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浮世繪の邂逅

幸村精市走在浮世繪夜晚的街頭。

一如這個城市的名字，浮世繪是一個很美麗的地方。

它的美麗不在於繁華，而是繁華背後的清麗。

浮世繪，原是江戶時代興起的一種獨特民族特色的藝術奇葩，典型的花街柳巷藝術。主要描繪人們的日常生活、風景和演劇。

浮世繪的藝術，初期為肉筆浮世繪，即畫家們用筆墨色彩所做的繪畫。江戶時代進入版畫浮世繪階段，大量印刷。

在西方，浮世繪被認為是日本繪畫的代名詞。

以“浮世繪”命名的這座城市美則美矣，然而充滿了神秘。

幸村精市是一個人外出採風來到這座城市的。從最初踏入這座城市開始，他就被它所吸引。但是，越深入，越喜歡，卻又越發覺得有一種違和的感覺。

幸村精市的感覺很敏銳。

他喜歡這座城市，但是這不妨礙他發現那種違和。

他愈發地堅信，這座城市裡，有著什麼神秘的存在。

幸村精市坐在街角的公園裡，抬頭看著這座城市的夜晚。

行人來來往往，並無絲毫異常。

但是，幸村卻始終覺得有哪裡不太對勁。

幸村揉了揉眉心，到底是自己想太多了還是怎麼了？

明明是出來採風放鬆心情的，卻活生生地讓自己弄出這種莫明奇妙的心情來。

他搖了搖頭，決定不再去想，明天還要早點回神奈川才是。

“章魚丸子……章魚丸子……章魚丸子……”

幸村恍了恍神——什麼聲音？

“啊！小姐愛吃的章魚丸子！”

——他應該沒有聽錯吧？！

兩個手掌般大小的小東西，抬著一盒章魚丸子從幸村的面前跑過。

——那是什麼東西？！

幸村怔怔地看著它們跑遠。

他環顧四周，又坐在椅子上愣怔了許久。

妖怪？妖怪！

那兩個小東西，是妖怪吧？！

只有一隻手掌的大小，長得很詭異，雖然沒有看清楚，但是它們只有一隻眼睛！

幸村瞬間站起了身來。

他說那種違和感是什麼，原來是妖怪！

這個城市！這個城市裡怕是充滿了妖怪吧？

幸村精市從小到大道聽途說過不少靈異的事情，但是從來沒有放在心上過。因為自己身上沒有發生過，所以只是笑笑聽過就算了。

幸村精市從來沒有見到過妖怪。這——大概可以算作第一次了。

望著兩個小妖怪遠去的方向，幸村抬腳跟上。

他可不像柳生一樣怕鬼。雖然他很惜命。

不過他好歹跟真田學過劍道，一般的狀況他倒是可以應付的。

應該——沒有什麼問題吧？

幸村想，一般只有他陰人的份，哪怕是妖怪，想要陰他應該還遠著呢。

而且，逃跑的話——他對自己有信心，應該不成問題，他的體育成績可是一等一的。

心說，我不會跟太近的。幸村抬腳追上去——他實在好奇得緊。

幸村精市從本質上來講是一個普通的十五歲少年。

雖然他較一般人優秀得多，雖然他是王者立海大的網球部部長，雖然他對外號稱“神之子”，是國中界的最強者。

但是，他是一個十五歲的人類少年，就讀立海大國中部三年級，成績優秀，網球技術高強——僅此而已。

比起柔美的外表，纖細的體格，幸村精市本身最大的特點是強大的精神力。

外人不會知道，“神之子”隱藏在那副外貌下的真實性格，但是他的家人和網球部的隊友都不會對此訝異——

幸村精市，最愛做一些出格的事情。

十五歲的少年，再怎麼成熟，閱歷和經驗也始終不夠。

二十五歲的幸村精市或許會好奇，或許會想盡辦法得知事情的真相，但是絕對不會因為一時好奇就出格地跟上去。

彼時十五歲的少年幸村精市，卻只是笑笑就跟了上去，為了知曉一段隱秘。

然而，十五歲以後，幸村精市從來沒有後悔過，這個晚上他跟了上去。

不管是十年後還是二十年後、三十年後，幸村精市回憶起這個晚上來，他的臉上始終都是微笑著的。

因為在這個晚上，他第一次邂逅了他的女孩。

前方，燈光漸漸微弱下來，沒有市中心的繁華和熱鬧。

天上是一鉤殘月。

幸村精市緊了緊握拳的手，他現在在做一件很出格的事情吶。

他抿了抿唇，帶出一抹笑意。

看起來很有趣吶……

“小姐的章魚丸子，小姐的章魚丸子……”

“小姐，小姐，丸子，丸子……”

兩隻巴掌大的小妖怪站在奴良鏡月的腳邊，拉扯著她的和服衣襬。

奴良鏡月低下頭看著腳邊的小妖怪，無奈地笑了笑，“你們又去偷東西了吶……”

“小姐，丸子……”

“小姐，給小姐的丸子……”

奴良鏡月彎下身子，用竹籤插起一個丸子，“吶，我拿一個就夠了，剩下的幫我送給三代目吧？三代目他，貌似缺點下酒菜呢~”

“三代目，三代目……”

“小姐說送給三代目，三代目的丸子……”

奴良鏡月笑著嚥下章魚丸子，看著兩隻小妖怪走遠。

“吶，人類……”宛如詠嘆調一般的聲音。

奴良鏡月的身影飄忽起來，好像水墨一般彌散開來。

“我說，你看夠了嗎？”

幸村精市恍了恍神，露出一抹笑容，“貌似還沒有啊……”

“呵……”清淺的笑聲在幸村精市的耳畔響起。但是幸村完全看不見對方。

謎一樣的存在。幸村想。該說不愧是妖怪嗎？

但是，這樣的妖怪——

幸村遠遠地綴在兩隻小妖怪的身後，看到了一個女子的背影。

白色為底，櫻花為圖的振袖和服，穿在那個女孩的身上，硬生生地穿出了一種飄渺如煙，精緻如畫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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銀色的長髮在依稀的月光下閃著光，那一抹豔麗的紅色緞帶硬生生地襯托出了一種清冷裡的熱烈，高貴濃烈。

幸村精市看著清冷的月下，那個女孩的身姿，不由地失去了呼吸。

很美很美的女子。高貴而清冷，神秘而優雅。

尤其是，這個女孩子，是一個妖怪。

幸村失神地看著那個女子。

然後，他看到對方的身影如同一團水墨一般散開，融入了並不是很明亮的月光裡。

朦朦朧朧，神神秘秘。

他聽到一個清淺柔和的女聲在他的耳邊問他——“看夠了嗎？”

幸村心裡沒有一點的害怕和恐懼。他想，大概是對方太過美好了的緣故。

太過美好，以致於他都要忘記了對方是一個妖怪。

明明知道對方是妖怪，但是提不起一絲害怕的情緒來。

因為，妖怪只有可怖的，傷人的，才是讓人害怕的——而對方太過美好。

所以，他笑著回答道：“貌似還沒有啊……”

還沒有看夠……他想仔細地看一看她……

耳畔傳來她的笑聲，如同月光下的八重櫻。清冷繁華。

一個很好聽的聲音。給人的感覺好像一首和歌。參差有序，韻律整齊。

“很抱歉啊，人類……”詠歎的聲音裡帶著一絲絲的惋惜和笑意。“恐怕不能再給你看了呢……”

“啊，那還真是很可惜……”幸村笑道。那樣美麗而神秘的存在，卻不能再看到。

“你說我是不是殺了你比較好？”她問。

“嗯？為什麼呢？”幸村沒有一絲的害怕，淡定地問道，臉上還猶自帶著笑意。

“因為你看到了呀……”意有所指。

“那在我死前是不是能夠再看一次？”淡定地反問。

“呵呵……真是有趣的人類……”

幸村笑而不語。

“吶，有趣的人類，晚上最好不要出來啊，尤其是在浮世繪。”

“作為百鬼夜行的一員——”

“這是我的忠告。”

奴良鏡月看著幸村精市遠去的背影，在暗處現出自己的身形。

“幸村精市……”她喃喃自語道。

呵……立海大的學生會會長，網球部部長，被譽為“神之子”的少年……

她的同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