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8、追索(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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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都看的出來,慕初晴心急如焚----這其中當然也包括對媽媽的情緒十分敏感的兜兜。

不過小包子十分乖覺,曉得她的情緒不好,只是稍稍吸引了一下她的注意力,幾乎完全沒有鬧騰。

慕初晴的機票定的是第三天,第二日噬按照他們的約定,解去了龍血玉上的詛咒---而同樣被解去的,是血玉和他之間的關聯。

慕初晴對此略有不安:“那些控制了外子的人,可會察覺?”

噬很不負責任的攤了攤手:“這個嘛,你就該期待著你和那個小輩的配合度了。”

“……”我當然相信王恂了!慕初晴眯了眼睛,心裡忍不住的開始祈禱,王恂能夠察覺他們的努力,然後乖乖的好好配合。

“好了,”或許是又一次的刨開他才剛剛開始長好的胸膛取血而元氣大傷的關係,噬的臉上神色淡淡的,“我也該離開了。”

他有些搖搖晃晃的起身準備走,慕初晴不知怎的忽然出聲喊他:“噬!”

“嗯?”男人沒回頭,只留了一個背影。

慕初晴頓了一頓:“謝謝你。”到底還是心底不安---把這個神話裡會吃人的孽龍放出來,為的卻是自己的利益,慕初晴猶豫了半天,卻還是沒忍住開口問道,“你真的不會再吃人了吧?”

噬終於回頭淡淡的看了她一眼,他的眼神帶著一種回憶的味道,定在她的臉上,良久,他這才嘆了一口氣:“人類的神話,終究只是神話而已。”

對上慕初晴大惑不解的眼神,噬深深嘆息,破天荒地的解釋了幾句---儘管含糊不清,但卻已經足以讓人窺見真正的隱秘:“當年他們鎮壓我,費了人力物力財力建造棺材又將我的五臟六腑分開,並不是因為我吃人。而是因為恨。”只是那時候的愛恨,甚至人事,都早已成灰。睜開眼,時間已經毫不停歇的過去了千年,愛恨成空,留下的,只是一個懵懂的完全不知道之間發生了什麼事情,甚至不知道已經過了多少世的血脈。噬的眼眸裡忽然閃過了一絲懷戀,而他最後留下的話,讓慕初晴震了一震,“你以為,你眼睛的異能是從誰來的?我才是最初的,也是唯一的神之瞳。”

“……”媽蛋難道這孽龍還是我的老祖宗不成?慕初晴只覺得自己的嘴角抽了一抽:華夏人都自詡自己是龍的傳人,但自家老祖宗要真的是條龍,還是條還活著的龍……妾身接受不到啊!

“要不是你跟我之間還有那麼一絲微弱的關係,要不是看在你還沒辱沒了我最後的血脈,你以為我會這麼好心?”

“……”自己果然把這條孽龍想的太好了嘛?

***

解開了這個結,慕初晴第二天坐上了飛往西雙版納的飛機。

在噬幫助她看見的那些畫面裡頭,他們押著王恂,就是在那一塊地區遊蕩。

兜兜又一次被可憐的丟下了,放養在了陳蓓那裡,倒是王恕,很無奈的又一次作為苦力和硬抗傷害的坦克,陪著慕初晴一起踏上了飛機。

在萬里高空之上,王恕瞧著她不安的絞著手指,神色焦灼,想了一想,無奈開口:“弟妹,你都看到了一些什麼?”

原本絞著手指不停的看著手錶,又望著外頭澄淨的藍天的慕初晴回過頭來。

她閉了閉眼睛,方才開口,嗓子卻是沙啞的:“他們在尋找……礦藏。”

王恂的步履踉蹌,身上有血痕,嘴角有青印,他們說的話,她聽不清。

她只是能感覺到,王恂心底的憤懣,甚至---那種彷彿時刻可能不顧一切破釜沉舟的決絕。

“小九的能力啊……”王恕幾乎是瞬間明白了過來,眉頭皺成了一團。

貔貅最大的能力就是所謂的“點石成金”和聚財。點石成金,當然不是真的把石頭變成黃金,而是能很快速的尋找到財富,也能快速的聚攏財富。

那是比探測儀好用幾十倍的異能,如果王恂他想,他甚至可以瞬間變成x國首富。

但這種能力,用多了是有傷天和的。

給不該給的人用了,更是折損壽命的。

哪怕是貔貅本身的壽元再長,也不可能逆天而為。

王恕皺眉問道:“小九沒答應吧?”

“當然沒有。”慕初晴長嘆了一口氣,她倒是不知道王恂的拒絕和壽元有關,她只以為王恂是為了保證國家民族利益,又不想讓壞人得逞之類,“我們多耽擱一刻,他就多受一天的苦。”

“……”王恕沉默片刻,“小九皮粗肉厚,弟妹,別擔心了。”

“他們沒打他,大概是知道打他打不疼,就不花那個力氣”慕初晴的嗓音啞了,帶上了幾分哭腔,“他們只是一刻不讓他睡,片刻不給休息,甚至什麼也不給他入口。我看著他的神色日漸憔悴,到後來被他們抓著在山野裡尋路,頭都耷拉著像是隨時可能睡著的樣子……”心裡堵得難受。

王恕愕然,他顯然沒想到那批人居然真的能這麼惡毒---疲勞審訊什麼的他可沒聽說過,這還是現代人發明的心理學。

半響他才憋出了一句不知道算不算是安慰的話:“弟妹你別哭了,嗯,這樣也有助於小九和你配合裝樣子嘛!”累成那樣,哪怕是沒了龍血玉的詛咒,他要裝半死不活也比較容易嘛。

“……”這倒是。慕初晴的心跳了一跳---只希望王恂能等到他們會和再一起動手吧。

沒多久,飛機就到了目的地,兩個人出了機場,拿了行李轉火車,再轉汽車,再轉小黃包車,來來回回差不多又顛簸了一天一夜,這才到了目的地,一個很小很小的小鎮。

這鎮上人口不多,又不是風景旅遊城市,基本沒怎麼開發過,要不是曾經在旁邊的大山裡有過淘金熱,大概連google的地圖上都不會標出來。

鎮子差不多算是與世隔絕,進出都不方便,看見外地人的時候也不多,瞧見慕初晴和王恕兩個施施然的從鎮口唯一的大路走進鎮子,門簷兩邊下面蹲著的大人和小孩,都直直盯著他們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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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初晴幾乎是一個一個的細細看過他們的臉---她還記得,在王恂的記憶裡出現過一張很有特色的臉孔。

她找了半天,這才在鎮門口,一塊貞節牌坊旁邊找到了正在玩螞蚱的那個小孩---他有一對招風耳,這是相貌上的明顯特徵,那孩子瞧見他們兩個朝著他走過去,愣了一下,卻聽得那陌生的女人朝著他開口問道:“小朋友,能不能回答阿姨一個問題?”

“……”那孩子想了一想才點了點頭。

“阿姨想問你,你有一天半夜裡出去尿尿,是不是發生了一些……恩……很古怪的,很可怕的事情?”慕初晴蹲下身來,平視著這孩子的眼睛,口氣格外的溫柔。

那拖著鼻涕的小孩子“啊”的一聲大叫,咬住了自己的嘴唇,瞧著慕初晴的樣子像是看見了洪水猛獸,他瑟瑟發抖,半天沒回話。

這就已經是最好的回答了。

他的答案,是“yes”。

慕初晴回頭看了王恕一眼,默默點了點頭,還來不及說什麼,旁邊已經衝過來一個身材胖大的女人,身上衣服髒兮兮的,手也是髒髒的,一把把那孩子拖到了她身後,凶神惡煞的對著他們兩個:“這是做什麼?嚇著我家孩子了!”

滿臉的戒備,滿臉的防範。

這就是慕初晴為什麼沒之前去問別人的原因了。

這裡的民風頗為排外,但她又需要這些資訊來做下一步的判斷,所以不得不問。

她想了一想,從脖子上掏出了王恂送給自己的翡翠,珍視的親了一口,不捨的磨痧了一下,遞了過去給那個女人,淺紫色的翡翠在陽光下閃著耀眼的光亮,這塊紫眼睛,是王恂曾經送給她的護身符:“這個給你,交換一個問題。”

女人的眼中劃過了一絲貪婪,但她只是“嗤”了一聲,卻沒伸手去接:“誰知道這是什麼破玻璃?你看看你把我家大寶嚇成什麼樣子了?你還要再嚇他,嚇出個什麼好歹來,嗯,要賠償那個什麼……精神……對,精神損失費!”

原本站在一旁邊靜觀其變的王恕終於忍不住了,他跨前一步喝了一聲:“別不知好歹!好好問你不回答,是不是要打一架?”

那女人被嚇得後退一步,一回過神來立時張嘴就要尖叫---慕初晴知道此地鎮子小,但人團結,不像大城市裡鄰裡關系冷漠,她這一喊,說不定就是一村子的人全湧過來對他們群起而攻之了。到時候,事情就鬧大了。何況,她的確需要這些資訊。

她立時推了王恕一把,賠笑對那個女人笑道:“大姐,這可不是玻璃,這塊東西,是個護身符。能擋一次大災呢。大姐這孩子生的可人,您也不想孩子以後有個什麼三災兩難的吧?這護身符能保著孩子一次……”

女人眼光裡顯然不太信,慕初晴嘆了一口氣,疲憊的問道:“要不大姐,這樣吧,我這遠道而來的,身上也沒什麼好東西,要不您瞧著您有什麼想要的,我儘量滿足您?”

女人往她身上上三路下三路的瞄了半天,那孩子忽然拉了拉她的袖子:“我要大姐姐的手錶!那亮晶晶的漂亮的手錶!”

慕初晴一愣。

她手上的不過是塊普通的時裝表,漂亮是漂亮,卻不值錢。

這紫眼睛的玉質,要是拿去賣,怕不止幾百萬,她手上的表,大約不過幾千塊。

那女人卻立時點頭了:“對對對,手錶脫下來!”

“……”慕初晴差點笑出聲,慢吞吞的裝出一副捨不得的樣子,剛把手錶從腕上褪下來,那五大三粗的女人已經一把奪了過去,愛惜的在手裡摸了半天,又笑嘻嘻的往自己手上戴,玩夠了,許是覺得滿意了,這才拍了拍兒子的頭,“來,大寶,好好回答阿姨的問題。”

那孩子怕媽媽的很,便老實的點了點頭。

慕初晴深深吸了一口氣:“大寶,那天晚上,你出門去撒尿,都看見了什麼?”

“我聽見悉悉索索的聲音……”大寶一想起這件事就忍不住的哆嗦了一下,雖然是個孩子,但眼睛裡射出來的光都是驚恐的,兩股戰戰,“我家裡養著一隻大黃,平日裡頭養家護院的很乖,去年還咬死過一隻狼。我當時有些害怕,就呼哨一聲喊大黃陪我一起去,大黃從牆角竄出來,乖乖的跟在我的腳邊上,”他說著說著哆嗦的越發厲害,“我們走到門口,我拉開了褲子,大黃忽然衝著黑暗裡頭汪汪汪的拼命一陣叫……我轉過頭,看見從東邊,東邊……東邊的灌木叢裡竄出來一顆人頭!我一看就拼命的跑,那人頭衝著我的腳要咬上來,大黃衝了上去……然後大黃就死了……死了……”

他一陣哆嗦,一頭扎進了母親懷裡,再不肯開口了。

他的母親微微皺眉,點了點頭:“我們家裡的狗是死了沒錯,但人頭什麼的,孩子是嚇魘著了吧。”

“東邊麼……”慕初晴點了點頭,摸了摸孩子的腦袋,蹲下身來溫和的說了一句“謝謝”。

她回過身對皺著眉頭的王恕說道:“泰國的降頭師每日都是要吃血食的。像阿贊堆那樣的,更加喜歡吃小孩子和嬰兒。越是純潔的靈魂,對他們的滋養就越大。而那人最初盯上的是這個孩子,可惜養了狗……”她忽然想到了什麼,回身看了一眼那個還在安慰自己孩子的貪婪的母親---哪怕再貪婪,到底依舊是個愛著自己孩子的媽媽啊,“大姐,為了家宅平安,您還是在家裡四周圍,築起一道帶著荊棘的柵欄吧,只要上頭帶著刺,您家裡以後就一定會平平安安的了。”

那些用飛降的降頭師,最怕的就是帶著荊棘的柵欄了。

這話她沒說,原理不必解釋,那母親有些不解的看了她兩眼,最後到底還是低聲說了一句“謝謝”。

慕初晴和王恕就走了:村子的東邊是一望無際的森林,在她的記憶裡頭,那天夜裡,他們的確是押著王恂往林子裡鑽著走了。

只是記憶裡,她不確定是哪個方向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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