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番外之往事(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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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我來帶你離開。”心諾走上前,輕聲說。

“離開?”魏貴妃愣了愣,搖頭,“我不走。”

“娘!”心諾上前,抓母親的手,焦急地說,“或許父親不會害你,可是皇后怎麼會放過你?!”

魏貴妃搖搖頭,桌上的燭光和暖爐裡的火光搖弋在她的臉上,出奇的柔和。

“我不走,從我嫁給他的那天起,我就是他的人,生也好,死也罷。”她淡然地微笑。

“可是皇后不會放過您啊!”心諾急了。

“如果我死了,他一定會記得我;如果我逃跑了,他這輩子也不會原諒我了。”魏貴妃輕嘆,對心諾說,“只是我放心不下你啊,心諾,皇后如果對你不利,你要怎麼辦啊……”

“娘!他這樣對你,你還如此信任他麼!”心諾眼角出現了淚光。

“不能這樣說你父皇!”魏貴妃嗔怪道,“他是皇帝啊。如果可以的話,我也多麼願意他只是一個平凡的男人。”

“娘,你不走我也不離開。”心諾緊緊握住了母親的手。這樣的女人,為何要有人去傷害!

“孩子啊!”魏貴妃微笑,滿眼悲傷,“對不起,做娘的沒有能力保護好你。你一直就很獨立,這次知道你提前離開了皇宮,其實娘打心底希望你不要回來的。先不說你父王要如何處置我,重要的是你還有大半輩子的人生!在皇宮裡,公主並不能嫁一個自己想要的男人,而娘希望你能有一個你真正喜歡的男人陪你走完一生。娘和你不一樣,我生是你父王的人,死也是他的鬼,所以,不會離開。”

“就因為我是公主,所以父王才不會殺我啊……”心諾哽咽了,莫君心不會殺女兒,可是會殺妃子。可是她如何能對母親說出這麼殘酷的話?她的母親是如此深愛著那個男人,即便是個要殺她的男人。

“孩子啊……”魏貴妃輕撫著心諾嬌嫩的臉龐,淚水像斷了線的珍珠灑下來,“我不怕死,如果你父王不要我了,我死又有何懼?你這個孩子從來就倔強,不聽人勸,只要你認為是對的,不管付出什麼代價你都要去做。娘真怕你會吃虧……孩子,我的孩子,誰能來保護你啊……”

魏貴妃哽咽地話都說不完整。

原來,她都知道。

她知道自己的丈夫是怎樣的一個人。

正因知道,所以才更悲哀。

“我和父王,您要誰?”心諾用力握緊母親的手,“您已經在這裡皇宮被關了半輩子了,難道還要如此?跟我走,我帶你去看廣闊的草原,可以騎馬,可以看蔚藍的天空,可以盡情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我想的,就是留在他身邊。”魏貴妃慘然一笑,輕撫著心諾額角凌亂的發,道,“心諾啊,你以後一定不要嫁給帝王,一定要找個愛你的男人,要幸福啊。”

“娘!”心諾剋制不住,哭得顫抖了。

“走吧,心諾,走吧。”魏貴妃抬手擦去她的淚。

心諾只是搖頭,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她知道如果她這樣走了,恐怕再也見不到她的母親了。

她如此千算萬算,沒想到的是,算準了莫君心,卻算不準她母親對莫君心的愛。

所以這一場,她終究還是輸給她的父親了。

心諾走了,她走的時候沒有想到,噩耗竟會來得如此快。

第二天,皇后利用被打暈的侍衛,告訴皇上心諾來過,最後是被自己的人阻止了而沒有救走魏貴妃,並且皇上這也才知道,原來重門關,魏家老少早就在心諾的安排下逃走了。這樣一來,他便聯想起了最近所流傳的南方叛軍之事,不禁盛怒。

莫君心在全城發出告示,如果在張貼出告示的十八個時辰內,心諾公主不主動回宮投案,他就把魏貴妃斬立決!

……

其實當晚達曼輾轉難眠點了身旁女人穴道後溜出來吹風的時候,剛好遇到心諾披了個斗篷鑽進馬車。在好奇心趨勢下,他神不知鬼不覺地跟了上去,一直到馬車在皇宮門口停下。

看到心諾亮出金牌,達曼很是疑惑,難道是這仙子一般的人兒是進宮去伺候人的?

不過轉念一想,憑那個姿色,難說皇上也迷上了她,平時不方面進入,就在夜深人靜時去。

這就是她嘴裡的大官麼?

達曼輕笑,可心中卻有些彆扭。那該死的皇上四五十歲的蒼老身體還要和這仙子一般的女子糾纏……

不屑地哼了一聲,他便離去。這大冷天的,他還真是閒瘋了才會跑出來做偷窺這等瘋狂之事。

而他這樣不堪的揣測,在第二天便不告而破了。

看到京城貼的佈告,他才忽然明白過來,原來她不是皇上的情人,而是女兒!並且還是想把皇帝的妃子“偷”出皇宮的逆子!一個女人,能做到這一步,需要的不只是勇氣,還有智慧——包括躲在妓院裡躲過所有眼線的智慧。

即便沒有勇氣沒有智慧,心諾身上還有一種對女人來說可貴的特製:美貌!

達曼感嘆,光是這般長相,就有哪個男人能夠不心動?

況且還是這樣奇特的女人。

皇榜發出沒多久,心諾便主動回了皇宮。她走的時候,異常安靜,紅娘都沒法在她臉上看到任何情緒波動。

心諾淺淺微笑,這樣的結果不在她的意料之外。只是皇上的行動比她想的還要快。

她向紅娘交代了一些事後,就離開了醉月樓。

醉月樓離皇宮並不遠,午間的時候正是風和日麗,彷彿昨晚的風雪都是夢境,只有那白皚皚的積雪驗證了曾經真實發生的存在。

在離皇宮門口十丈開外的地方,巡邏兵就把心諾圍了起來。心諾優雅地亮出金牌,緩緩走去,巡邏兵也一步步向後退去,竟沒人阻止她。

誰不認識這個皇上的寶貝心肝公主,誰又不知道皇上如今正在通緝著這個公主?

可是他們依舊沒有靠近她,只是遠遠地跟著。她的美麗是不可侵犯的,她只一個眼神就能讓他們無限敬畏。她是莫君心的女兒,她能夠淋漓盡致地發揮出莫君心那種不怒而威的氣質!

沒有一個人——包括當今太子,能夠繼承到莫君心的這份凌厲,惟有她。

她一直走到皇上辦公的蒼隆殿,才被近衛軍攔下,直接引去天牢。

看來皇上早料到她會來,也早就想過要解決她的方法了。

可是心諾又何嘗不知,皇上這樣做,除了懲罰她,更多的是為了保護她。

對她來說,天牢裡,反而比外面更安全。

心諾看著牢中厚厚的絲棉被,暗自嘆息。皇上還是愛著她吧,不然怎麼會連她最愛吃的菜都叫廚房做了送過來?

皇上關押住心諾後遲遲不見行動,因為心諾這一攪和,連原先刑部該對魏貴妃做的審判都延遲了下來。

外人只道是皇上愛女心切,可心諾卻明白,皇上這是將計就計,拖著呢。

拖也不是辦法,但卻是目前最好的辦法。只等到削弱了皇后的勢力,才可能會有出頭之日。可削皇后宗親,又豈是短時間內能夠做到的?且不說魏貴妃不明白其中的道理,就算明白,也只怕會過度悲切,傷了身體。

這樣整日在牢中讀讀書,難得想去曬太陽還可以出去曬曬太陽的悠閒日子沒多久,另一件讓天下人震驚的事發生了。

那就是契沙王派使者來向漢統王提親,並指明要心諾公主。

除了驚訝以外,心諾並沒有太大的感觸。這件事,很難說是好還是壞。

憑藉契沙王的影響力,或許母親不會再被追究也不一定。就算追究,也或許可以從輕減輕處分。畢竟有了契沙這個強大的背景,也許真能對抗一下皇后的宗族勢力。

而作為莫君心來說,此事也大有益處,和親至少可以確保短時間內北方邊界的和平,可以讓他全力肅清國內出現的不受控制的力量。

所以說,這事,無論是對莫君心,還是對心諾,甚至是對漢統當今的局面,都會是一個很好的契機。

莫君心沒有理由拒絕的。

兩天後莫君心對這事的允諾,在心諾的意料之中。

就她本人來說,生在帝王家早就對政治婚姻早做好了思想準備,只是沒有想到會在這個關頭來,並且來得那麼快,連一點風聲都未聽說。

可無論如何,魏貴妃被從牢中放了出來,暫時住在原來的小園裡,協助心諾一起完成最後的婚禮準備。她的眼睛已經哭得紅通通了,她說心諾啊,你怎麼就這樣回來了,你怎麼可以就這樣被嫁到那極寒的北邊?

她不知道皇上貼的那告示,也不明白其中錯綜複雜的緣由。然而無論她哭不哭,願意還是不願意,心諾都嫁定了。

心諾離開前見了皇上皇后最後一面,皇上的神態依舊如故,俊朗的面容看不出一絲情緒。皇后則是幸災樂禍地與她扯了幾句,又在心諾不卑不亢的回話中識相地閉上了嘴。

皇上把自己的鑾車送給了心諾,讓心諾坐著那八匹馬拉的鑲金的車出嫁契沙。那馬車裡放著一隻錦盒,錦盒裡躺著一隻細瓷白玉瓶。

最後皇上只跟她說了一句話:“為何你不是男兒。”

這話如今想來,彷彿是一聲嘆息。

能用一個眼神就明白他心的,能夠在他走出第一步的時候就明白他接下來要怎麼走的人,就只有他這個女兒,這個讓他疼在心上的女兒。

可為何她不是男兒。

契沙王,傳聞是個英雄,十五歲隨父出征,二十三歲繼承部落宗主之位,如今還不到三十歲,就平定了契沙了幾十個部落,統一了整個契沙王朝。雖然契沙那地方在富饒的漢統被傳的很可怕,但心諾卻是期待的。

草原,藍天,自由的雄鷹和高亢的歌聲,一直以來都是她在高牆裡所嚮往的。

母親擔心她不會伺候男人,會遭契沙王的冷落。可不是聽說契沙王多麼厲害多麼跋扈多麼殘忍麼?那不受寵也不一定是件壞事呢,她的要求不高,低調地過自己的小日子,能夠偶爾沒事偷著樂就滿足了!

退一萬步講,她現在也沒有選擇,嫁給這契沙王不管將面臨怎樣的挑戰,也終歸要比在漢統坐以待斃來得強吧!真該偷笑了!

剛關進大牢的時候,莫君心曾來找過心諾一次,那次,他們談了很長時間。心諾把自己的想法告訴他,告訴他她有多麼愛他這個父親,也有多麼愛她的母親。可是女兒終是長大了,不會再一有事就躲進父親的懷裡哭泣,也漸漸可以體諒到父親的難處了。

所以現在遠嫁他鄉,不管對誰來說,都是好事。

然後心諾跟他要了個承諾,儘可能地保全她的母親。

莫君心點頭了。

心諾壯著膽子再要了一個承諾,請不要怪罪魏家的人。

這話才開口莫君心的臉色就變了。心諾明白,她擅自把魏家人安排逃亡,就已經讓莫君心很是生氣了。可是如果不這樣,魏家現在還能有幾個人平安?恐怕早被皇后滅門了吧?

這些,莫君心都能理解,可是理解並不代表就能原諒。

君為臣綱!在他的心中,君要臣死,臣就得死!如此的逃亡,是一種背叛。

那次莫君心離開大牢的時候,對她說了一句話:“心諾,如果不死,朕會接你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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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諾把玩著細瓷白玉瓶,輕笑。她看到這瓶子的第一眼,就明白了。那瓶裡有著一沾舌就致死的巨毒,當有一天漢統攻打契沙的時候,她若是成為了人質或被契沙王折磨了,死亡將會是最好的解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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