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和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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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要死了啊!”

奧村磷無精打采地走著,儘管只穿了一件短袖,但是炎熱的天氣仍然讓人無法忍受,說是烤爐的話,哎,還是說像是在高壓鍋裡比較好,再這麼熱下去真是覺得要爆炸了。

奧村磷懶散頹廢地走著,手上拿著剛買的冰棒,開啟包裝開著裡面方塊形的冰棒,真是覺得有非常大的好感啊。

剛想塞進嘴裡,奧村磷便看到了江崎真人。

此時江崎真人正站在走廊上,靠著窗臺看著窗外。

這已經不是第一次奧村磷看到江崎真人呆呆地看著窗外了,也不是第一次奧村磷總是不由自主地循著江崎真人的視線看向窗外,儘管一如既往地,除了校園的景色之外奧村磷什麼都看不到。

果然,江崎真人這個傢伙,只是單純地在發呆吧。

不過有些奇怪的是,之前一直都覺得那個叫做希歐多爾的傢伙總是和江崎真人形影不離,不過最近,不,應該說半個月了吧,都沒有看到過那個銀髮的傢伙。

就像是突然消失不見了一樣,而江崎真人似乎根本沒有感覺到一樣,突然間希歐多爾這個名字就像是被橡皮擦從世界的名單裡擦掉了一樣。是發生了什麼事嗎?

“喂!”

每一次看著江崎真人一個人孤零零地看著景色的時候,奧村磷就忍不住出聲打擾,奧村磷看著江崎真人轉過頭來。

“要吃嗎?剛拆開沒動過。”

奧村磷看著江崎真人,伸手將手中的冰棒遞了過去。

“不用了。”

江崎真人低頭看了眼冰棒,然後又看了看奧村磷的眼神,那種眼神,是完全不捨得把冰棒送出去的眼神吧。

“啊~果然夏天就應該吃這個呢!”

奧村磷挑了挑眉,也不多說什麼,直接大大地咬了口冰棒,然後臉上露出了憨憨的滿足的笑容,本來憔悴不堪的樣子突然間就似乎活力無限了一樣。

“江崎真人,你這個傢伙,難道一點都不覺得熱嗎?”

奧村磷看著嚴嚴實實地穿著男生校服的江崎真人,只覺得看著都覺得悶熱地快暈過去,偏偏這個傢伙一副我很涼爽的樣子,還跑到外面來曬太陽。

“還好吧。”

江崎真人無所謂地說著。

“真是奇怪。”

奧村磷皺著眉頭說著,然後眼神瞥了瞥江崎真人。

很想問,那天的事情,儘管江崎真人那天說只是一個玩笑,但是還是覺得是真的。

奧村磷清晰地記得那天江崎真人說的每一個字,大概是因為是初戀的緣故吧,所以才對這個傢伙,儘管是個有女裝癖的男生才這麼在意的吧。

他記得,江崎真人說他收到他寫的情書的時候很開心;

他記得,江崎真人說他中午有在等他,只是他沒有去;

他記得,江崎真人說他餓了好多天午飯就是為了等他;

他記得,江崎真人說他不等他了;

最後,江崎真人說,這只是個玩笑……

奧村磷也曾經說過,那封情書只是一個玩笑而已;

而江崎真人說這些話也只是個玩笑;

那麼,這個玩笑,其實是可以當真的吧?

“為什麼這麼盯著我?”

江崎真人發現奧村磷一直注視著自己,用詢問的眼神看過去。

“咳咳!沒什麼!”

奧村磷立刻反應過來,用力咳了幾聲似乎在掩飾突然被戳破的慌張和窘迫,然後立刻移開視線看向其他地方,臉上有些微紅,尖尖的耳朵也染上了幾分紅暈。

啊呀呀!

奧村磷你到底在想些什麼!

就算兩年前寫過情書怎麼樣,江崎真人是個男人啊!我怎麼可能喜歡上這個男人!而且這個男生,不僅喜歡男扮女裝,還總是喜歡發呆,吃泡麵,還有,總是面無表情的樣子難以溝通,還有還有,江崎真人這個傢伙,根本就是個很奇怪的人啊!

如果雪男知道的話,也一定會好好教育自己一番的吧,被自己的弟弟教訓這種事,真是夠了。更何況——

像自己這種人,不,不是人,是惡魔,是撒旦之子。

已經牽連了這麼多人了,不管是臭老頭的死,還是雪男從小就被培訓成驅魔師,都是自己的錯,自己還不僅成為了惡魔的目標,也無緣無故惹上了各種人的報復。難道,還要再把江崎真人給拖進來嗎?

但是如果,如果江崎真人知道自己的真實身份的話,他會怎麼看待我呢?這個問題突然從奧村磷的腦海裡冒出來,奧村磷愣了愣,緊張的心情使心跳突然加速,奧村磷然後瞄了眼江崎真人的眼睛,依舊和兩年前看到的時候一樣,清澈澄淨地像是包容了一切一樣。

“冰棒,融化了。”

“嗯?啊啊啊啊!!!”

奧村磷聽著江崎真人平淡的語調,突然間沒有意識到發生了什麼事,然後恍然意識到自己手上有種黏稠的冰冷的感覺,低頭驚訝地看到冰棒早就融化了在自己的手臂上。奧村磷慌亂地立刻咬住了冰棒,加速奮力地吃著。

“裡南門,出事了。”

“哈!?”

奧村磷好不容易吃完了冰棒,卻聽到了江崎真人的聲音,內容卻是突然間的轉換了話題,而且,裡南門?

奧村磷立刻往南邊的方向看去,正十字學院很大,各個門之間的距離根本不是用肉眼來看的,所以即使現在往南方看去,也什麼都看不出來。更別說清楚地看到裡南門,而且還發現出事。

“怎麼可能?這裡怎麼可能看得到裡南門的位置?”

奧村磷緊皺著眉,努力地伸著脖子去遠眺裡南門的方向,卻什麼都發現不了。但是,仔細看的話,似乎有些南方的遠處有些煙霧的樣子。

“要做驅魔師的話,總得有些過人的本領。”

江崎真人邊說著,邊從走廊裡小跑了出去,方向就是裡南門的位置,而奧村磷頓了頓,也立刻快步跑著跟了上去。

不過,視力好,這也算驅魔的本領嗎?

奧村磷在心中默默地比較了一下,果然,還是自己厲害多了吧。

“我是候補生江崎真人。”

“我也是候補生奧村磷。咦?雪男,你也在這!”

“哥哥?你怎麼到這兒來了,快回去!”

剛到裡南門,奧村磷就看到了驅魔師的標準的黑色風衣,而那個少年轉過身來赫然就是自家弟弟的臉,奧村磷有些興奮地看著奧村雪男。但是奧村雪男看到奧村磷卻沒有激動的樣子,只有驚訝和一些慌張。

“為什麼啊?”

“我現在沒空應付哥哥,快回去!”

“不要,喂!江崎真人,你等等!”

奧村磷有些不明白為什麼奧村雪男似乎對自己有些生氣的樣子,但是還是直接拒絕了,他怎麼可能就這麼簡單離開?不過,看著江崎真人直接無視他們倆個就往裡南門走進去,奧村磷慌張地跑過去拽住了江崎真人。

“肯定有危險啊!不要一個人進去!”

“我以為,你們兄弟還要再談情說愛一會兒。”

“什麼跟什麼啊!”

奧村磷不知所謂地大聲說著,有些暴躁的樣子,什麼叫談情說愛一會兒啊?

“裡南門的守門貓,小黑,突然變得兇悍起來,現在里門通道一公里已經完全封鎖。”

站在門口的守門員迅速地交代了現在的緊急情況,奧村雪男,奧村磷和江崎真人也不再攏黃鸝燜俚嘏芟蛄順鍪碌牡氐恪

當走出里門的時候,看到的就是一隻巨大的黑色的貓正站在高處,臉上是無比猙獰兇惡的表情,兩條尾巴在空中擺動著,喉嚨裡發出了兇惡的吼叫聲,然後聽到了這只使魔貓的悲憤的聲音:

“騙子!”

“你們都是騙子!”

“小黑突然變得巨大起來,然後襲擊了過來。我不小心說出了藤本老師過世的事情,大概是因為聽到這件事,抱歉。”坐在地上,手臂受傷的守門員輕聲說著,臉上帶著抱歉的神色,然後詢問著看向了奧村雪男,“那個,小黑會怎樣呢?”

“沒事的,我們驅魔師會處理的。”奧村雪男堅定地說著。

奧村磷有些奇怪,不知道那只巨大的貓和老爸有什麼關係。之後才聽到奧村雪男的解釋,原來這個叫做小黑的貓是老爸的使魔。奧村磷驚訝地從奧村雪男的口中聽著小黑和老爸的故事,而奧村磷也不明白為什麼聽到小黑的聲音,從內心伸出突然油然而生的震撼和悸動,讓他有種很奇怪的感覺,像是一種被緊緊連接起來的感覺。

從小黑口中的咆哮裡,奧村磷似乎同時可以感覺到相同的感情,不管是悲憤,痛苦,絕望,還是其他種種的陰暗感情,奧村磷似乎都能感受到,大概是同為惡魔的心靈感應吧,也或許是似乎從那個傢伙的身上看到了那個之前發狂的自己。

從周圍趕來的驅魔師在努力制服著小黑,但是不管是麻醉針還是聖水都對這個使魔毫無用處,反而驅魔師們被小黑的強悍力道所傷害了,三四個驅魔師被小黑的雙尾甩倒在地,而更加密集的攻擊讓小黑變得更加暴躁憤怒。

驅魔師和小黑陷入了對峙的僵局中,而情況似乎越來越不樂觀,也許以他們的能力還無法阻擋小黑的憤怒,如果是這樣的話,學院也會在接下來受到更加嚴重地破壞。

“父親曾經就想過也許會發生這種狀況,便準備了這個,看起來像是手榴彈改造的彈殼,恐怕是用來殺死小黑的□□。”奧村雪男冷靜地說著,這個時候周圍的人才注意到少年的手上拎了一個物品,奧村雪男臉上的表情無比謹慎,“因為不確定這個彈藥的殺傷力,請允許讓我一個人投放,為了以防萬一,請先將其他團員疏散了吧。”

“所有人退到後門去!”

其中一個驅魔師點了點頭,然後指揮著其他人向後門撤退。江崎真人看了眼站在原地不動的奧村磷,又看了眼發狂的使魔小黑,然後轉過身去,緩緩地向後門走去,然後靠在牆壁上靜靜地看著接下來發生的事情。

“獅郎是不會死的!獅郎一定會回來的!他會回來的!”

小黑憤怒地大聲吼著,狠戾地眼光看著站在遠處地眾人,明明是這麼說著,這只巨大的貓的瞳仁裡卻在顫抖著。

“哥哥,你先退下,弄不好這個□□會對你有傷害。”奧村雪男回頭看著站在自己身後的奧村磷。

“你要殺了他嗎?”

“是的。有能力馴服這個級別惡魔的驅魔師目前在這個學院裡並不存在。變成這個樣子,只能犧牲他了。趕快退後,哥哥。”

“等等!那家夥,只是傷心過度,用不著殺了他吧。”

“如果真是這樣也不行,事情發生到這種地步,不可能放任不管。”

“那麼在你殺他之前,先讓我說服他看看!”

在眾人驚訝的眼神中,那個揹著劍的少年就那樣走向了巨大的使魔面前,臉上沒有一絲慌亂,嘴角反而帶著淺淡的笑意,然後少年的表情變得有些嚴肅。

“喂!”

周圍的人都被奧村磷突然的一聲給嚇到了,所謂的說服,就是這樣子暴躁毫無禮貌的交談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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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奧村磷,獅郎的兒子。”當聽到奧村磷說完這句話之後,小黑的表情突然間轉變成了驚訝,然後愣愣地看著奧村磷的臉。

“獅郎已經死了,已經死了!”奧村磷堅定地說著,臉上帶著堅決的表情。

“騙人,我才不信呢!”小黑的瞳仁顫抖地更加的劇烈,聲音裡帶著明顯的顫抖。

“已經死了!”

“騙人,你不要再騙我了!我不會相信的!”

“你其實,非常喜歡我老爸吧?所以,你只是覺得悲傷吧。

——我和你是一樣的,和好吧。”

奧村磷看著巨大的身體在顫抖著的小黑,嘆了口氣,然後緩緩地說著來。藍髮少年的表情沒有了平時的好鬥暴躁,反而讓人覺得有種很平靜安撫的感覺。

“獅郎……已經見不到獅郎了嗎?”

小黑看著向自己伸出右手的奧村磷,眼眶裡一直忍耐著的淚水終於滾落了下來,也許夏天的陽光太過刺眼,以至於他從奧村磷的身上清楚地看到了獅郎的淚水。心中一直努力壓抑的悲傷終於在這一刻湧了出來,那只巨大的貓突然間變小了,然後坐在公路上大哭了起來。

“江崎真人,我們可以離開了。”

終於這一次發狂的使魔事件也算完美解決了,奧村磷抱著小黑準備回去,走進學院的奧村磷和奧村雪男卻看到江崎真人依舊靜靜地站在牆邊,面朝著裡南門的外面,卻不知道又在看著些什麼,並沒有想要移動腳步的樣子。

過了一會兒,江崎真人才緩緩地移動了腳步,然後轉過身來看著奧村磷。

這是第一次,奧村磷看不懂江崎真人的眼神,說不清楚與以前哪裡不一樣,但是就是覺得完全不同了,和之前每一次看自己的時候都不一樣,或許說,現在也許江崎真人根本就沒有看著自己。

“我突然想起來一件事,你們先回去吧。”

江崎真人依舊是這樣淡漠的語氣和麵無表情的臉,但是奧村磷卻始終覺得有些奇怪,像是突然間不認識了一樣,有種很陌生的感覺。江崎真人離開了,直接走到了公路旁邊,然後從欄杆上跳了下去。奧村磷立刻驚訝慌張地跑了過去,然後就和上一次一樣,完全看不到江崎真人的蹤影,就像是憑空消失了一樣。

又是同樣的地鐵,同樣的地鐵站,同樣的村莊,同樣的鳥居。

不同的是,空氣中沒有了之前瀰漫的濃郁的血腥味,沒有漫天遍地的殷紅鮮血,沒有屍橫遍地的慘狀。只是靜悄悄的,像是沒有人在這裡居住一樣,明明是夏天,空氣中卻似乎瀰漫著冰冷的霧霾,有一種死一般的感覺。

每一步,都能聽到鞋底觸碰石階的聲音,紫發少年抬頭看著石階的最上方,依舊是那座暗紅色的巨大的鳥居,似乎隔絕了兩個世界一樣,就如同它的意義一般,人類與神域的分割線。

紫發少年終於爬上了所有的臺階,然後定定地站在那裡,看著距離鳥居不遠處的男人。

那個男人,依舊坐在那裡,衣服,臉和銀髮上依舊血跡斑斑,只是那雙血瞳已經變成了平靜的墨綠色的瞳仁,男人原本白皙修長的手已經被墨綠色的鱗片完全密佈,但是凸起的恐怖的青筋卻遍佈在手上,而男人的頸脖處也有鱗片的痕跡在蔓延著。

沾染著鮮血的惡魔,就那樣靜靜地坐著,然後靜靜地注視著那個站在不遠處的少年,手卻有些輕微地在顫抖著。

紫發少年的眼神看不出任何情緒,只是抬頭看了眼暗紅色的鳥居,而後緩緩地邁出了第一步,然後走過了鳥居。

這是,從人類的世界,走向了神域的世界嗎?

或者說,也許正好恰好相反吧。

“希歐多爾。”

少年站在惡魔的面前,緩緩單膝跪地。

紫發少年伸出了雙手輕輕握住了惡魔無比冰冷的右手,儘管那隻手已經無法再看出原來的模樣,只能稱之為怪物醜陋的手。少年低著頭,手指摩挲著惡魔早已經凹凸不平的皮膚,然後指尖碰觸著惡魔堅硬凸起的黑色指甲。

然後少年用手心握住了惡魔的手,緩緩揚起了頭,然後將惡魔的手貼在自己溫熱的臉上,幽紫的瞳仁將視線完全落在了面無表情的惡魔臉上,少年的嘴角卻揚起了淺淡的弧度。

“我們,和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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