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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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那麼一瞬間,鬱靜怡以為自己會對費子俊所說的話做出反應,不管是歇斯底里還是繼續冷笑著表示自己心中的嘲諷。可是她的目光與費子俊相對時,腦子裡突然有那麼一瞬間是空白的。

她突然覺得既好笑又諷刺,同時心底裡忍不住有那麼一絲的憐惜與不忍心。

也許是因為等了許久,都沒有見到她有什麼反應,費子俊忍不住又開口道:“阿姨,你可不可以告訴我……”

鬱靜怡並沒有等費子俊將話講完,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放下手中的蛋糕叉子,想要伸手去摸摸孩子的頭,可是手卻在抬起的一瞬間,又收了回來。

“子俊,這個答案,我不想告訴你,也不會告訴你,將來或許有一天你會知道,我也希望你能夠知道這個答案。”

說完這些話,她側頭避開孩子那雙純真的眼睛,不管費子俊是否還想再說話,她都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我想去樓下花園走一走,你慢慢吃。”

此時的天氣似乎並不適合午後散步,即使房子處於半山腰處,但氣溫依然有些高。鬱靜怡提出散步的要求時,汪管家雖然感覺奇怪,但還是沒有半分猶豫就答應了,或許費家的人早就給過指示,畢竟他們不可能將她一輩子關在那個房間裡不出來,而且花園是用鐵柵欄高高圍起,出入口處,也有費家專門請來的安保人員負責看守,憑著鬱靜怡一個弱女子,想要逃出去,難度不亞於登天。

不過即使在如此情況下,鬱靜怡身邊還是陪著一人,美曰其名是“照顧”,但真正的用途,大家自然是心照不宣。

鬱靜怡對此做法不置可否,算是預設,畢竟她也知道自己的意見做不得數。

這個時間段的花園,實在沒什麼好逛的,鬱靜怡也是個怕熱的人,加上這幾天一直被關在屋子裡,太陽光猛烈一照,腦子就忍不住有些犯暈。

被汪管家派來跟著鬱靜怡的人,見此連忙扶住她開口建議:“少夫人,要不要去前邊涼亭坐會兒?”

鬱靜怡聞言看了一眼她,也沒有計較叫錯的稱呼,點了點頭。

那人聞言連忙將鬱靜怡扶到了不遠處的涼亭,涼亭依水而建,用的又是剔透的大理石建材,剛剛一入亭中,身邊的溫度頓時覺得降了不少,整個人也覺得清爽了許多,鬱靜怡以前還在這裡的時候,這邊也是她往日裡最愛待的地方。

這五年來,可能是因為這邊很少住人的關係,房子的總體格局並沒有太大的改變,只做了日常的維護,不過,水池裡原先的一片荷塘,卻是不復存在,這樣看著,心裡有些遺憾,只記得原來這片荷塘是極美的,她原也是南方人,到了北方只覺得環境有很大的不同,加之她又是孤身一人,難免喜歡找些熟悉的東西來讓自己有種歸屬感,當初她嫁入費家後,怕出錯,很少出門交際,整日一個人呆在費家,所以當她看到家中庭院裡竟然有一片荷塘之時,心中真是高興極了,即使知道這片荷塘的出現並不是因為她,但是受益的人終究是她。

想到這裡,她忍不住出聲問了一句:“這裡原本種著的荷花幾時被挖了?”

她問完後又覺得自己有些多事,又見身後人並沒有回答,只當自己沒有說過這些話,繼續沉默的看著前方在陽光下波光粼粼的水面,與水中偶爾遊過的錦鯉。

誰知,好一會兒過去了,身後的人突然出聲道:“少夫人,我剛來這邊不久,不是很清楚這事情。不過我聽說在北方要把荷花種活,每年都要把原先的根挖出來,清理了再重新種進去。”

鬱靜怡聞言轉頭看去,只見對方一臉忐忑的看著自己,彷彿是怕自己的答案不得她的心意,而剛才那麼長時間的沉默,對方估計也是在仔細斟酌答案。

這樣想著,鬱靜怡臉上忍不住笑了一下,心裡也實在是覺得有幾分可笑。現在在費家幫傭的人,對於她來說都是陌生的,五年前的那一批估計早就被解散了,那些人對於她來說是陌生的,而她對於那些人而言,又未嘗不是陌生的,這幾天她的“無理取鬧”、“惹是生非”估計早就讓那些人心中畏懼起了她。

她這樣想著,不知怎麼的,突然覺得有些意興闌珊,又忍不住有些嘲諷的好笑,笑費家的人此次也算是花了大本錢做出如此大的陣勢把她請入這個“甕中”。

身邊的人並不知道鬱靜怡在想些什麼,只是覺得她的沉默與臉上若有若無嘲諷式的笑容讓她頗有些不自在,想了想,忍不住出聲問道:“少夫人,要不要去喝點飲料?”

鬱靜怡剛剛用完下午茶,自然沒有想吃或者喝什麼,只是她實在是不怎麼喜歡身邊有人跟著,想著支開對方一會兒也是好事,於是點頭答應。

誰知道,對方只是拿起身邊的一個對講機式樣的東西吩咐了幾句,而人依然是跟著她寸步不離。

她輕垂著眼皮,低頭看著水面,臉上卻是嘲諷一笑。

東西送來的很快,鬱靜怡不過是站了一會兒,就見到汪管家帶人送飲品以及點心過來,而她心中也有幾分疑惑:只是送點東西這樣的小事兒,又何必由汪管家親自帶人送來。

不過她的疑問很快得到了解答。

汪管家交代下邊人將東西放下後,走到了鬱靜怡身邊微微躬身,開口道:“鬱小姐,鬱夫人和鬱先生過來看您和小少爺,現在已經在客廳裡等著。”

鬱靜怡微微一愣,一時之間卻不知道該作何回答。

若說這麼多年,自己不想親人是假的。整整五年的時間,即使她這五年來生活的很好,但是遠離著父母哥哥,一直不敢相見,未嘗不是她心中的遺憾。所以當她聽到自己母親病重的訊息時,幾乎是毫不猶豫的,她便放下一切,孤身一個人趕到北京,想要偷偷見一面母親,可是她卻不知道,這竟然會是一個抓她的圈套,而她的母親在其中也扮演了一個幫兇的角色。

她忍不住又想起了那日病房中母親聲聲切切之言:“這是你的孩子,你的親生孩子,你難道忍心看著他去死嗎!”

她心中實在不忍再往下回想。鬱母一向心地柔軟,此次恐怕也是被費家說動來勸說她救那個孩子。當然若僅僅只是顧念著那份血緣深情,她倒是不怕,但唯恐這次鬱母與鬱平毅兩人來,還夾雜著利益的算計。

鬱家是在鬱靜怡父母那一輩靠開煤礦發的家,鬱父年輕的時候眼光卓絕,帶著家中的全部積蓄,隻身一人去了山西,儘管當年很多人都說鬱父傻,但不得不說,就是鬱父的這一決定,讓鬱家一夕暴富。

她是家裡受寵的小女兒,從小到大,家裡人都疼愛著她,即使父母在外忙於經營生意,卻也從沒有忽視過她,仍把她照顧無微不至,而唯一的哥哥雖然不是個能幹的人,但對於她這個唯一的妹妹,確實一直疼愛有加,她在這樣的環境下無憂無慮的長大,養成一副單純不知事的性子。當年她嫁給費文勳,或許當時她並不知道,但之後,她卻明白,這是鬱家犧牲她換取費家支援的一場交易罷了。剛剛明白時,她心裡未嘗不是沒有怨恨,但是到底是多年的感情與以往親人待她的好,讓她忽視了那些怨恨與不甘。

但這一次,她真的很怕,怕自己現在的不如意,也有鬱家人在其中的算計。越是想起以前與家人的相處,她心中越是害怕。

鬱靜怡此刻心中的矛盾,汪管家自然是不知,他見到鬱靜怡並沒有回答,復問了一句:“鬱小姐,您看這……”

鬱靜怡轉頭看著汪管家,一直將人看的有些不自在了,她才開口問道:“是費文勳讓我媽和哥哥勸我的吧!”

汪管家低頭不語,只是沉默的弓著腰。

此時,她如何能夠看不出汪管家的預設。可是她卻別無選擇。

“走吧!”

她從亭中慢慢的走出,她的親人,她如何能夠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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