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望著她，眨了眨眼睛，卻是抿嘴一笑，回道：“我沒事，喊出來就好多了，我們啟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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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則是垂下頭，去了河邊把那手帕洗了洗，之後則又是過來幫我擦臉了。那水有些涼，然而對於我卻是很舒服，可以讓我很清醒。“好了，咱們走吧。”我抓住她的手，讓她停下來，而她則是雙眼泛紅，癟著嘴巴，忽地將我抱住，一邊抽泣一邊喊：“就讓歡兒陪著主子吧，主子在冷宮曾答應跟歡兒相依為命的，歡兒也願意永遠陪在主子身邊。”

我望著前面茫茫的大路，苦笑一聲，如今的我還怎可跟你相依為命呢，就連那剩下的日子我都不稀罕了。我輕推開她，抹掉她臉頰的淚，故作歡顏地道：“歡兒定會找到相伴一生的人的，至於我，現在身邊就只剩下你一個人了，你不陪我，就沒有誰理我了。”

“那主子是答應歡兒了。”她立馬破涕為笑，拉著我的手就往前奔，像個剛被哄好的小孩一樣。我很無語，但看著她能歡樂的笑總比莫名的哭好，我也就沒說什麼，任著她牽著我向前趕路。

夕陽西下，天空逐漸暗了，夜晚來臨，冷風嗖嗖，吹得我直打顫。我們好不容易才找到了一間山中小屋，黑乎乎的並沒有人住在那兒。歡兒去尋了一些乾柴生起了火，我藉著火光打量了一下整個屋子，估摸著這裡應該是守林人住的地方，因為那破木床上堆了很多幹稻草。我們倆湊合著吃了一些東西，趕了一天的路，也覺得乏了，便想著今晚就在這歇息了。突然，屋外傳來一陣輕微的腳步聲，但又好似不像踩在地上，然而在這寂靜的山林裡，還是聽得非常清晰。“誰？”我猛地喊了一聲，嚇得歡兒急忙奔到我身邊，緊緊地環著我，身子還在微微發抖。

然而，下一秒卻是一點動靜都沒有，周圍依然是安靜得出奇。其實，我也很害怕，這深山野林中，定是有很多野狼怪獸的。我拍拍自己的小心窩，輕聲問：“歡兒，你會武麼？”

她將我抱得更緊了，對我搖搖頭，說她很小時候就進宮了，並未去學武。我心下哀嘆一聲，看來只有靠自己了，何況我還是懂那麼一點功夫的。我把她拉開，告訴她我要去門口看看動靜，若是有壞人，我們就一起斃了他；若是有什麼野獸，那我們就把門抵上。只是，她的膽子比我還小，瑟瑟發抖地呆在火堆旁，只讓我快去快回。我躡手躡腳地走到門口處，從門縫裡瞄了一眼屋外，只可惜一片漆黑，什麼都看不見。就當我想要把門抵住的瞬間，又是一陣嗖嗖聲從門前飄過。我猛地將門開啟，衝到門外，閉上眼睛大喊一聲：“明人不做暗事，何必偷偷摸摸，算什麼英雄好漢！”

等了數秒鐘，還是沒有任何動靜，只有那寒嗖嗖的風吹在臉上。我喵喵嘴巴，也許是我自己嚇自己吧，根本就沒有人來，應該是風聲才對。我掃視一眼四周，也並未看到什麼“綠光”，那麼應該也沒有狼來，還是進屋去睡覺吧，若是命該絕此，我也認了。

我回了屋中，卻發現屋中一個人影都沒，歡兒竟然不知所蹤。我嚇得臉色煞白，大聲呼喚著“歡兒，歡兒”，然而就是沒有任何迴音。我再重新奔出屋外，在屋子的四周跑了一圈，也是一個人影都未看到，難道說剛才有鬼進來了，否則他不走正門，會是怎樣擄走了歡兒呢！思及此，我再也沒有膽量去找她了，我再跑回了屋中，才看到另一扇牆的窗戶大開，莫非那壞人就是從這裡擄走了人麼？我追至窗前，對著窗外喊：“出來吧，你一路跟我至此，到底有何目的？”我猜想這人絕對是一開始就跟蹤我們了，否則他怎會知道我們會來到這裡。

只是，什麼迴音都沒有，除了我自個的急促呼吸聲。我徹底懵了，剛才的鎮定一瞬間就瓦解了，這山林中定是有妖魔鬼怪的，否則若是只有野狼至此，那我也該聽到歡兒的叫聲的。我再也不敢多想了，就在我要關上窗戶的一瞬，一抹黑影撲到跟前，只是下一秒我卻什麼都不知曉了。

不知是過了多久，迷迷糊糊中感覺有人在剝我的衣裳，我很想制止她，只是我一點力氣都沒，就連想說話也喊不出來。然而，她並沒有對我使壞，只在我兜中摸索了一通，我猜她定是要搶我的銀兩吧。過了一會，那人離開了我身邊，還幫我蓋了一層厚衣裳，這時忽然有一滴水滴落到我臉上，不過下一秒就被那人輕柔地拭掉了。我總覺得這人的氣息好熟悉，可惜我睜不開眼睛，全身又痠軟無力，無法去識別她到底是何許人。“娘子，是你麼？”我下意識地叫了一聲，或許這聲音只有我自己才能聽到吧。

身旁一陣好大的動靜，那人拉掉蓋在我身上的厚衣服，趴到我的懷中，緊緊地擁著我。她的身體微微顫抖，似乎是在嚶嚶啜泣。好熟悉的感覺，好熟悉的味道，真的是我家娘子呢。我的心下一陣歡喜，繼續叫道：“娘子，我就知道你是信任我的，對麼？”

好大半天也沒聽到她的回話，我繼續唸叨：“娘子，我真的好想此後的時日都陪著你，那該有多好，只是，我們的緣分不夠呢。”

“我很開心，也很幸運能遇到娘子你，帶著這份美好的回憶離去，我很滿足。”

“娘子，若是我和你是同族之人該有多好，你便也不會對我有戒備之心了，可是我偏偏就不是。”

“娘子，我一點都不想離開你，只是我也不想祈求你讓我留下，我才不要你的憐憫和同情呢。”

“娘子，你現在定是惱恨我透了吧，不是我不想跟你辯解，只是我認為，沒有必要，我一直都相信娘子待我是真心所向，一直都是信任我的。”

“娘子，我不想再解釋什麼了，我好像也覺得有些累了，我現在只想平靜地過完剩下的日子。”

“娘子，你要好好的，保重……”我只覺得頭越來越沉，那頭痛的毛病又開始犯了，想說的話語在腦中逐漸。模糊不清。我用盡全身力氣，雙手抱頭，痛，真的好痛，頭痛，心也痛，淚水止不住地冒出眼眶。身上的人動了一下，柔軟纖細的手輕撫在我的面頰上，細碎的吻落在我的額頭，我的眉毛，我的眼眶，我的鼻子，我的唇……。她俯到我的耳邊輕聲說著什麼，我聽不太清楚，但是心裡卻很安定，頭痛也在逐漸減緩，最後，我蜷縮到她的懷裡，享受著她懷中的溫暖，迷迷糊糊地睡去。

當刺眼的陽光透過窗格照進屋裡，我才疲乏地睜開雙眼，撲入眼簾的還是那斑駁的牆壁和舊舊的房梁，原來我還身在破屋中啊。我猛地起身，從那幹稻草床上跳下來，發現歡兒正好好地躺在火堆旁，睡得正香。我拍拍自己的頭，再重重捏了自己一下，方才確定我不是在夢中。我走到歡兒身旁，把她叫醒，問她：“歡兒，我們昨晚是什麼時候入睡的？”我都有些不確定昨晚的一切到底是真實還是在做夢？

她打著哈欠醒過來，很是茫然地望著我，頓了好一會才說：“主子，我也記不得了。”

我再好好回想了一遍昨晚的事情，看來還真是做夢了，否則今日歡兒怎會好好地睡在這呢。只是，昨晚的夢也太真實了些，女魔頭身上那股熟悉的味道我是絕對沒有弄錯的，只不過我好像說了不該說的話，也許是在夢中，我便就能暢所欲言了吧，要不然我怎會說出那些不滿之言，她會不會又要多想，還真以為我要把她忘了吧。我伸手在兜裡掏了一把，東西都在，並未有少什麼，那看來真的是做夢了，或是想念太甚，她便入了我夢中吧，再說她才不會有閒情跟到這裡來，國家大事都已經夠她忙了。我這樣一想，便就沒有再去糾結，昨晚的一切肯定都是夢，否則才不會一早醒來什麼都沒變，什麼都是原來的樣子。

“主子，你在思索什麼？看你眉頭蹙得好生厲害。”歡兒的手在我眼前晃了晃，我這才回過神來，勉強笑了一眼，道：“沒啥，我們出發吧，我還等著你孃親做好吃的呢。”我越想越迷糊，還不如不想了，若是昨夜的都是真實，為何她不願等我醒來，就連是一句話別之語也吝於給我？

我們在晌午的時候終於是趕到了歡兒家住的小村莊，那裡人煙並不密集，就幾十戶人家，但卻是一片祥和景象，遠處傳來雞鳴聲，還有狗叫聲。歡兒牽著我的手，一邊走一邊還不忘跟我介紹這是哪家哪戶，跟她家都有什麼樣的關係。一路上，我們並未遇到多少人，唯獨看到了幾個小娃娃，她們都是攆過來問我們討糖果吃。我身上當然沒有，而歡兒則是不理會她們，拽著我就往前跑，竟然還鬧了一個大紅臉。我莫名不已，正想問她怎麼回事，就有一對老夫婦迎過來，衝著我們熱淚盈眶的，那老婦人則是衝上前來擁住歡兒，哽咽著喊“女兒”，我這才知道面前兩位便是歡兒的父母了。

我隨著她們身後入了屋子，農村的土房子，不過打掃的卻是乾乾淨淨。我們四人先是說了一會話，歡兒也把我介紹給她父母，他們皆是純樸之人，待我很是親切，對我噓寒問暖的，鬧得我都有些不好意思了。不過，那老婦的下一句話著實讓我驚了一跳，“真是不敢想，我家歡兒會為討回來這麼一個乖巧可愛的媳婦來，真是我們家上輩子修來的福分啊。”

只見歡兒的臉大紅，而我也窘得不得了，正想開口解釋時，卻是被歡兒拽著跑進裡屋了。“主子，不要聽我娘胡說，你也莫要在意的，歡兒哪有那麼好的福氣。”她嘟嘟嘴，卻又到外屋去捧了一杯茶來。

“伯伯和嬸嬸都挺好的人，我挺喜歡她們的。”我接過她捧來的茶，胡亂地回了一句，總之我還是覺得挺尷尬的，好似在他們這裡，女孩子討媳婦是正常不過的事呢。

“我爹孃就我一個女兒，若是主子不嫌棄，你也可以當他們是你的……”她好似挺害羞一樣，不自覺地又垂下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