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第七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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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間唯一的病房是改造自小莫家的客房, 房間算不上大,各種儀器的擺放也佔據了許多空間, 但並不妨礙伊安一眼看見房間中央那張明顯是特製的病床。

病床是可調節高度的,只是眼下被調成床頭低, 床尾高的位置,而康德則套著一件米白色寬大的罩袍躺在上面,表情隱忍,兩腿叉開著,小莫正在那之間忙碌著。

看著小莫偶爾丟出來的帶血的棉花讓伊安蹙眉。

而伊安進來的動靜也引起了病房裡兩人的注意,康德先是看了他一眼,目光中閃過一絲讀不清內容的情緒, 最後卻轉開了臉, 大約因為疼痛,輕哼了一聲,卻很快被他咬牙忍了下去。

而小莫一見伊安卻是大為松了一口氣,從那晚康德動了胎氣被老大打橫送進來後, 老大就消失了蹤影, 除了每天的情況報告從不主動問起康德,而康德自從醒來就一直安靜的躺著,聽自己的交代,配合治療,卻止不住每天都有的些微的見紅。

這個胎兒很不穩定,同樣的,也給本來就情況不怎麼好的康德帶來難以忍受的腹痛, 只是這個人都咬牙忍下了,既沒有問一句孩子的父親,也沒有抱怨一聲身體的不適,只是安靜,面無表情的整天看著窗外,除了痛的受不了時偶爾的一聲輕哼,安靜的彷彿不是之前自己見到的那個人。似乎是把初見時散發的那種慵懶和隨意都斂進了體內,只剩下無奈的隱忍和連小莫都能察覺的出來的委屈。

看的小莫有時候真覺得自家老大有些可惡。但是想起老大每次聽他報告時的神情和偶爾話語裡露出的一絲情緒都能知道他家老大並不是真的對康德淡漠了,或許兩人之間有些誤會吧,可惜,卻又不是他這個外人能指手畫腳的。只是可憐他這個旁觀者看的都要內傷了,偏偏兩個主角還猶不自知的自虐。

而今天,臥床保胎的康德晨起時突然有些咳嗽,本來不嚴重的問題,卻因為幾聲咳嗽過度用力引起□□的出血,情況有些危急,小莫當即聯絡了老大,總算這個孩子的父親還是馬上趕來了。

“怎麼回事?”幾步走過來,伊安注意到康德側開視線,只留了一個緊蹙的眉峰讓他知道這人的不適。

小莫還來不及回答,康德突然幾聲壓抑的輕咳,伊安目光掃過他岔開的,不著寸縷的雙腿間,果然看見再度滲出的幾絲紅色,眉峰驀然蹙緊。怎麼會這樣持續見紅?

“本來孕囊受過傷,懷孕就對他來說是個負擔,之前又動了胎氣,現在快三週,胎兒開始發育,孕囊更加脆弱,早晨他又有些受涼,咳嗽的震動影響了肚腹的穩定。”小莫隨口解釋了兩句,兩手之間動作不停。

處理完康德的下=體,小莫看著沉默不語,視線也不相交的兩人,猶豫了一下才說道,“老大,本來懷孕的雌性就需要適當的……房事來維持胎兒的基因穩定,桑亞斯先生又是這種狀況,我是說……”察覺到伊安的視線,小莫抿了抿嘴,停了話,但他知道床上的人和床邊的人都已經聽到了,也應該明白了。

就見康德側著頭的身影僵了僵,而他家老大冷著的臉上閃過一絲笑意。

“現在呢?”

知道老大是讓他退場的意思,小莫一邊退下手上的手套,一邊抬了抬下巴示意床頭櫃子上的藥盒,“暫時沒有問題了,那份藥要吃掉,止咳和安胎的,不會影響他身體。”說完就退了出去,順便給裡面這兩個明明在乎彼此卻又鬧著彆扭的人帶上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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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望這兩人能和好如初,也省的一個遭罪,一個心疼。

小莫退出去以後,病房裡安靜的彷彿沒有人在,伊安靜靜的站在床尾,而床上的康德則側著頭,視線一直落在窗外,只是岔開的雙腿微微動了動,合攏了一些的動作顯露了他對於眼下情景的尷尬。

伊安勾了勾嘴角,終於動了起來。走到床頭倒了一杯水,拿起藥,對還側著頭的人說道,“吃藥。”

康德聞聲似乎怔了怔,才慢慢轉回視線,看向伊安。沒有一絲不苟的發現,連那身總是筆挺扣到頂的西裝也穿的隨意了,一身懶散的伊安讓康德訝異。

“大少覺得我這樣能吃藥?”頭低腳高,他可沒辦法喝水。

伊安彎下身,對上康德的視線,嘴角勾著笑容,“要我抱你起來?”

一抹狼狽閃過康德的眼底,沒有回答伊安的話,只是默不吭聲的把手肘支在床上,微一用力想要撐起身體,卻不知道是不是這幾天躺的太多身體發軟,還是之前的痛疼消耗了太多體力,就見他突然手上一軟,撐起一些的身體眼見就要砸回床上。

伊安趕忙伸手撐住康德的後背,帶著一抹後怕,看向懷裡再度側了頭,不和他相對的人,“你怎麼就這樣犟,偶爾服個軟依靠我一下會怎麼樣?”

伊安只是有些氣不過康德剛剛的行為,話語雖然嚴厲,倒沒有別的意思,但是說的無意,聽的人卻不這麼想,康德身體一僵,嘴角帶著嘲諷的笑意,“大少原來喜歡那種小鳥依人的?那何必來找我,反正我們三個月的時間也差不多到了……”嘴角的笑意配著眼角眉梢一如既往的慵懶,此刻的康德看著像是恢復了平時的摸樣,高傲不羈又刻意疏遠。

“三個月的時間是要到了,但不要忘記了你現在肚子裡拼命要保著的孩子是我的,在你生產完之前我們的配偶關係都不會結束。”不想聽康德胡言亂語,伊安打斷了他的話,只是說出來的話看似傷人,卻偏偏牽扯著直指那晚之後兩人始終迴避的孩子話題。

果然,康德聞言臉上顧作的慵懶一散而盡,取而代之的是眼角眉梢的怒意和失望。

將康德的表情收進眼底,伊安心底終於松了一口氣,好壞,這人終於不是那種疏離的樣子,只是……心下苦笑,伊安目光掃過康德仍舊平坦的肚子,這個孩子是他的期待,卻也是他膽怯和猶疑的原因吧。

伊安沒有說話,只是扶著康德,把藥遞過去。

那人先是下意識的側了側,想要躲開伊安的喂服,但大約是立時想起了自己的狀況,只得靠過來就著他的手吃了藥。

重新扶他躺下,伊安拖了一張椅子坐在床邊,目光掃了掃床上的人。“我們談一談,我也相信你有話要和我說。”

康德聞言,轉過頭看向伊安,目光中流轉的卻是卻是隱澀而難言的東西。最終,康德垂下視線,帶著一絲示弱,“大少,我想帶著這個孩子離開……”

伊安聞言,蹙眉,卻沒有打斷康德的話。

“或許你早已經知道我的某些過去,也或許不知道,權當聽我廢話幾句吧。”

“大少也知道,我出身西科爾家,桑姆不怎麼受西科爾先生喜歡,當有了我之後西科爾先生也沒有選擇要留下桑姆,我雖然是西科爾先生的子息,卻在他已經有了幾個孩子的情況下顯得不那麼寶貴,所以我的桑姆想要帶著我離開。西科爾家不是什麼純善的地方,離開那裡即使是不得喜愛的桑姆也不是那麼容易,更何況帶著我。”康德的視線落在他自己被抬高了的腿上,目光有些迷離。

而伊安,只是安靜的聽著。

“那時候桑姆已經在軍部算是小有成就,所以他用了自己所有的成績和人脈以及積蓄換來了我的所有權,帶著我去了平民區。一個失了工作,地位,退出匹配的雌性,還帶著一個剛剛出生不久的孩子,生活的辛苦可想而知。”說到這裡,康德的嘴角習慣性的露出一抹懶散的笑容,現在伊安已經知道,這是這個人偽裝堅強的面具,為的,只是不讓人窺破他心底的某些脆弱。

“那時候桑姆為了我大約什麼都嘗試過吧,可惜生活總是艱辛,除了溫飽,其他的就沒什麼好苛求了,不過在幼年的記憶裡,相依為命的日子也算是幸福吧。後來,在12歲的時候,我們遇見了大公,桑姆把我交給了他,那時候不怎麼理解,只覺得桑姆丟棄了我,生了許多的隔閡,現在倒是明白他的苦心,是不希望我就那麼淹沒在辛苦的生活裡吧……想要我成才什麼的……”喃喃的語句,康德說話的神情有些出神。

但很快他轉回了話題,“後來大公就資助我讀書學習,進入軍隊,只是他很少出面,和我接觸的都是另外一位和善的老貴族,不過我心底是知道的。無功不受祿,我很清楚今後我最會有一天要為大公效力的。”

“只是培養了許多年,大公卻只給我下了兩條命令,一是在戰場上掩護他的小兒子,二是在羅洛塔上將的事情裡將計就計。”說到這裡,康德已經近乎是在做解釋了,只是語氣隨意而平淡,像是解釋又想是述說,彷彿解釋就是示弱,而他的示弱也帶著一種隱隱的驕傲。

“在我的眼裡,他是帶我和桑姆走出艱辛生活的人,因著這點我也希望他做的事情能夠成功,更何況羅洛塔上將也算罪有應得……所以那天我出現在那裡,因為那樣,羅洛塔上將才會相信我的所為……”

如果前面的話是想是解釋又想是述說,那麼最後的幾句,伊安已經明顯的明白康德是在解釋他那天不顧自身安危而冒險的緣由。伊安抿了抿嘴,其實他在猜出康德身份的時候,就已經明白了他出現的原因,而後來父親也和他聯絡過,只是他生氣的,康德不顧自己身體是其一,他的不信任也是讓他失望的原因。

“為什麼不早點告訴我?”伊安想起當時看著康德站在羅洛塔身邊,右手偷偷摸著腹部的樣子,目光中就閃過一絲心疼及危險。

康德笑了笑,其實他那時候心裡也清楚,明明他們父子在做同一件事情,想來大公也不會不同意自己把他的身份曝露給他兒子,但他最終選擇了隱瞞,或許是因為以前的經歷,讓他始終對於匹配的婚姻抱持著一種戒備心理,那時候他下意識的就選擇了這種不告而別卻突然出現的方式,想要做一種試探吧,可惜……結果試來的的卻是數日的不聞不問,有些心寒,或者還有一些後悔……如果……算了,生活哪裡有那麼多如果。

沒有回答伊安的問題,康德只是重新把目光放回了窗外。或許,他最終的結果還是應該和桑姆一樣,帶著一個自己的孩子,辛苦卻滿足的養大他,這才是適合他的生活吧……

伊安看著床上的人再度給他露出半個後腦勺,最終心底的惱怒化成一聲無奈的嘆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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