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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慈小學三年級的時候,被班主任叫到辦公室狠訓一頓後要求她馬上退學。

還有幾天就要放暑假,可灼熱的空氣像是早就點燃了般瀰漫在校園,老師辦公室的空調聲嗡嗡直叫,彷彿見了血的蚊子般不依不饒。

徐慈就站在牆邊,一臉的漫不經心,將身體的重量壓在腳跟,站累了再換到腳尖,來來回回五六次後,才看到爸爸匆匆走進來。

這一瞬間,她才有些許的恐懼爬上心頭。

徐湛看著自己的女兒什麼也沒說,拉起她的手走到班主任辦公桌前。

“徐先生,你的女兒我是教不了了,你另找一家能收她的學校吧。”老師斜睨一眼徐慈,冷冷說道。

“老師,徐慈她犯了什麼錯?”徐湛緩緩地問道,這時掌心裡的小手忽的一動,撓了撓。

見徐湛態度很好,老師深吸一口氣,也調整了下語氣,“她把人家孩子打得臉都腫了,徐先生,你等等,我叫那個孩子來你看看。”

徐湛心頭一緊,點了點頭。

男孩被叫到辦公室來時一看到徐慈,立刻縮了縮脖子,緊貼班主任站好。

果然,他眼角和嘴角都破了,胳膊上纏著紗布,臉頰一面高高腫起。

徐慈小聲咕噥,老師和男孩都沒聽見,只有徐湛聽清她說的是“窩囊廢”。

“說說,”老師,碰了碰男孩,“把事情經過講一下。”

男孩有點瑟縮,半晌才囁喏開口:“徐慈她說喜歡我……騙我到後牆拐角……給我打了一頓……”

似乎心有餘悸,說到打字時,男孩撇了撇嘴,像要哭的模樣。

老師橫眉立目看看徐慈,又抬頭看著徐湛,等他開口。

辦公室裡其他沒有課的老師都好整以暇,徐慈在學校出了名的野,她們也想看看這朵小霸王花的家長。

徐湛沉吟片刻,低頭對一直沉默的徐慈說道:“為什麼?為什麼要打同學?”

他知道徐慈雖然頑劣,但絕不會隨便以欺負人為樂。

徐慈看徐湛時眼神就像只山野裡的梅花鹿看到獵人無處可逃,可憐兮兮地眨眨眼,但一扭頭瞪向男孩,目光卻立刻成了刀子,“你怎麼不說為什麼?”她氣勢咄咄逼人,嚇得男孩直往後退。

老師瞪過來的眼神一點沒有嚇到徐慈,她揚起精緻小巧的下顎,冷聲道“今天上午大掃除的時候,他堵在教室後門拿毛毛蟲嚇唬同學,還掀女生的裙子,還拿拖布打了不願替他幹活的同學,欺軟怕硬,窩囊廢。”

男孩被說得心虛,不斷拿眼神瞥老師,哇的一聲哭了出來,老師似乎沒想到徐慈這麼振振有詞,氣得臉色通紅,“你打人這就有理了?”

不等徐湛拉住徐慈,她槍口般的嘴馬上頂了回去,“不能維持班級秩序,你也算個老師!今天上午多少同學來找你,你怎麼不管?還不是因為他是你親戚的孩子!”

老師大概從沒被小孩子說破心事,幾乎七竅生煙,這時徐湛突然開口說道:“老師,如果你可以代表這位同學家長的話,我代徐慈道歉,醫藥費我也會負責。”

“爸爸!”徐慈說得激動,詫異著抬頭看徐湛,眼裡一下模糊了。

徐湛示意她不要開口,繼續說道:“至於轉學的事,我馬上就去辦。”

說完,他不再看目瞪口呆的老師,拉著徐慈走出辦公室。

一路上爸爸都沒有說話,徐慈不知道他是不是覺得自己做錯了,至少她像是被學校開除而不是轉學,車窗外陽光明媚,風景向後極速退去,她忐忑不安地假裝看風景,偷偷去瞥徐湛。

車突然停下。

“來。”徐湛叫她下車,她趕忙跑下去,乖得不行。

徐慈以為自己會被批評得很慘,老實說,她自己也不知道這麼做是對是錯,可是她只覺得如果自己不做,一定會後悔。可徐湛沒有一點要批評她的意思,完全不像從前她闖了禍的樣子,結果,他只是帶她到平常和媽媽經常來的冰激凌店,兩個人點了以前經常要的甜品對坐在角落的桌子裡,店裡靜悄悄的,只有店員走動的聲音。

“爸爸,我知道錯了。”徐慈想了想,還是決定乖一點。

“你覺得自己哪裡錯了?”徐湛抬眼看看女兒。

“下次我一定不讓他看見是我幹的。”徐慈頗為懊悔地說。

徐湛差點被嗆住。

他調整一下情緒,斟酌語句後才對徐慈說道:“你還太小,不明白這世界上有兩種道理,一種是看得見可以講的,一種是看不見也沒法說出來的,大人們表面上遵循第一個,但心裡大多奉行第二個,有些事只能等你長大才慢慢明白,今天的事,我不說你對也不說你錯,今後你會自己想明白,但你要知道,無論對錯,後果沒法逃避,選擇之前一定要想好可能出現的情況,想好自己的能力能應對哪一種。”

徐慈似懂非懂,卻用力點頭。

“吃吧。”徐湛笑著摸了摸她的頭。

半杯冰淇淋一會兒就消滅掉,徐慈正專注地吃,卻突然想到什麼,抬頭眨眼,“爸爸,能問你個問題嗎?”

徐湛點點頭。

徐慈想了想才開口,“爸爸,你有沒有過為了正確的目的做錯誤的事?”

徐湛微微一怔,瞬間竟不知道怎麼回答女兒的問題。

“我覺得只要目的正確,方法錯誤是可以的,”徐慈若有所思道,“比如有一個大壞人,我殺了他和警察殺了他結果都是一樣的啊,他不會再害人了,可為什麼一個是犯法一個不是呢?就因為警察是允許殺人的?可是如果他們做不到,那為什麼不讓能做的人去做呢?”

不等徐湛回答,徐慈像是恍然大悟般,突然道:“我明白了!這就是看不見的道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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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做什麼和去做什麼是兩個概念。”徐湛耐心說道,“就像今天那個男孩,你隨時都有本事打他,可為什麼一定今天?”

“他掀我裙子,”徐慈憤憤說道,“還揪我辮子!”

忽然,她收起憤怒的表情,定了定神,緩緩說:“我好像明白了……”

事後,徐湛跟於睿說起這事時頭疼不已,於睿笑著說:“有勇有謀,當真是你們兩個的孩子!”

徐慈像往常一樣度過了暑假,媽媽帶她去旅遊,爸爸忙完工作也到歐洲與她們匯合,一家人開開心心,好像永遠沒有煩心的事。

新學期開始,她升入四年級換了所學校,幾周下來風平浪靜,畢竟徐慈成績好,表面上看起來又討人喜歡乖巧聽話,老師和同學都相處的不錯。

一天下午,學校的美術課外小組到公園秋遊畫畫,徐慈嫌熱把齊肩的頭髮全塞進漁夫帽裡,短袖短褲,乾淨得想個男孩。

孩子多的地方總是太過熱鬧,她覺得有點吵,走到湖邊一塊石頭的陰涼下支起畫板,剛畫了幾筆就聽有腳步聲,回過頭卻什麼都沒看見。

初秋還是正熱的時候,草地被踩的沙沙直響,徐慈站起來張望,忽的眼前一黑,鼻子前聞到一股怪味,掙扎都沒來得及便昏了過去。

再一睜眼,四周漆黑一片。

悶悶地響聲從樓上傳來,她聽到兩個人男人的說話聲。

“真|他|媽的沒用!你說你乾點什麼行?一個破丫頭片子能賣出去嗎?誰買?”緊接著噼裡啪啦,嚎叫和呼痛格外刺耳。

“大哥,離遠看就是個小子,誰知道是個丫頭!大哥別生氣!我……我下次注意!”

“注意個屁!你去把那丫頭送到群爺的場子,還能換兩個錢。”

徐慈靠在牆上,只覺得一陣眩暈,渾身顫抖。

她一定是碰到人販子了!

一想到以後再見不到爸爸媽媽,徐慈緊緊抱著自己的肩膀,眼睛裡都是淚水。她一遍遍在心裡對自己吼,窩囊廢!別哭!可她就是控制不住。

光亮照射進來的一瞬間,她咬緊牙關嚮往衝,耳邊風聲呼嘯,眼淚乾涸。

“麻藥過勁兒了!逮住她!”

她再厲害也只是個孩子,很快被制服,手別到身後牢牢綁住,嘴裡被塞得滿滿當當。

男人把她扛起來扔進一輛灰色麵包車的後座,她掙了兩下,被繩子纏住的地方疼得發麻,眼前只有髒兮兮的椅背。

霓虹燈絢爛的光芒透過玻璃折射在徐慈的臉上,迷幻得刺痛她雙眼,她告訴自己要冷靜,一定有機會逃跑的,一定。

爸爸媽媽一定在瘋了似的找她,只要她有機會,一定能回到家。

車子停下後,徐慈隱隱約約聽見車外討價還價的聲音,她心裡咯噔一聲,不是說拐賣兒童都是拐到大山裡嗎?怎麼可能這麼近?她抻直脖子想聽個究竟,這是車門刷拉開啟,一陣煙味湧進,嗆得她胸口憋悶卻咳嗽不出來。

“我都說了漂亮,你得再加點錢。”送她來的男人探身把她拖到車外揪住頭髮仰起臉,“看這眉眼,將來一定是個美人胚子。”

正打量她的是個濃妝豔抹的妖嬈中年女人,身材肥胖,肥厚的嘴唇叼著香菸,眯著眼漫不經心說道:“長大了再漂亮沒用,現在缺新鮮嫩貨,這丫頭看著太野,不好收拾,兩萬三頂天了。”

男人不甘心,又廢了一番唇舌,可那女人咬定這個價錢,最終他還是妥協。

徐慈從來沒有經歷過這樣一幕,她就像個貨物一樣被兩人當著面討價還價買賣,而自己渾身纏了不知多少道繩子,連動彈都動彈不了。

她被拖拽著透過一條光鮮亮麗的走廊,女人開啟個門,力氣大得很,一把將她推了進去,“收拾收拾。”

說完她便關上門。

徐慈剛掙扎兩下,啪的一聲,臉頰頓時火辣腫痛,她抬起頭,只見一個穿著黑白花襯衫,頭髮油亮亮的男人站在眼前。

房間不大,她環視一圈,都是像她這麼大的女孩。

男人也不吭聲,兩下解開她的繩子,徐慈正欲反擊,他動作奇快拎住她領子狠狠甩出去。徐慈整個人撞到牆上,跌落在地。

周圍的女孩都漠然地看著她,沒有人發出半點聲音。

徐慈忽然意識到一個殘酷的現實,在這裡,她沒機會逃跑。

恐懼和絕望不知怎麼反倒點燃了求生的意志,她忍著身上疼痛,擠出一直忍耐著的眼裡。

“會幾下子也老實點,小爺沒工夫陪你玩。”男人走過來踢了她兩腳,徐慈咬牙點點頭,模樣楚楚可憐。

她必須找到別的機會。

徐慈再沒亂動一下,她縮在角落裡,一直等到男人出門,門鎖反旋的聲音格外刺耳。

屋裡的女孩子們沒有交流,大家都沉默不語,眼裡也都是死一般的沉寂。徐慈知道她們不會幫助自己,也沒人會幫助自己,只有她自己才是唯一逃出去的希望。

許是太累太困,身上傷痛不止,她靠著牆竟沉沉睡去,夢裡她又回到小時候,那個躲在爸爸衣服下的自己站在樓梯上,眼睜睜看著一個人渾身是血,軟軟地倒下去,死了。

身子一歪,她好像也死了一樣跌倒下去,猛地睜眼,原來是有人踢了她一腳。

“給她洗一洗,髒透了。”

徐慈沒反抗,她乖乖跟著一個看起來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女孩走進房間後面的浴室,沒有熱水,冷水澆過身體激得她想大叫,可她還是咬緊牙關,狠狠忍住。

之後,徐慈被換上條白色連衣裙,她討厭裙子,卻不得不穿,她不知道這些人要帶她幹嘛,可危險與恐怖的感覺不會有錯。

緊接著,她和幾個女孩一起被帶離房間。

徐慈既緊張又激動,她終於得到逃跑的機會。

可走廊又小又窄,花襯衫男人帶著她們繞了好幾個彎她都沒機會,直到柳暗花明,狹小的過道變成金碧輝煌的地毯與浮雕吊棚,她正欲準備,男人卻已經推開一扇門,把她們全都趕了進去。

屋裡煙味極大,爸爸不吸菸,她不喜歡這個味道,差點嗆出眼淚,屋裡坐著三個男人,站著的人則有十幾個,她為了逃跑做準備簡單逡巡,發覺坐在最中間也是最年輕的一個男人幾不可查地皺了皺眉。

“歡迎簡老闆初到陽港,”坐在年輕男人旁邊的胖老頭開了口,“這家在我們這兒很有名,都是外面玩不到的新鮮貨,就當給簡老闆接風洗塵。”

他胖得快漲開西服外套,臉上的褶子擠到一處,堆出醜陋的笑。

中間的年輕男人站起身,笑著開口,“生意上的事我們再議,勞駕胡局長了。”說完便要離開,身後的五六個黑西服的人緊緊跟隨。

“簡老闆真是……”另外一面的男人臉色有些掛不住,趕忙起身擋在年輕男人的路,“換個地方談也是談,來來來,我聯絡。”

徐慈眼睛緊盯著門口,桌上色彩斑斕的果盤邊放了三把華麗的銀叉,她見花襯衫男人正要開門,猛然出手抓起銀叉,在眾人錯愕的目光中奔向門口。

她動作很快很靈活,花襯衫男人出手卻被她刺中,門已經開啟,只差一步,她又被擋了回來,一腳踢在肚子上,疼得她幾乎昏厥,滑到茶几才停下。

“她|媽|的!”花襯衫男人罵道。

徐慈很快睜開眼,她顧不得別的,只覺得錯過這機會便再也回不了家見不了爸爸媽媽,餘光閃過一道金屬的啞光,她看見剛剛跟著年輕男人往外走的黑衣人夏裝下襬內腰間別著一把槍,那是她再熟悉不過的一樣東西。

誰也沒想到她還能再站起來。

伸出手剛好夠到,徐慈迅雷不及掩耳奪出槍,對準花襯衫男人,向後退了兩步,保證自己的後背對著牆,沒有機會讓人偷襲。

“讓開。”她對著被自己拿槍指著的花襯衫啞聲說道,聲音不大,但清晰有力。

屋內很多人先是驚愕,隨後都露出笑容,這其中花襯衫笑得最誇張,“呦?小爺就在這兒,槍都握不住還以為自己會用?”

徐慈的手輕輕顫抖,不是因為她第一次握槍,而是因為她很緊張。

這槍是格洛克21,因為小巧她拿起來才不費勁,聽到花襯衫這麼說,徐慈的恐懼不知為什麼反而一掃而空,她止住指尖的輕顫深吸一口氣,就像從前在靶場爸爸和媽媽教過的那樣,輕輕地開啟保險,單手上膛。

這次,所有人的笑都凝固在了臉上。

“讓開。”她用稚嫩的童聲重複。

裝潢豪奢的偌大房間內一時極為安靜。

打破沉寂的是一聲輕笑。

被所有人稱作簡老闆的年輕男人看著徐慈,笑著問:“誰教你的?”

徐慈沒回答,也不看他,眼睛始終盯著門口。

“你把槍還給我手下,我帶你出去。”男人又笑著說,“你想回家?你是本地人?”

“老闆……這……”花襯衫的男人也有點亂,一時不知道怎麼辦好,“這孩子是下午剛來的……”

“打開門。”男人彷彿沒聽見他說什麼,兀自命令。

花襯衫男人沒有動。

“簡老闆的話還不動作快點!”胖男人極了,站起來時脂肪搖晃,臉上的褶皺也因為緊張而消失不少。

花襯衫男人終於開啟房門。

徐慈握著槍,彷彿聽到一聲令下,瘋了般衝出門。

她飛快的跑,跑到走廊交錯的地方卻不知該拐向哪裡,只是遲了一秒,她覺得身子一輕,手裡的槍不知不覺重量消失,再回過神,她已經被剛剛那個男人抱了起來。

“你不跟著我走要是他們一會兒回來抓你怎麼辦?”

男人搶在她反抗前開口。

徐慈愣了愣,緊抿雙唇,不知道該不該動手,也不知道這個男人到底是不是壞人。

她猶豫的功夫,男人把槍踹入自己腰後,就這麼抱著她向前走去。

十幾秒的功夫,她便看到了大門。

“我沒騙你吧?”男人笑起來很好看,眼睛微彎,唇角輕揚。

徐慈沒吭聲,她還不敢確定。

直到男人帶她離開那裝飾雖然華麗卻讓她壓抑的地方,她才輕輕松了口氣。然後她驚訝發現,男人的車和爸爸的竟然一模一樣。

“怎麼?你認識這車?”男人盯著她眼睛問。

徐慈點點頭,“我爸爸開的。”

“他是司機?”男人又問。

“是我和我媽媽的司機。”

男人拉開車門,抱著她鑽了進去,坐穩後示意司機開車,緊接著問她:“你家在哪裡?”

“城西的路莎雷亞。”她急忙說道。

男人微微一怔,“你家住在那個別墅區?你叫什麼名字?”

徐慈登時警覺,不再開口。

車子緩緩啟動,她看著自己離身後的危險地帶越來越遠,緊繃的心才真正穩了下來。

“謝謝叔叔。”徐慈禮貌起來還是很乖的。

“現在可以說名字了嗎?”他笑著問。

徐慈猶豫一下,腦筋一轉說道:“爸媽都叫我慈慈。”

男人笑了一會兒才說:“哪個慈?”

徐慈攤平他寬厚的手掌,在紋路交錯的掌心寫下自己的名字。

“好名字,可惜名不符其實。”男人笑著攏了攏她剛才因為激烈跑動而繚亂的鬢髮。

路上,男人接了三四個電話,他的對話徐慈聽不懂,但聽起來像是在做生意,卻又和自己父親的電話內容有天壤之別。

她好奇心重,側著耳朵想弄明白,男人也不介意,就讓她靠在自己懷裡,把所有電話聽了個遍。

“有什麼不明白的嗎?”他掛上電話笑著說。

“什麼叫美金?什麼叫掛霜?”徐慈馬上問道,“什麼叫對盤?什麼叫黑皮?”

前面一直默默開車的司機都笑出了聲,“老闆,你教壞人家女兒了。”

“她不用我教,”男人笑道,“剛剛如果不是我攔著,她早就開槍吃葷了。”

“什麼是吃葷?”徐慈明白開槍,但不明白這個詞。

“小妹妹,你到家啦!”司機笑著回頭說著,車慢慢停了下來。

徐慈探頭往窗外一看,果然是自己家小區大門外!

她激動地開啟車門正欲下車,卻像是想起什麼似的,緩緩回頭,“叔叔,能問你個問題嗎?”

不知為什麼,她忽然覺得自己的迷惑能從這個人身上得到答案。

“剛才那些我可不會說。”男人笑了笑,“和你的名字一樣,那是我的秘密。”

徐慈搖了搖頭,“我想問你的是,為了正確的目的做錯誤的事到底是對是錯?”

她看到男人愣了愣,一雙黑眸幽深如夜。

“只要你自己想做的事,就不應該有對錯之分。”

他看著她,笑容再次寫在臉上。

徐慈恍惚一瞬,旋即露出一個燦爛的笑來,“謝謝叔叔。”

她猶嫌口頭感激不夠真誠,於是想平常說完“謝謝爸爸”那樣伸長脖子,在男人的臉頰上親了一口,之後頭也不回地跑向大門。

……

徐慈回家後引發的雞飛狗跳血雨腥風可想而知,一個月後,風波才漸漸平靜。

那天晚上徐慈和顧悠坐在沙發上看電視,地方新聞裡一則新一年度陽港市優秀企業家晚宴的報道裡出現徐湛的身影,徐慈剛想說爸爸真帥,卻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在合影時出現在徐湛的身邊。

“誒?”她自言自語,“這個人我好像見過。”

“你在哪見過?”顧悠笑著摸了摸女兒頭。

“想不起來了,”徐慈用力搜尋記憶卻沒有想起半點線索,她盯著電視上那個笑起來格外好看的男人有點沮喪地說,“完全忘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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