落到被母雞欺負,不過,小白蛇,再這樣下去你會噎死的。’說完,大笑著走開。”

“……後來,你‘脫險’了吧。”望舒這句煞是不厚道。提醒堂堂千年白蛇也有尷尬無比的時候。

白行舒顯然不以為意,“我找了塊小石頭,磕碎了雞蛋。嗯~~”極其妖嬈的一聲拖長鼻音,“現在回憶起來,真是美味。”

她鍥而不捨,狠抓關鍵點不放,“專點雞湯面,還念念不忘雞蛋的味道,又反覆宣告自己吃素?”其實她也不太能理解一向溫和寡言的自己,突如其來只與白行舒針鋒相對。

“偶爾也會破例。”白蛇沒有臉紅的功能,心更不會多跳一下。

——不就是和雞有仇,說得明白點很傷自尊麼?

她不想再打擊自己的保鏢,又問,“……其實你對容月一直手下留情吧。”

“前世他只是個普通人,也和你有月老的紅線相連。知我身份,明知鬥不過我,仍然不言放棄,堂堂正正和我爭持,我敬他,因而放他一馬。”忽然話鋒一轉,明顯聽得出白行舒在咬牙切齒,“月老老兒,處處與我作對。這世,那男人竟然託生為九尾白狐,天生便有尋常妖怪修煉千年才有的靈力。”

她不由偷笑。

“不過,雖然當年你救了我就轉身離去,我卻發誓等我修成人形,一定幻化成美人前去誘惑你,然後嫁給你。”

“等等,白行舒,你是……公的吧?”

“上次在你房裡熱氣蒸騰,於是沒瞧清楚?那要我現在解衣服再給你看看麼?”

她心內一陣陣不安猛烈襲來,“那麼,嫁,是什麼意思?”

“那一世的你,是個男人啊。我剛剛沒說過麼?”他挑著一邊眉毛,極盡輕佻柔媚。

這幅經典妖孽模樣,萬幸她沒看見。

不然她氣撞山河,血濺當場,咱們立即就得給女主角收屍。

而女主角光榮的文,還哪能貼“輕鬆”標籤並承諾happy ending?

天雷是不是把她劈個正著咱們不知道。

反正望舒這一夜再無言語。

第二天,她頂著一對黑眼圈上路。

身後“美貌小公子”白行舒已然滿面春風的跟在她身後,身挑行李,毫無怨言。

一路惹來廣大圍觀群眾的嘉許羨慕目光無數。

走了一整天,由於心神不寧沒計算好行程,太陽落山之際,沒能抵達村鎮,只好露宿荒郊。

還是白行舒尋了個破廟。二十四孝賢夫整理行裝,開啟鋪蓋,還大爺十足的擺譜吩咐,“你,不要閒逛,給我妹妹去門後取點山泉來。”

望舒正坐在落滿塵土的泥胎底座處,聽見白蛇的話,滿腹遲疑,摸不著頭腦。

忽然眼前飄過來一位姑娘,泫然欲泣,“公子,小姐,妾身離不開這座廟。”

望舒抬眼望去,這姑娘頸上赫然十個黑紫指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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