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番外之往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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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二十七年前的一個冬天。

那年的臘月特別寒冷,聽老人們說,這是近十幾年來最冷的一個冬天了。

清晨太陽還只升起了一半,天邊微微有些光,已把地上的大雪映得透亮。雲層很厚,黑壓壓的看起來有些陰霾,漢統東北邊境重門關守門將士裹了裹大衣,跺了跺腳,想讓自己暖和起來。

一輛馬車從晨曦中飛馳而來,車伕是個約莫四十來歲的漢子,他對門將亮出了腰牌。

由於光線不是很足,守衛看不清楚,就走上前仔細端詳。

嘿!是重門關太守的令牌啊!

兩守衛互相交換了一下眼色,就在剛要發話的時候,忽然馬車上厚厚的毛氈簾子掀了起來,露出一張帶著焦慮,疲憊,卻美麗到能令整個雪原都為之失色的臉來!

“兩位小哥,我是重門太守魏大人的親戚,今有要事求見,兩位可否通融讓我們過去?”那美人音若銀鈴,不禁讓守衛失神。這邊關嚴寒之地,哪曾見過如此標誌的美人了?況且還不是一般的美,那簡直就是……文人口中所謂的“傾國之顏”哪!

守衛趕緊開門放馬車裡去,很長一段時間內,若不是地上留下了那排馬蹄和車輪印,他們真以為這是南柯一夢!

“嘿,兄弟,我家那口要是有這十分之一的姿色,老子也不想要什麼國家做什麼皇帝了!”一守衛望著馬車消失的方向發出感嘆。

“得了吧你!人家那是魏大人的親戚,說不定還是皇親國戚!普通人家哪能生得如此水嫩的人兒呢?”另一個守衛說。

說起來,這重門太守家的千斤,可是當今皇上的妃子!還有個漢統國最受寵愛的公主外孫女呢!這身份地位自是不一樣了。那樣仙人一般的人兒,又哪裡是他們這樣的平頭百姓可以妄想的呢?

太守俯裡,心諾在見到外公外婆的時候,再也忍不住淌下淚來。

她畢竟只是一個十八歲的女孩兒,稚嫩的肩頭還不夠抗得住那麼大的壓力。

魏大人看著這個許多年不見出落得如此標緻的孫女,真是疼到了心坎裡去了!那眼睛那臉蛋,多像他那唯一的女兒啊!魏夫人更是在一旁抱著心諾哭起來。

魏大人拍拍夫人的肩,責怪道:“你幹什麼呢,怎麼還哭成這樣,真是的!來,心諾,告訴外公,你怎麼忽然就跑來重門關來了?”

魏大人縱橫官場也幾十年了,雖然一直都低調行事,卻也不乏敏銳的直覺。皇家公主不帶一兵一卒私自跑到邊關上來,定是出了大事。

心諾定了定情緒,喝了口魏夫人端來的熱湯,說道:“母親出事了,事情發生的太突然,所以我趕緊前來通知外公。”

魏大人一驚,“發生了什麼?”

“母親被皇后娘娘指證,謀逆!”心諾聲音雖輕,凝重。

“砰”地一聲,太守手中的玉瓷杯落到地上,粉碎。

謀逆之罪,自來都是皇帝寧可錯殺一千也不放過一個的誅殺九門的重罪!且通常被指正謀逆之罪的,都是沒有翻身之日,任憑你如何解釋也解釋不清楚的!

“不可能……”太守哆嗦了一下,站起來,不知是安慰自己還是安慰孫女兒,“皇上是聖明君主,一定會把事情查清楚的!”

心諾跟著站起身,眼神黯了一下,說:“是,父王只是將母親關押了起來,還沒有什麼行動。我猜不透他想幹什麼,只是知道,時間越長,對母親越不利!而皇后娘娘,一定會偽造出更多證據出來,到時候只怕是百口莫辯了!”

魏大人深深地看了心諾一眼,他的外孫女,美麗不可方物,跟她的母親幾乎是一個模子裡印出來的!但是她的眼神中,比她的母親更多了一份沉靜,和睿智。

“外公,現在,還沒有到絕望的時候,還有辦法。”心諾定定地看著魏大人。

“你有什麼想法?”魏大人走前一步問。

“你帶著外婆,和其他親戚們,轉移去邦什!這裡是邊境,現在父皇說是在調查,但有意封鎖了訊息,所以京城的風聲還未傳過來,逃走尚來得及!”

“不行!我們都走了等於是認罪了,那你母親怎麼辦?”魏大人連連搖頭。

心諾臉色一片淒涼,她早料到外公會這樣說,緩緩開口道:“要保母親,只有一個辦法,就是把人偷出京城。”

魏大人沉默了。

這話雖然聽起來荒謬,可是他心中也明了。後宮比戰場還兇險,若非當年女兒和皇上私下定了情,他定不會讓女兒入宮做妃子!如今皇后娘娘有心要栽贓,那麼無論如何解釋,都只能越描越黑!

歷史上不乏這樣的案子,雖說清者自清,可真正能平反的又有幾個?

可是如果走,又會背上一世的罵名。

魏大人看看自己的夫人,曾經也是容顏傲人的她,如今早已白髮如霜。不是他怕死,只是許多東西,他都捨不得。

“心諾,這事,要周詳地計劃一下。”魏大人慎重地說。

“我在路上已經把計劃寫好了。”心諾從包裹裡拿出一個厚厚的書卷遞給魏大人,“請外公查閱,心諾是否有疏漏的地方。”

魏大人一怔,接過書卷,仔細看罷,長嘆一聲。

如此聰慧可人的孩子,真是讓人疼到心底去啊,可為何,偏出生皇家。

心諾的出逃計劃,可謂仔細周詳。她把每一個會牽連到的親戚名單都列了出來,並針對每一個人都有周詳的安排,並且連說詞都寫了出來!

可是心諾明白,這計劃中還有一個地方是她毫無把握的:那就是從當今皇上——她的父親眼皮底下把人偷出來!

她的父親,莫君心,豈是能隨便糊弄的人!

心諾細數手中的籌碼,無論多麼微乎其微,她都要盡其一用。

魏大人要逃往邦什,第一個想到的人,便是雷家。

那時候雷家還未如後來那般如日中天,但也是世代官僚,在朝中影響力頗大的大家。雷若月的爺爺,雷震廷,年輕的時候生過一場大病,幸虧那時候遇到了正在旅途中的魏大人的父親,也就是心諾公主的曾祖父,才救回了一條小命,所以雷家長輩許下承諾,一旦魏家有難,雷家絕不得推脫半分!

魏大人疾書家信一封,令人帶去給雷家。當時兩國的關係並不樂觀,雖無戰爭,但邦什方多少因莫君心的強勢而稍顯出一分謙讓,和更多的警惕。所以當雷震廷收到魏大人信的時候,沉思了片刻。

最後他站起來,傳喚當時正在做雷家侍衛的秦正慈,前去接應魏家,對外一致說,是他雷家祖母的家裡人,因家中落魄,來投奔雷家!並叫所有魏家人,都跟雷家祖母姓,對外稱姓催。

秦正慈此次前去,為了防人耳目,身邊只帶了五六個隨從,趕去重門關時,正遇魏家逃脫皇后潛派之人的圍攻,向東撤離。

那次,是秦正慈第一次見到心諾公主。

心諾是個美麗的女子,可作為雷大人的貼身侍衛的秦正慈,也進出過皇宮很多次,不誇張地說,也過千般美女。若只是美麗,是絕無辦法征服像他這樣傲然的人的!所以讓他對她的感覺產生變化的,是從心諾神機妙算逃脫皇后圍攻那次開始的。

這話,就要從東巡撫陳金太夜訪魏俯說起。

這陳金太,本是皇后家遠親,曾只是個地方小官,因有皇后這樣一個靠山加上時運甚佳,才官路亨通,上到巡撫。

說起來,陳金太並非身無是處,他不是什麼光明磊落的大丈夫,但能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機靈得跟個猴子似的,所以在官場上幾乎不會得罪任何人!同時,他膽小怕事,深諳中庸之道,最好大事能化小,小事能化了,遇到不能化之事,就找地方靠,把責任像踢皮球一樣踢到別人身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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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樣的一個人,當皇后把一封密信交給他,要他先派人藏到魏俯中,再裝成搜尋樣去搜到時,他是並不甘願的。

可是不甘心他還得做。

就在心諾到達魏俯一個禮拜,所有準備都暗中進行的差不多的時候,陳金太帶人進入重門關,未等人通報,便大搖大擺直闖太守俯!他拿出皇后手諭對魏大人說:“本官奉皇后旨意,前來搜尋魏俯,還請魏大人配合。”

“老臣惶恐,不知所犯何罪?”魏的人心中明白,也硬著頭皮裝不明白。

“你女兒,魏貴妃,身為皇上身邊的人,卻私通敵國,想要謀逆!”陳金太瘦小的身子和那尖嘴候腮的臉與所說的堂皇的話語,很不相稱。

“陳大人,這其中一定有誤會!我女兒一心只為皇上,我膝下又無兒,怎會有如此想法?!”魏大人惶惶。

“魏大人,這其中有沒有誤會,得跟皇上去說,別跟我說呀,我只是奉命行事!”陳金太雖不耐煩,但話還是說得客氣,本來這官場上就是一朝河東一夕河西,在結局尚未出來前,他陳金太做事總不會做到絕處。

“得罪了,魏大人。”陳金太剛想指揮人進去搜查,忽然聽到一個清脆的響起:“誰敢搜查!”

陳金太一愣,剛想裝怒,看哪個膽大的丫頭敢說如此的話,才轉頭,卻好是一陣愣。

淡金色的袍子,外面披著雪白的狐皮披肩,華貴,卻不庸俗,儀態自若,氣勢渾然天成!這樣的女子,本就讓人心中一顫,如果加上傾國的容顏,就更令人心驚!

“你放肆!見到本公主還不下跪!”心諾佯怒。如果這陳金太跪下了,那麼這氣勢上她就高了一仗。

陳金太那是真想跪啊!但他還是強忍中心中的奴性沒有跪下。

“你、你是誰,敢在這裡假冒公主!”他的氣勢明顯矮了一截,連說話都有些哆嗦。本來他過來就要做栽贓的事,如此,心虛也是難免。

“假冒?”心諾冷笑,“你既然知道這裡是魏貴妃的孃家,那一定知道,魏貴妃有個公主吧?假冒?我看你才是假冒巡撫!”

陳金太暗自叫苦,皇后娘娘怎麼就沒跟他說,公主到了魏俯呢!這女娃一看就長得三分像皇上七分像魏貴妃,他如何不知道是真公主!

但陳金太也畢竟是在官場混了那麼多年的人,他亮出手諭說:“公主不待在皇宮,怎麼會跑到這個冰天雪地的地方來?!先且不管你是否是真的公主,總之本官今天是奉命而來,定要搜這魏俯!”

“好,先不談你的不敬之罪,把手諭拿來看看,讓本公主分辨下這是否是真的皇后手諭。”心諾手一伸,料到他陳金太嘴上不說,心中卻認定了她是公主。這人一向精得像猴,還真不信他看不出來!

手諭本來就是要拿給魏大人的,但公主一插進來,讓陳金太給也不是,不給也不是。可轉念一想,反正手諭是真的,誰看都不怕。

他可沒那麼大膽子敢拿假的來抓人!

心諾分辨了半天,又是對著光看,又是仔細琢磨文字比畫,一直到陳金太不耐煩地想拍桌子,她才緩緩放下手諭,對站在一旁焦急等待的魏大人說:“外公,這手諭好象是真的哪!不知道是不是皇后看上了魏家什麼東西,想要呢!”

“放肆!”陳金太跳起來,“皇后娘娘要什麼沒有,怎麼會看上你們家的破東西!”

心諾聳聳肩,分明想激怒他,無所謂地說:“那可不一定啊,民間的好玩意可多著呢!許多都是宮裡沒有的!”

“皇后娘娘才不會稀罕!”陳金太一叫出聲,咳了咳,清清嗓子,說:“總之,既然手諭是真的,那陳某多有得罪了,請魏大人不要見怪。”

心諾做了個“請”的手勢,讓陳金太的人進屋搜尋,自己悠閒地端起僕人倒的茶,跟丫鬟閒聊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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