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1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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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我早早地醒了,不管怎麼閉眼、裝死、賴床、折騰小混蛋,都沒法再倒回到夢鄉去,而可憐的我、昨天晚上上床之後還被前面發生的小插曲折磨到凌晨呢!我實在是要被餘潔這個女人逼瘋了!

“啊……”我尖叫著,一骨碌坐了起來。

方致遠早就被我一會兒翻過來、翻過去,一會兒撈著他的腿玩兒、一會兒又鑽到他手臂下面去地給折騰醒過了,好不容易迷迷糊糊地又睡了、卻又被我這一聲河東獅吼給嚇得差點掉床下去(嘿嘿,誇張了點!)。“幹什麼,臭小笛!”他惱火地看著我。

“致遠!”我哀鳴一聲、翻身爬到了他身上、壓著他道:“我要是變成les了……你怎麼辦?”

昨天晚上的事兒我沒來得及告訴他,進房間那會兒他已經進入淺睡狀態了,只咕噥著問了我一句:“沒事吧?”還沒等我回答就完全睡著了。今天聽我這麼驚人的一句話出來,把他一下子給嚇醒了,緊緊地盯著我、問:“什麼意思?”

我嘟嘟囔囔地把昨天半夜裡在廚房裡的事兒跟他說了,說完之後,我大大地松了口氣、然後竟然有些困了。我這才明白了點過來,原來不是餘潔快把我弄瘋了、而是我自己弄的!

這下輪到方致遠精神十足了,推搡著我的肩膀不讓我睡,“小笛,小笛……”

“你說,我聽著呢!”我一邊說、一邊往下蹭了蹭,給腦袋找了個舒適的位置。

“何小笛!”他急了,又是扭我的耳朵、又是撥我的頭髮的,“不準變成les,聽到沒有?!”

“呵呵,傻瓜!”我揉揉他軟軟的頭髮,“騙你的!沒人比你更好、更合適我了!”說完,我睡著了。

再次醒來的時候、日頭已經當午了,而小混蛋不知道用什麼辦法從我的壓迫下逃走了、就留我一個人趴在大床上流口水。

“致遠?!”我扯著嗓門朝廁所方向叫。

沒有答覆。

唉!我又趴下了。雖然睡眠好像是補足了,可是對餘潔的……不知道什麼情緒一點沒淡、反而更濃了。

不知道她和那個帥得淡淡的商靜言是怎麼回事呢?哎喲,算了算了,不是說過不再縱容自己的好奇心了嗎?這麼想著,眼前又浮現起昨天在商靜言臉上見到的那一抹平靜卻讓人傷心欲絕的笑容,還有他那句:“沒有,謝謝!”好可憐的嫩草哦……不知道為什麼,我很自覺地把他當成了受害者!大概是因為他的靦腆、失明,還有……職業吧!

又想到“門當戶對”這讓人深惡痛絕、可又不得不折服的四個字了!他們如果是分手的戀人的話(我覺得有百分之九十九的可能!),會不會就是因為這個殘忍的理由呢?餘潔那麼出色,而商靜言那麼平凡、甚至……唉!更何況,他們之間的門第差距還有一個更大的鴻溝,那就是弱勢的一方是男人!無論自尊心也好、社會輿論也好,都會讓稍有點骨氣的男人受不了的吧?大概這也就是餘潔為什麼會找上方致新的原因吧?這世上還能上哪兒去找一個比方致新更完美的替代品啊?而且還沒有什麼門第的問題存在!

想到這兒,我忽然替方致新感到有點抱不平和不值了。這個人雖然跟我犯觸,但從客觀上來看的話,不得不承認,他有很多優點、而且……還很酷!

那他知不知道商靜言其人呢?知不知道餘潔是在拿他當代糖呢?而且……他和餘潔到底是不是同性戀啊?!還有……昨天晚上,餘潔到底有沒有去碰他啊?

哎喲,我的腦袋快要爆炸了!以前有一個方致新就已經夠讓我糾結的了,現在再來一個更加搞不清狀況的餘潔!我、我……決定不出去、就賴在床上算了,而且,我也沒臉出去了!我該怎麼面對餘潔啊?昨天晚上她搖搖晃晃地“碰”方致新去了之後,我蹲在地上好半天、竟然……有種、有種……失落的感覺!真是沒臉見人了我!

“小笛?”方致遠在門口輕輕地叫我,大概是不確定拱在枕頭下面的我醒了沒有。

“嗯?”我鬱悶地應了一聲。

“嘿嘿,醒啦!”他的輪椅嗡嗡地靠近了過來,“起來吃飯了!”

“不起來!”我把枕頭捂得更緊,“你把飯給我端進來吧!”雖然不想起床、見人,但飯還是要吃的!不知道吳阿姨有沒有給我做前天跟她講的美極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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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他嗡嗡嗡地繞到了我這一邊,拍拍我腦袋上的枕頭,“要悶死了!”

“已經悶死了!”鬱悶死的!

“餘潔走了!”他在我的腦袋旁邊低語了一句。

“啊?!”我像是肚子上裝了彈簧一樣、一下子從床上彈了起來、把枕頭往一邊一扔,尖叫著問:“走了?!”

“嗯!”他點點頭,用帶著觀察性質的目光看著我,“早上就走了。”

我的膝蓋一軟、跌坐在自己的腳後跟上、愣愣地看著他,心裡的滋味真是……說不清喲!

方致遠還在觀察我,臉上的表情有陰雲密布的趨勢。

“總算走了!”我很識時務地長嘆了一聲,只是不知道自己這是高興啊、還是失望的口氣,反正就是更鬱悶了。“你哥哥呢?什麼反應?”

方致遠的嘴嘟了起來,沒回答我。

我反過來觀察著他,“你們不會又吵架了吧?”從提親宴那天晚上起,他們兩個的彆扭就一直鬧到現在!“這次又是為什麼呀?”

方致遠的腦袋垂了下去、委屈地嘟囔道:“是他先跟我發脾氣的!”

“廢話,哪次不是他先發脾氣的?!”我也嘟囔了一聲。方致新這混蛋的脾氣還有什麼話好說的?不過今天他的脾氣……會不會是因為餘潔的離開呢?“餘潔是自己走的……還是被他趕走的?”方致新有什麼事做不出來?

“不知道!反正他就跟我說了一句她走了!”方致遠的臉上有種忿忿的神色……大概就是問完這句遭炮轟了。

“唉……走了就走了吧!”我一拍大腿、從床上下來了。

方致遠跟在我的屁股後面進了浴室、參觀我刷牙洗臉。“小笛,你、你不會真的……嗯……”他抓耳撓腮地看著鏡子裡的我、問不下去了。

我悻悻地白了他一眼,可轉念一想、又覺得自己不夠坦誠,便道:“有點失望,不過……”我拿牙刷指了指他剛剛打算開口的嘴巴道:“只是很普通的失望,沒別的意思!”

他還要開口。

我再次阻止他,“你也知道我這個人的好奇心有多大了,何況餘潔這個人就算平平常常地走在大街上都是回頭率百分之一百呢!我會好奇也沒什麼奇怪的、對吧?”(何小笛,你可真夠損的,得了便宜還賣乖也就算了、連帶著把人家餘潔也給摻合上了!)

方致遠沒吃我這套,擰著眉毛道:“可是你說昨天晚上你差點就失身了!”

唉,自作孽不可活!“我那是誇張好不好?!姐姐我可是跆拳道黑帶五段……”只是已多年不練了、應該已經連一段有沒有都難說了!“誰tm敢跟我動粗啊?!”

“她沒跟你動粗啊!”他梗著脖子衝我嚷嚷:“你不是說她就是勾著你的脖子、你就要投降了嗎?”

“我……我還跟你說了我愛你呢!”這是哪兒跟哪兒啊?還有,為什麼我要告訴他這些啊?!

果然,他也被我迷惑住了,眨巴著眼睛、看了我好一會兒,悠地笑了,“嗯,這倒也是!”

哎喲,總算!

“快點出來!致新都等老半天了!”他扔下一句、扭頭就走。到門口又停下了,回身看著我道:“等一下你可別惹他哦!他吃過炸藥了!”嘿,把我的詞兒都學去了!(要不要臉啊?明明是人家rosette的詞兒好不好?!)

“去惹他?我吃飽了撐的啊?”我不屑地搖頭,心裡卻馬上琢磨開了:怎麼才能把他的鐵齒銅牙撬開呢?(唉,江山易改、本性難移說的就是何小笛這種人!)

出去一看,果然如方致遠說的……整個餐廳加廚房都是黑麻麻的、烏雲蓋頂!就連還在灶上擦擦弄弄的吳阿姨看到我都是一臉“好自為之”的表情。

靠!難不成都料準了我會引燃導火索啊?!我今天就偏要當個消防栓!坐在慣常的位置上,我抓起筷子嘀咕了一句慣常的話:“いただきます!”(我開吃了!)便埋頭準備吃飯。

“我們家開日本餐廳了嗎?”方致新冷冷地問了一聲。

我……忍了!哼,姐姐我餓了,不跟你計較!

方致遠的臉幾乎貼在桌面上、衝我吐了吐舌頭。

我白了他一眼,朝桌上的美極蝦(呵呵,吳阿姨真疼我!)努了努嘴、示意他快吃。

“嘿嘿!”方致遠無聲地笑了笑,夾了個最大的蝦獎勵我……卻在半路被方致新攔截了!

在這裡我有必要先介紹一下方家的用餐習慣和餐檯佈局!

用餐習慣是一般情況下,我們三個人吃四菜一湯,兩葷兩素加一個據吳阿姨說是從katrina那兒學來的明火例湯。如果是週末兩天都在家的話,星期六早上吳阿姨會給我們一人攤一個蛋餅或者麥糊燒,再加上白粥、小菜,星期天則做西式的培根、煎蛋、烘過的切片麵包給我們吃,中午和晚上就是剛才說的四菜一湯。(嘿嘿,幸福吧?!)

餐檯的佈局很簡單,四個菜呈田字形擺放、葷素錯開。自從方致新的視力已經降到看不清人影的時候,吳阿姨就會很嚴謹、仔細地把盤子放在固定的位置上,就像是桌上劃過四個圈一樣!顯然,當初方致新看不見的那會兒就已經有這樣的規矩了。每放下一個菜,她都會告訴方致新是什麼內容。一鍋湯則永遠放在我這一邊的空地兒上……誰叫我是女的、再加上天生就是服侍人的料呢?(我沒有抱怨的意思!)

今天,美極蝦放在了方致新這一邊的右側(吳阿姨老是把最好吃的菜放在這邊,大概是想方致新能多吃點!哼,偏心!),方致遠則坐在這個菜的斜對面……所以,火星撞地球了!

方致新緊緊地皺眉、蓄勢待發的樣子!

方致遠則傻傻地吐著小半截舌頭(太q了!),看看掉在桌上的蝦、又看看方致新的漿糊臉、再看看我,然後皺著臉、嘀咕道:“對不起!”

看他這副樣子,我真是又好氣、又好笑,還覺得一點點憋屈。一手拍了拍他的腿……重重的,以免他感覺不到!一手夾起了桌上的蝦、吃了。(浪費是最大的犯罪之一!)

方致新的伸出的手僵在半空好久,直到聽到我咬蝦殼的聲音(我是懶人,從來不用手剝蝦殼,更何況這是美極蝦!)才突然低喝了一聲:“何小笛!”

他的聲音雖然不高,但還是嚇得我差點把嘴裡的蝦吐出來……當然,我主動把它吐出來了,因為我怒了!橫眉豎目地瞪著他,“你嚇什麼人啊?!”

“下午陪我出去一趟!”說完,方致新重重地放下筷子、推開椅子就要離座。

“致新!”方致遠叫了他一聲。

“你們吃,我不餓!”他起身。

“去哪兒啊?”我叫住了他。

“一點半!”他走了。

“去哪兒啊?”我扭頭看著方致遠,卻在他臉上讀到了還要茫然的表情。“他不會……”我只能發揮自己的想象力了,“叫我陪他去找餘潔吧?”

“不會的!”方致遠立刻搖頭。

我其實也知道這樣的可能性幾乎為零,只是我天生比較浪漫(“噗!”所有人都噴了!),喜歡把事情往好的地方想。“那他……”我又來了新的猜想,“不會叫我拉他去跳海吧?”

這次方致遠都懶得回答我,只是賞了我一個大白眼。

“算了!”我也搖搖頭、決定不想了,要能猜得出方致新的打算的話,我就不是何小笛、而是陳景潤了!“大不了上刀山、下火海唄!”聲音很小,怕被方致新這個千里耳聽去!他還沒出對面的客廳呢……為了不撞到障礙物,他總是走得很慢!

“我陪你一起!”方致遠說得很大聲,剛夠傳到他耳朵裡。

“用不著!”果然聽見了!

方致遠撅起了嘴、小聲嘟囔道:“我就要去!”

我看著方致新略顯單薄的背影、皺了皺眉……他不會是真的對餘潔動情了吧?“算了!”拍拍方致遠的手背道:“別再給他添堵了,否則真沒好日子過了!”

“唔!”他不樂意地哼了一聲。

“誰叫你當初非把他弄回來住的?!”我也賞了他一個大白眼。真的,要是沒有方致新的話,別說餘潔這個妖孽了,就連我和小混蛋那段天各一方的別離歲月說不定都沒有了!

“他……就要看不見了嘛!”方致遠很小聲地辯駁了一句,抓起筷子吃飯了。劃了幾口之後道:“小笛,要是他餓了怎麼辦?”

“餓死他!”媽的,還真以為我是後孃還是怎麼的?!

他自己也笑了,又夾了個蝦給我。

一點半,方致新換了一身牛仔褲、t恤衫準時出來了,站在三八線上叫我:“何小笛?”

“到!”我立正、朝他敬禮。

方致遠在後面悉悉嗦嗦了一陣,估計是捂著嘴、偷偷樂呢!

方致新朝他投去一個凌厲的眼神……雖然沒什麼視力了,但是他這些眼神的殺傷力還是很強勁的!

“走了!”我扭頭關照了方致遠一聲,投給他一個乖一點的眼神。

他扁了扁嘴,做了一棵小白菜出來!

下到車庫的時候,方致新才告訴了我地址。

“那兒是哪兒啊?”我不明白地問。

他連理都沒理我、只是說了句:“快點,我約了兩點!”

我也不再費神了,反正到目的地不就知道了嘛!

上車之後,他問:“新車好開嗎?”

我大有受寵若驚的感覺,“嗯,好開!”

“你驚喜了嗎?”他又問。

嗯?我狐疑地看看他……難道他知道這件事的始末?“驚喜了!”

“笨蛋!”他低嗤了一聲……也不知道他在說誰、八成是我!扭過頭朝著窗外、不出聲了。

我狠狠地朝他的後腦勺發射了兩枚視覺鐳射彈,心裡暗哼:你才笨蛋呢!

目的地並不遠,二十分鍾就到了。

下車之後,我仰頭看了看面前二十層左右的大樓,還是沒明白這兒是哪兒。

“九樓。”進電梯的時候他又說了一句。

我按了“9”。我再忍!就不信到那兒我還能不知道他是幹什麼去的!

還是沒知道!

906室。

給我們開門的是一個個子矮矮的、福墩墩的、年紀大約六十多的老太太,滿頭銀絲、慈眉善目的。看見我和方致新一前一後地站在門口,就用一口上海普通話問:“餘小姐、方先生是嗎?”

啊?!我大大地愣了一下,從眼角瞥了瞥方致新的表情……無表情!於是我就點了點頭(嘿嘿,暫時冒充一下又何妨?),“阿婆好!”本人沒啥優點,就是嘴甜!(柔,拖鞋!)

老太太朝我笑笑,讓開了道,“請進!”

“門檻!”我低低地提示了方致新一聲,抬腿進門,抬眼打量著屋裡的陳設。

這是很普通的一間兩室一廳的公寓,裝修有點舊,打掃得相當乾淨。客廳裡擺放的傢俱全是老紅木的,最顯眼(應該也是最值錢的)就是迎面的一幅一人高的黃花梨團花隔扇,雕的是栩栩如生的君子竹圖案。

乖乖!這幅隔扇少說都得值個好幾十萬吧?!我在心底感嘆。當初在北京的時候,我很喜歡跟著高不可攀去逛古董市場,曾經見過一道類似的隔扇、比這個的圖案還簡單點兒呢!賣家說是明朝的古物,開價一百二十二萬。高不可攀悄悄告訴我,這種開價都要腰斬、再腰斬才能是可以開談的實價!(太黑了!)

老太太見我盯著隔扇猛瞧,笑著問我:“餘小姐也喜歡這種舊東西啊?”

我連忙恭恭敬敬地回答:“舊的就是文化!”話音還沒落、手肘就被方致新狠狠地捏了一下,疼得我的臉差點抽起來。nnd,不說就不說嘛、下這麼重的手幹什麼?!

老太太抬手朝靠牆擺著的兩個南官帽椅示意了一下,“你坐。”

我引著方致新一起過去。

“方先生,你跟我來!”老太太叫住了我們,上來把方致新的手從我的手肘上移到了她自己的手肘上面……明顯就是對他這種情況的人的習慣很瞭解的樣子!

方致新不太適應地微蹙了一下眉,對我輕輕甩了一下頭道:“在這兒等我!”

廢話!不在這兒等你難道要我到門口蹲著去?!我板著臉、一屁股在官帽椅上坐下了……沒敢坐滿,怕把人家的家當給坐壞了。

“餘小姐,你等一下哦,我馬上出來給你倒茶!”老太太很和藹地關照了我一聲,引著方致新推開左手邊的房門進去了。

我拉長了脖子朝裡張了張,隱約看出裡面是間書房,打著空調、門縫裡傳出一陣涼絲絲的冷氣(客廳裡沒開,有點熱!)。還沒等我看清楚,門又合上了。嗯?他到底進去幹什麼了呀?!我的屁股下面又像是被人塞了一把圖釘了!

沒兩分鍾的功夫,老太太又出來了,笑笑地道:“大概二十分鍾就好了。你喝點菊花茶好不好?天熱暑氣大,清清火。”

“哦,好,謝謝阿婆!”我連忙點頭。

老太太轉身到廚房去了。

我其實很想問老太太方致新到裡面去幹嘛了,可是想想自己現在的身份是“餘小姐”,而看樣子、方致新是不太可能是自己找到這兒來的……不管要他來幹什麼!八成是餘潔介紹的,所以,我還不能開口問。唉!

就在我左右為難的時候,書房裡突然傳出方致新的一聲驚呼……如果我沒聽錯的話!緊跟著就是一聲大叫:“何小笛!”

我緊張地跳了起來、撲進了書房。

書房就是很普通的、有很多書的房間,不普通的是書桌上放著的一盒亮閃閃的銀針……我明白了,原來方致新是來做針灸的!而從他滿臉驚駭和難以置信的表情來看、大概是被老醫生手裡長長的銀針給嚇到了。

老醫生是一位年約七旬的老先生,也是滿頭的白髮,面色紅潤、雙眼炯炯有神、正饒有興致地看著方致新的表情……很有醫德地沒有笑出來。

“我們回去!”方致新從放在屋子正中的方凳上站了起來、朝我伸手。

老醫生愣了愣,狐疑地看看我。

我也愣住了,“怎麼了?”這個世界上難道還有方致新會害怕的東西?太搞笑和不可思議了。想是這麼想,但是我還是把手肘放到了他張開的手裡,同時詢問地看看老醫生。

老醫生皺皺眉,解釋道:“方先生說要知道是什麼樣的針……”說著,他揚了揚手裡的銀針、苦笑道:“我就拿了一根用不到的給他……”

我看看醫生手裡的針……是嚇人了點、七八公分呢!“他用不著用這麼長的針的吧?”我仔細地問了一句,想要讓方致新寬寬心。

“用不到!要用到的針都消過毒的,不能給他碰!”老醫生點點頭,拿起桌上的針盒給我看了看道:“這些才是要用的。”

裡面是長短不一的一排小針,最短的大約三公分,最長的大約六公分。

“致新……”咳咳,嗓子要冒煙了!“給你針灸的針沒這麼長,再說下針的時候你基本上感覺不到的!我小的時候肚子老是會莫名其妙的痛,我媽就帶著我去一位老中醫家裡做了四次針灸,肚子就再也不痛了!”那時候我才十一二歲,見了那些亮閃閃的針都一點不怕呢!

“你的肚子和我的眼睛一樣嗎?”方致新口氣很惡劣地衝我低聲嚷……我總算明白他原來是來做眼睛方面的針灸的!

“當然……不一樣!我的肚子比你的眼睛值錢!”我知道他的意思,不禁有些惱了。“再說了,這些針又不是插在你眼睛上的咯,是插在穴位上的!”說著,我掙開他的手、推了他一下,正好讓他一屁股跌坐在剛才的凳子上,道:“不就是幾根針嗎……”就能把你嚇成這樣?!沒說的這半句是到了嘴邊又被我生生咽回去的。據我對他的瞭解,真要說出口的話、估計打死他都不會肯了!

“何小……”方致新氣得臉漲得通紅,可是又拿我沒有辦法,兩眼冒火地盯著我的方向……一副準備把我生吞活吃了的樣子。

“方致新,針灸是中國醫術當中最神奇的一門醫術之一!你應該也知道點的吧?”我耐心地跟他上一堂關於針灸的速成課……雖然我自己知道得也不多,但是總比他這個外國人懂得多點兒吧!“針灸可以治療很多疑難雜症,有些手術和藥物都不能治療的病、針灸就可以治的!這裡是不是餘潔介紹你來的?如果是她介紹的,那她肯定是有把握的!你至少也試一試吧,好不好?”如果的確是餘潔介紹的,那肯定和商靜言是脫不了關係的!

餘潔的名字讓方致新的眉毛擰得更緊,但是我的這番話倒好像是聽進去了一點……至少他的臉色沒有變得更加惡劣。

“我可以在這裡陪著你……咳咳!”我得去喝茶了,嗓子要著火了!“如果你需要的話!”

方致新遲疑了一會兒,沒理我、扭頭對著老醫生點了點頭。

還好……這個人不是個講不通道理的人!我暗暗慶幸,轉身拉門、要出去。

“等在這裡!”

我怔了怔,只好再轉身,靠牆蹲下了……書房裡還有一張椅子、在書桌後面,是一張紫檀木的太師椅,估計是沒可能拿得出來的。

老太太進來過一回,端了一杯色澤清澄的菊花茶給我,還要給我拿一個凳子進來。

我連忙謝絕了,起身接過杯子、又蹲下了。反正治療的時間又不長,而且書房裡實在太小、我再在門口一坐的話,可能會影響老醫生的施針。嘗了一口淡碧色的茶,涼涼的、不冰,但是非常好喝。嗯,回家也給小混蛋泡一點喝喝,這傢伙最近有點上火、舌苔很重!

蹲在地上看老醫生施針,那簡直是身臨其境地看武打大片!

別看老醫生年事已高(後來才知道人家哪兒只七十多啊?都八十二歲高齡了、就連那位老太太都七十五歲了!不得不感嘆中醫的養生之道啊!),可是所有的動作一點含糊都沒有,左手認穴,右手取針、下針,幾乎是在同一時間完成的,一氣呵成、連貫流暢,一時間只見到空中時不時地劃過一道道微弱的銀光,下一秒、銀光便隱沒在方致新的身上了。

老醫生一共在方致新的臉上、頭頂上、耳朵上、手上、甚至小腿上下了四十多根銀針(把方致新插得跟個刺蝟似的,害得我捂著嘴偷偷樂了好一會兒!),總共才用了五六分鍾的時間,然後就開始時不時地捻動某些銀針,還一邊關照方致新不可以睜眼、不能動。

方致新很安靜,閉著眼睛、從頭到尾非但沒動、連哼都沒哼一聲。言必行、行必果這一點上,我真的很佩服他!

一邊託著腦袋欣賞老醫生的精湛醫術、喝著甘甜可口的菊花涼茶,我一邊還在琢磨著方致新和餘潔。

餘潔為方致新預約了這樣的治療(剛才我問方致新的時候、他沒反駁,那就說明的確是她給他介紹的吧?),是真的待他好、為他著想的吧?那她為什麼會走呢?不會真的是被方致新趕走的吧?那她會不會去找商靜言了呢?那個靦腆的嫩草先生會不會和她破鏡重圓呢?如果是這樣的話,方致新怎麼辦?他……會不會真的對餘潔動了心、打算從良了呢?(會說人話嗎、何小笛?!)如果是的話,那他……就有點可憐了!

慢慢的,菊花茶喝光了、我的腿也麻了。

老醫生看看我,笑了笑道:“站起來的時候要慢慢的,頭最好低下來、免得氣血一下子上衝進腦子。”

“腦溢血?”我想起了很久以前某人跟我提過的類似建議。

“嗯!”老醫生點點頭,“現在年輕人腦溢血的也有很多,要多注意哦!”

我照辦了。

“你出去吧!”方致新低低地說了一句。

我低著頭、側目瞧了瞧他,“沒關係!”

他不說話了。

二十分鍾之後,治療結束了。老醫生關照方致新還是不可以睜眼,回到家之後,要把窗簾都拉上、保持半黑夜的狀態。

方致新叫我幫他付了六百塊錢、還約好了下週同一時間再來。

頭一次看到方致新這麼……像一個瞎子的樣子,我有點難過。

他也難得地現出了不自在的神色。

回去的路上,我問他:“餘潔是不是你趕走的?”

他沒理我,過了很久才冷冷地道:“被人叫走的!”

呃?!我愣住了。難道……那個叫走餘潔的人是商靜言?!哈哈,太好了……呃,不太好!至少對方致新來說不太好!“你……”我實在是忍不住了,小心翼翼地瞥了瞥他靠在椅背上閉目養神的樣子、問:“喜歡她嗎?”

“嗯!”

今天肯定要下紅雨了!

“你……”

“閉嘴!”

“我只是……”

“好奇?!”他的眼皮跳動了一下、但及時忍住了。

“我只是想關心你一下!”我氣鼓鼓地嚷了出來:“我們是一家人、不是嗎!”

他怔了怔,轉回頭、不吱聲了。

剩下的路上,我連大氣都懶得出一聲,腦子裡則一直在琢磨方致新怎麼可能會喜歡上餘潔的呢?兩個人到底有什麼樣的故事啊?他不是同性戀嗎?天哪,太混亂了!

還有,我怎麼會冒出這麼神來之筆的一句話的?!我們是一家人?呃,有點起雞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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