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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大浪淘去

天陰的很,也不知是要下雨還是要下雪。王道心站在船舷前,看著波浪一層層的堆出去拍上岸,又一層層的退回來,激出白色的波浪,然後又消退。

“大人。”他的親兵拿著大氅走了過來,這是他從軍中帶出來的,不會叫他公子少爺也不會叫他將軍,“大人中午要用什麼?”

“有什麼就吃什麼吧。”在這船上還有什麼好講究的?

親兵應了聲是,又道:“老紀早上釣了條大青魚,一直養著說要做膾,我說還是做粥的好,混著大米煮了,灑上點蔥花、薑絲、香油,再配著一點蘿蔔丁,絕對鮮美。”

說著都有流口水的架勢,王道心轉過頭有些驚訝的看著他:“從雲,你什麼時候對吃的這麼講究了。”

被叫做從雲的親兵憨厚一笑:“也沒什麼講究的,這不是在知味吃過嗎?大人,要說那知味的東西也不是多麼出色,可不知為什麼就是讓人吃了一次還想第二次,而且他們家的東西也就是新奇。像這魚片粥南方也有,咱們雨前樓也做過,可不知為什麼就是不一樣。還有那涮菜、灌湯包,大人不怕你笑話,在這裡過個年我比在家還長肉呢。”

“我看出來了。”

從雲嘿嘿一笑:“大人,那知味什麼時候會開到京城?”

“怎麼,這才剛離開你就想了?”

“這不是怕以後再吃不到嗎?而且我還想讓我老子娘也都嚐嚐,像那什麼烤羊肉啊,要到塞外才能那麼正宗,這魚片粥又是南方的。我們跟著大人走南闖北也能吃個新鮮,家裡人卻沒這條件了,要是知味開到京城,我就領他們去吃個遍!”

王道心似笑非笑:“知味的正宗?不知前幾天誰在那裡說,知味的羊肉太小,肉也不夠羶。”

“誰?誰?”從雲嘿嘿一笑,抓了抓後腦勺道,“這不是想多吃點肉嗎?”

“金從雲你也好意思說,你一個月月薪五兩,還不帶其他的補助,人家的一串羊肉串才賣幾文,你敞著吃也吃不完你的薪水啊!”又一個親兵模樣的人從船艙裡走出來,他說完就對王道心行禮。

“老紀你還好意思說我呢,你不也說知味的涮菜不夠辣,還說人家捨不得放辣子。哎喲喲,你去吃一次恨不得挖走人家的半碗辣子,我都不好意思同你一起去!”

“是不夠辣啊,我也沒說錯,而且我挖那麼多也不是丟了,不是都吃了?我可不像你,一邊想著人家的東西一邊又說人家不好轉而又誇正宗,我就能說他們家的東西不正宗。”

“不正宗也沒見你少吃一口。”

“不正宗是不正宗,但我喜歡吃,這正宗和喜歡之間沒有必然聯系。”老紀慢悠悠的說,一邊用鄙夷的目光看向金從雲,金從雲氣的倒仰,“老紀,我看你是身上又癢了,來來來,讓我再給你活泛活泛。”

“嘿,哪個怕哪個喲。”兩人說著就要動手,王道心嘴角一挑,“我看你們兩個是太悶了,不如脫了衣服都下去遊一段?”

兩人一震,立刻束手站好:“大人。”

“我是說真的。”

兩人互相看了一眼,立刻脫了衣服,從船舷上跳了下去,這船看起來行的不快,可真跳下去就會發現那是長了八隻手都攆不上的,兩人雖說體力好,追了一會兒也氣喘吁吁,而且眼瞅著那船也越走越遠,眼看著就要消失在視野內,金從雲抱怨:“都怪你,我同大人正說的好好的,你跳出來亂說話,害我同你一起挨罰。”

“也不知誰先動的手。”

“哪裡有動手,不過是說一句,誰讓你接的?”

“我不接還當我怕你呢。”

金從雲的臉色古怪了起來:“老紀,我怎麼覺得不對啊,咱們這麼玩也不是第一次了,過去大人都不在意,為什麼這次就罰了咱們?”

王道心嚴厲起來是很嚴厲,威信威嚴那都沒的說,但像這種休閒時刻,身邊親兵開開玩笑,別說還沒打起來,就算真打起來了,只要不是太過火,他都不會管的,畢竟他們這種當兵的,雖說跟在主將身邊衝殺的時候已經基本沒有了,可也要保持足夠的血氣勇武,王道心在某種程度上還鼓勵他們比拼。

“照你這麼一說,還真是!上次大人生氣還是因為小丁的胳膊傷了,但那也不過罰了老吳三個月的月薪。咱倆這,可要游到什麼時候啊!”

金從雲也哀嚎了一聲:“咦,你快看,船是不是停了?”

老紀連忙去看,果然就見那艘刷著紅漆的三層福船矗立在那邊,雖然眼看就要消失了,可看起來還沒消失,顯然是已經停了:“快走快走,要是讓大人等急了,說不定又要處罰咱們。”

倆人也顧不上抱怨了,甩起膀子就遊了起來。看山還要跑死馬呢,更何況這在江裡看到一艘船還要游過去呢。等兩人真游過去的時候真的就要灘了,連上船都是靠同伴拉的,而這時候船上的人也都吃過飯了,令金從雲比較欣慰的是,午飯果真是他說的魚片粥,他被人喂了一碗魚片粥才算回過勁,和他同屋的小丁道:“你和老紀犯了什麼事,惹得大人這麼生氣?”

金從雲連忙叫起屈,把早上的事說了一遍,最後道:“你們說這算什麼啊,也不知大人為什麼突然生氣了。”

小丁也有些莫名其妙,倒是旁邊來給他送魚片粥的老吳道:“你們知足吧,大人今天心情不好,只罰你們遊游泳算是好的了。何況你們又不斷的提知味……”

“我們提知味怎麼了?大人不是同章家的關係不錯嗎?連大年初一還過去呢。”小丁也在一旁猛點頭,“大人還經常找他們家的人喝茶。”

老吳一臉嫌棄的看著他們:“你們真是蠢的沒邊了,大人是那種沒事會大年初一跑到人家家裡的人嗎?還有,章家那兩個人,周弘毅也就罷了,少年舉人,章文慶又算什麼,大人很缺與舉人見面嗎?”

這麼一說小丁與金從雲也覺得不對了:“那是為什麼啊。”

老吳搖了搖手指,表示不可說,小丁與金從雲哪裡會放過他,金從雲今天已經挨了罰了,可不想第二天繼續,小丁也怕自己無意中觸雷,老吳被他們纏的沒法,最後道:“你們想想早先大人為什麼心情好,就知道他為什麼現在心情不好了。”

一句話說的兩人都沉思了起來。王道心的情緒很少外露,但他們作為親兵還是能分辨出他什麼時候比較高興的,而這麼一回憶也就想起來了,好像過去每次見過那個章家的小姑娘,他們的大人心情都會好一段時間,特別是年頭裡那幾次……金從雲瞪大了眼:“你是說?”

“我什麼都沒說。只是咱們大人這感情的路,也忒苦了些。”

金從雲仰起臉向外面看去,不知怎麼的,突然就覺得王道心有些可憐。

而此時被可憐的王道心還站在船舷處,他不知道自己站在這裡做什麼。看風景嗎?一路上的風景幾乎大同小異,也沒什麼好看的。想事情嗎?現在也沒什麼事情讓他想的,而且在哪兒不能想事情?放風嗎?他們這艘船是改過的,他的船艙又寬敞又明亮,雖不能和陸地上的房間相比,可絕對不憋悶。

但他還是站在這裡,就彷彿同自己較勁似的站在這裡。其實他心中是知道的,只是他不敢承認,是的,他一直沒有承認過。他想著,從袖中拿出一張紙,上好的香薰紙,筆力厚實,雖說不上多有韻味,但已有了架子,再練幾年也就有些氣候了:“滾滾溜江東逝水,浪花淘盡英雄。是非成敗青山依舊在,幾度夕陽紅。白髮漁樵江渚上,慣看秋月春風。一壺濁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談中。”

這首詞是他臨走前弘毅給他的,給他的時候彷彿無所謂,可他能看出來他心中是極不願的,他當時還有些好笑,想著果然是少年人,再老成情緒也掩蓋不住,其實他同倩姐有什麼呢?什麼都沒有。不過是他欣賞這個小姑娘的能幹和才華罷了。

是的,才華。一開始他根本就沒有想到一個小姑娘能有這樣的心胸報復,他以為是章文慶,但是在接觸過後他就知道,章舉人也許有那麼點小才,可絕對沒有這種心胸報復。之後他又懷疑是弘毅,弘毅看起來矜持,話不多,但的確有想法,他一開始也真以為自己找到人了,還有些感嘆,想著這本來也該是個金貴公子的,現在寄人籬下不說,自己寫出的詩詞還要給未來岳父用,就算是他主動的,可也真有一種說不出的蕭索。

這也怪不得會有後來的那首怨詞了,看起來是春閨夢中人,其實是另有所指吧。但他後來就發現弘毅這個人想法也許是有的,卻沒有這種銳氣,雖說他年輕,但也許是因為成長環境,卻是求穩的,絕不會向詩中所表達的那麼激進,也不會想那麼多。在現階段,他的想法大概也就是老婆孩子熱炕頭。

他知道,人和文不見得就是一致的。有的人猥瑣,寫出來的文卻是清麗高雅。可是一個人的格局卻是註定的,這就像一個不識字祖祖輩輩都是農民的平民,他最多能想的也就是縣令,再往上,他不會知道是什麼也想象不到,事實上他平時接觸最多的就是里長。對於這樣的人你說什麼莊生夢蝶,什麼黃粱一夢他會以為你在說神話。

弘毅只想過安穩日子,就不可能寫出這麼破釜沉舟的詩詞來。那麼是誰?他一開始並沒有往倩姐身上想。他對這個小姑娘有好感,也承認她能幹,有想法,但一個女子又怎麼可能寫出這樣的詩?不過刨除掉一切可能,那麼剩下的那個,再不可能也要是真的了。

章家的情況他早就知道,但只是知道,而這一次,他從王掌櫃那裡聽到了更多的,知道了那個小姑娘他們早先是怎麼出的夜市,怎麼開的第一家店,又是怎麼發展壯大的。知道了這個小姑娘早先的性子能烈到什麼程度,過後又能施展到什麼程度。

絕對不符合一般女子的標準的,可他就是沒有絲毫的惡感,還隱隱的有一種欣賞。是的,只是欣賞,他一直這麼告訴著自己,所以哪怕同她聊天的時候很愉悅,哪怕看到她憋悶的表情很舒爽,哪怕見不到的時候就會想念,他也告訴自己,只是欣賞。

怎麼能不是欣賞呢?他早就知道她是訂了親的,物件還是弘毅。

他知道自己有時候有些過了,可他真沒有別的想法,哪怕是大年初一那一次,他也只是突然的覺得一個人有些寂寞,然後,有些羨慕別人的熱鬧。

想到這裡,他苦笑了一下,閉上眼,何必再騙自己呢?當在廂房中看到倩姐的時候,他是那麼的高興,高興的簡直忘了形,直到倩姐把弘毅叫來……

那天他同弘毅下了三盤,三盤都是他贏,大贏。但他是越下越暴躁,而弘毅是越下越氣定神閒,他們都知道是為了什麼。

頭上突的一涼,他睜開眼,就看不知什麼時候下起了雨,他不知怎麼的就想到初一那天,好像也是這個時候,突然就下雪了。那雪下的真大,他出來的時候已經埋住腳了。

“大人,回去吧。”小丁不知什麼時候拿著雨具站在他身後,他應了一聲卻沒有動。

“大人?”

“小丁。”

“是,大人。”

“你說,這浪花像什麼?”

小丁一窒,盯著船下那翻滾的浪花回不過神,浪花像什麼?浪花還能像什麼!要放在過去,他就老老實實的說想不出來了,可今天明知王道心心情不好,所以他硬憋著也不敢這麼回答,嘴巴張了幾下,磕磕巴巴道:“這浪花像……像牛奶!對,像牛奶!咱們在塞外的時候,那些女人捧著壺給咱們倒牛奶的時候就是這個樣子,不過看起來沒有這麼有氣勢罷了。”

王道心一笑:“走吧。”

小丁一怔連忙跟上,也不知道自己的這個答案他是不是滿意了,不過……沒有生氣就是滿意了吧。王道心沒有回頭,他想這人其實就是這溜江裡的水,彙集到一起就是江河,而那被激起的浪花,就是一茬一茬的人物。有好人有壞人有英雄有狗熊,有名垂千古,有遺臭萬年,但其實都一樣,時候到了就會跳出來,時候到了,也都會被取代。

那些歷史上的知名人物如此,而他,大概也會這樣。

正平三十三年,柔然新君登位,聯合鮮卑、赤勒從西北、西南兩路齊攻大留,大留一時不差,被連下兩府六城,大將王道心臨危受命,率四十萬大軍驅胡。

正平三十四年,王道心率軍攻破鮮卑大營,逼迫鮮卑、赤勒聯軍後退,大留朝西南得平。

正平三十五年,大留與柔然僵持,西南再次不穩。

正平三十六年,年僅四十歲的正平帝去世,諡號平,後人評價,其一生看起來平庸,卻為大留朝的中興培養了人才。更為之後的光武帝起到了承上啟下的作用。

光武元年,被後世稱為大留朝中興之主的光武帝登基,時年,二十一歲。鮮卑殘部與赤勒再次聯合,同時,一直在大留西北的柔然也蠢蠢欲動,大戰一觸即發。

光武二年,王道心被調往西北,當年秋天即把柔然打回塞外,前軍連追三天,直把柔然大軍追的丟盔棄甲,二十萬大軍化為零星部落這才逃出生天。

光武七年,經過五年休養生息的大留主動進攻,千人以上的部落全部被打殘,柔然可汗被擒。

光五八年,鮮卑、赤勒俯首稱臣,主動後退三百裡,年年上貢。

光武十三年,鮮卑滅。

光武十六年,赤勒滅。

光武二十年,王道心因舊病復發,身亡。死後極盡哀榮,太子扶棺,光武帝親自登城送葬。

人們都說王道心是為大留、為打仗而生的。他一生娶了兩個妻子,前妻早逝,後妻賢良,共生三兒一女,雖不能說個個成材,卻也都是一時俊傑。他雖為庶子,卻生在侯府富貴窩,生前受兩任皇帝重用,死後受萬世歌頌。

他為大留朝打下了五十年的太平江山,更留下一首被千古傳誦的詩詞,這首詩是他死後被家人在他的書房裡發現的,就夾在他常看的《孫子兵法》裡,紙張已經發黃,被發現的時候是兩張紙疊在一起,一張是王道心的筆跡,另一張卻有些陌生。這讓他的家人非常疑惑,這到底是別人寫給王道心的,還是他寫給別人的呢?

但因為早先並沒有流傳,所以就被當做是他做的,而之後也沒有人來提出異議。不過也許是出於孝順,也許是出於一些不可告人的目的,那張別人寫的紙被偷偷的燒了,一縷青煙嫋嫋升空,這世上,再沒有另一個筆跡的《臨江仙》了。

但因為這首詩是在他死後才拿出來的,所以後世一直有爭議,有人說這是別人寫的硬安到他頭上的,王大將軍雖然有才華,可早先並沒有其他詩詞問世;而有人就肯定的說是他寫的,說他出生侯府,自然不缺教導,又說要是別人寫的,怎麼能這麼高亢深沉,慷慨悲壯?

眾人的議論評說都是之後了,京城的知味小食一開門就迎來了兩個客人,這時候知味還沒有成品,不過這兩個頭髮花白的老人是常客,所以小二見了也沒有驅趕,只是上來行了個禮:“對不住了,金老爺、紀老爺,咱們店裡現在還沒東西呢。”

“知道、知道。”金老爺不在乎的擺擺手,“咱們都在這兒等著,做熟一樣呢,給咱們來三個,都帶走。”

“啊?”

“就是每一份我們都要三份的意思。”紀老爺在後面補充,“真是的,說話都說不清楚。”

後一句明顯是對王老爺說的,金老爺一翻眼:“怎麼,你身上又癢了是不是?”

“呵,來來來,我正想同你活動活動呢。”

小二在旁邊反抽,心說就算你們兩位從軍多年,怎麼這時候還一把火氣?正想勸解,兩個鬥雞似的人物又突然偃旗息鼓了,金老爺道:“沒意思。”

紀老爺也點頭:“咱麼打破頭大人也不會罰咱們去游泳了。”

“也不知大人現在怎麼樣。”

“怎麼大人什麼樣的人物?到哪兒都會好的!”

“那也不見得。”

紀老爺一瞪眼,正想說什麼,突然又嘆了口氣:“也是啊,就算是大人也有過不去的坎兒。”

過了一會兒,知味的東西慢慢齊活了,小二眼明手快的給他們裝了,東西多,兩人提了四個籃子才算是拿走。他們這麼大年齡,自己走都有些不利落了,卻執意的不讓家人幫忙,只是坐著車一路顛簸的到了王道心的墓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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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上親自批建的墓碑,輝煌氣勢,打掃的也乾淨,兩人把東西都擺了出來。金老爺道:“老紀,你說咱們準備的是不是少了些,那麼多兄弟,就準備了三份。”

“沒事,多燒點紙錢也就都有了,何況兄弟們都跟著大人,還能缺什麼嗎?”說完就不再理金老爺,在墳前唸唸有詞起來,金老爺道,“你在唸叨什麼?”

“沒什麼,我就是同大人說,下輩子再有了喜歡的人就直接說吧,別總悶著了。”

“你這是什麼話。”

“你不懂,你知道最新傳出的說是大人寫的那首詞嗎?小丁早同我說過,什麼浪花不浪花的,那時候小丁還問我浪花是什麼意思,我也不知道,後來無意中就見大人拿著那張紙,跟寶貝似的,藏了這些年,最後不還是被翻出來了。”

王老爺想了想,砸吧了下嘴:“老紀啊,你說咱們大人是怎麼回事?”

“什麼怎麼回事?”

“你說大人這些年,是不是想照著那首詞做啊?要不早先先帝那樣……”

“噤聲!我怎麼知道?反正我就希望大人以後想吃啥吃啥,先幹啥幹啥。大人啊,這裡都是知味的東西,你要覺得不夠,給託個夢,趕明兒我們再送些過來。”

……

正午烈陽下,兩個老人的身影在高大的墓前顯得是那樣的矮小、瘦弱……

浪花淘盡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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