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驚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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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木圖一吃完飯就不知所蹤,寧夏百無聊賴,逛到御廚房把哈善師傅珍藏了很久的花雕酒偷出來,拿回寢宮。阿木圖的寢宮裡,有個很大的浴池,侍女為她準備了熱水,並在浴池裡撒滿了花瓣,一時間香氣充盈了整個空間。

寧夏把伺候在旁的人都趕了出去,邊泡澡邊喝點小酒,那叫一個愜意!

花香酒香,陣陣芬芳瀰漫在水氣中,讓這華麗的浴池更加如夢如幻,似生出了醉意。寧夏拿過一條熱毛巾,放在額頭上,仰面靠在浴池邊。水很燙,四周氤氳出了霧氣,連她的眼睛都溼潤起來,無比暢快。

寧夏的酒量雖說不差,但她本身並不覺得喝酒是件樂事。她喜歡甜的東西,吃著盤中的點心,喝著些花雕,雖說味道有些奇怪,不過倒還是能將就。不知哈善知道自己珍藏的酒不見了會是怎樣的反應,寧夏想到他吹胡子瞪眼睛的表情就覺得好笑。

有人雲:人生得意須盡歡。

這人又雲:惟有飲著留其名。

可見,酒是好東西,雖不能賦予永久的快樂,卻能給予暫時的歡愉。

就像現在,寧夏樂得笑不攏嘴,趴在浴池邊,盡享人間之美好。花雕不算烈,可氤氳著水氣,似乎開始發暈。

每個人都有著自己的人生軌跡,過去的永遠過去了,童年和少年都凝固在了回憶中,就連紫霧那樣的瘋丫頭都嫁人了,怎不談得人生苦短!

可無論悲苦疾樂,都只是一個過程,這是命,每個人的都不同。

是不是因為這樣,寺廟裡那彌勒佛才能笑得那麼沒心沒肺?是不是把自己置身於現實之外,一切才能變得雲淡風輕。

可是世間有幾個人可以做到?

至少她不能吧……所以這才成了她痛苦的根源。

寧夏深吸一口氣,身體向下滑去,原本靠在浴池邊的頭,也向後仰,沒入池中。

她告訴自己,別太把自己當回事了。

曾經把她當回事的人都已經離開了,現在只剩她一個了……和她唯一擁有的回憶。

記憶中她一直是快樂的,雖然吵吵嚷嚷,但至少是在愛的包圍下長大的孩子。然而她的每個回憶片段中,都有他的影子!那影子隨著時間的流逝凝固了起來,成為褐色的,像血凝固後形成的班駁的痕跡,永遠存在於她的記憶中。

即便是現在,她閉上眼都能清晰地記得他的微笑,和他微笑時的每一個細微的表情。他微笑著叫“夏寧”的聲音,彷彿還縈繞在耳邊,揮之不去。

那曾經是她最大的幸福。

曾經以為如果有一天失去了他,她將沒有辦法再活下去。

如今……她卻活得好好的。

她逃得過嗎?逃出了邦什,她還是沒逃出他的束縛。

不如……就這樣離開了也好……帶著快樂的記憶……

累了,真的累了。

微笑也會有累的一天。

迷迷糊糊沒了意識,又忽然迷迷糊糊被人鬧醒。

肺開始抽疼,不知道是不是舊傷又發了,還是別的緣故。她不想睜開眼睛,但身體像是在被搖晃,難受極了。

眼皮很重,耳邊漸漸清晰地聽到了阿木圖的吼聲。

這個男人真奇怪,剛開始認識的時候覺得他很嚴肅很可怕,可最近又覺得,他越來越孩子氣了!

很想嘆一口氣再睜開眼,但寧夏發現肺裡似乎沒有更多的空氣容許她嘆出去,用力呼吸,忽然一陣咳嗽,咳得渾身都疼……

“不要搖了……”她撐開眼皮,不耐煩地揮手。

眼前漸漸光亮起來。

阿木圖身上半溼,衣領敞開,幾屢頭髮溼溼地貼在鎖骨上,有些……狼狽。

唉,一個做皇帝的人,怎能那麼不注重儀表!

一陣輕風吹來,身上一涼,寧夏直起身子,低頭見身上光溜溜地躺在浴池邊的白玉石階上,猛地驚醒,尖叫了起來,雙手擊打阿木圖的臉想找地方鑽進去。

高檔白玉石的地板,鑽是一定沒地方鑽,不過可以暫時躲進浴池裡。可她還沒下水就被阿木圖拉住了。

“你鬧夠了沒有?!”阿木圖一臉黑沉,寶石般綠色的雙眸中隱含了暴風雨來臨前的煞氣,只是臉上一道剛被寧夏指甲抓破的痕跡破壞了這份莊嚴和神聖……

“小姐,太好了你沒有死……”八環在一旁已經哭得抽抽涕涕,趕緊拿著毛巾給寧夏裹住,順帶化解了他們之間緊張的氣氛。

“死?”洗澡洗得好好得怎麼提死?

阿木圖打斷了寧夏的話,視線和怒火一下子轉到八環身上,“你怎麼能給她喝酒!”

八環低著頭,眼淚在眼眶裡打轉。

“我喝酒怎麼了!”寧夏裹緊毛巾,護著八環,發現阿木圖這次真動火了,一下子有些心虛,“你、你又沒說不讓我喝……”

阿木圖起身,眼中一片冰涼如水,相當駭人。但他只是靜靜地看了她一會,便轉身離開,甚至沒有多說一句話。

他的背影消失在門後時,八環才“哇“地哭出聲,抱著寧夏道:“小姐,你剛才溺水了!連呼吸都沒有了!八環嚇死了~~”

溺水?寧夏摸著有些疼痛的嗓子,難怪有種被水嗆到的感覺。

等等……不是吧……她洗個澡也能溺水?

寧夏看到旁邊被砸碎的花雕的酒憑,一下子怔住了。

難怪以前母后老是叮嚀她,喝酒會誤事,女孩子千萬別喝酒……

這一折騰,寧夏擦乾身體穿上衣服就出來躺到床上,頭還有些暈,肺也難受地睡不著。

沒多久阿木圖回到寢宮中,寧夏看了他一眼,便很自覺地抱了床被子鋪地上。

本來皇宮那麼大,她並不是非住這裡不可,也可以去八環那裡擠一擠,可三天前她就跟他打過申請了,至今未得到批准。好在這些天晚上他都不在,她一個人睡著到也舒服,床很大,很軟,有著陽光的味道。

他進來後根本沒看她,坐在不遠處的書桌上,翻閱著一大疊摺子,手中的筆有時候勾一下劃一下,也有時候奮筆疾書。

寧夏閉上眼,更是睡不著,她偷偷瞄了眼阿木圖,他認真而專注,完全無視她的存在。

翻了幾個身,做了下運動,精神越來越好,寧夏提著裙子跳到床上亂蹦,發出了惹人厭煩的噪音,但阿木圖依然連眼皮都沒有抬過一下。

洩氣地對他做了個鬼臉,乾脆穿上鞋子,走到他的面前,這時他才注意到她,抬頭問,“有事?”

“那個……剛才謝謝救我。”寧夏摸摸後腦勺,看到他臉龐的那道紅印,忍住笑。

“不用。”簡短兩個字,又繼續做自己的事,態度顯然表明了不願與她交談。

“我幫你磨墨。”她如果是個這樣就能打發掉的人,那就不叫鍾寧夏了!

看到墨盒裡不多的墨汁,寧夏繞到一邊磨起墨來。

這次他沒有拒絕,沒說話,當是預設。

阿木圖的字寫得很潦草,以寧夏的契沙文修養,幾乎看不懂。她磨完墨,隨手拿起一本放在桌角上的小摺子來仔細研究,並對阿木圖揮手道,“坐過去點。”

他皺皺眉,終於抬頭看她,她卻像鑑賞寶物一樣研究摺子,沒理他,並把身子靠過來,在他旁邊坐下。

大約是嫌擠了,她才抬起頭來說:“坐過去點啊,你那裡那麼空的位置!”

他有些發怔,身子卻不由自主挪了挪,讓她坐得更舒服些。忽然又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心中不爽快,一把抽出她手中的摺子說:“偷看奏摺,是要被砍頭的!”

寧夏一愣,想奪回,阿木圖仗著自己胳膊長,沒讓她得逞。

“你讓我看,就不算偷看了啊!我這是在學習!”寧夏嚷道。

“學習?你不識字?”阿木圖表情怪異地打量她。

“你們的文字像鬼畫符一樣,難懂死了!”她臉一紅,瞪回去。

“不懂就要虛心請教!沒人教過你請求別人該用什麼樣的態度嗎?”阿木圖來了興致,跟她爭那口舌之快。

“有啊,我很虛心的。”寧夏一臉虔誠,雙目水汪汪地看著他,“你看不到我的眼裡就寫著‘虛心’兩字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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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木圖哭笑不得,手指戳她的腦袋,罵道:“分明是‘心虛’,還‘虛心’!”

寧夏無賴白了他一眼,“不都一樣麼!”

阿木圖忽然看著她不說話,直看得她發毛,才笑道:“為什麼我覺得你從來就沒把我當成契沙王?”

“誰說沒有?!”寧夏平生最討厭被別人冤枉,“如果沒把您當王,我……”

“恩?”

啊……有聖人說,言多必失,果然沒錯!

她雖然說話做事很多時候不知輕重,但什麼時候是真敢惹他了?該有的分寸她還是有的,比如說她現在就不敢說,“如果你不是王,我早把你一腳踢出房門”這類的話。

寧夏扯出一抹笑,望著阿木圖的眼睛道:“如果沒把您當王,我一定把你收藏起來。”

被收藏的一方雙眉一挑,“什麼意思?”

寧夏凝視著他的雙眼,笑兮兮說道:“你的眼睛,比我見過的最美麗的綠寶石還要耀眼奪目!如果你不是王,我一定把你藏到一個只有我知道的地方,讓你成為我一個人的藏品,不給別人分享。”

阿木圖頓了一下,別過臉,隱約可見古銅色的皮膚微微泛出了紅暈。鍾寧夏的想法還真夠驚世駭俗!這麼不守婦道,該拖去出砍了!

另一邊寧夏在嘆氣:唉,千穿萬穿馬屁不穿啊!只要是個人,看來都喜歡別人說自己好,無論哪個方面,無論是誰,都不能脫俗。

阿木圖清清嗓子,把那本摺子放到他們中間,問:“你能看懂多少?”

“恩……廣連城、百姓、商人、遷移什麼……是不是說,廣連城的百姓都做了商人,外面的人也湧了進來,人口一下子太多,控制不住,所以要遷移出去?”寧夏果然很“心虛”地偷瞄了眼他,發現他的笑容忽然在臉上凝結起來。

“怎麼了?”寧夏小心翼翼地問。

阿木圖放下摺子,對門口喊道,“來人。”

內監侍恭敬地進來,行禮,“奴才在!”

“傳洛平川,一柱香的時間內我要見到他!”

“是!”內監侍趕緊領命而去。

“什麼事?”寧夏看到阿木圖如此嚴肅的表情,很是好奇。似乎很少有事可以讓這位處世不驚的契沙王如此認真的。

阿木圖伸手攬過寧夏,緩緩地說:“廣連城商會停辦了一週,百姓有小部分遷移的跡象,城中人心有些動盪,目前還未有具體行動。”

“這,說明了什麼?”寧夏疑惑。

阿木圖沒有回答,有深意地看著她。忽然一個念頭在她腦海中一閃而過……

莫非……

“還不算笨麼。”阿木圖拍拍她的腦袋,她卻一下子站起來,臉色蒼白!

“邦什……”她的聲音在抖,手也在抖。

阿木圖把她拉回椅子裡,抱進懷裡,輕笑,但笑容沒有傳到眼裡,“這是戰爭開始的先兆,邦什很有可能會開戰,你或許,可以提前見到你的雷若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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預告:

老有人問雷若月,所以下章會放雷若月的番外

霸王我的兄弟,都給我站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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